說著話,便了幾個下人來,麻利地把傅知寧的行李裝車,等他們全都裝好后,傅知寧也收拾好了。
一臉鄭重地將信封擺到枕頭上,又拿來鎮紙小心著,確定沒人挪的況下不會落下來后,這才將蓮兒進屋里:“蓮兒……”
“奴婢記著呢。”蓮兒安。
傅知寧深呼一口氣,嚴肅地拍了拍的肩膀:“那便靠你了。”
“小姐放心吧,去了安州記得好好散心,那邊民風禮教都不像京城這般嚴格,您總算不必拘著了。”蓮兒笑著送出門。
傅知寧聽出的向往,思索片刻后道:“待信被取走后,你便去安州尋我吧,記得路上帶幾個侍衛,安全第一。”
蓮兒頓時驚喜:“真的嗎?”
“嗯。”傅知寧也笑了。
蓮兒激得臉都紅了,拉著的手不斷說‘謝謝小姐’,傅知寧也任由拉著,一旁的徐如意好氣又好笑:“行了,時辰不早了,趕出發吧。”
“對,小姐您快去吧。”蓮兒忙扶傅知寧上馬車。
傅知寧隨徐如意上了車,過窗子與蓮兒道別,直到馬車駛出傅家,徹底瞧不見蓮兒的影了,這才被徐如意拉回來。
“既然這麼舍不得,怎麼不直接帶上?”徐如意不解。
傅知寧聳了聳肩:“我留辦點事。”
“辦什麼事?”徐如意追問。
傅知寧輕咳一聲:“不是什麼大事。”
徐如意見不打算說,頓了頓后長嘆一聲:“我現在是越來越看不你了。”
傅知寧失笑,撒似的挽上的胳膊,徐如意立刻假裝嫌棄地躲開,也不惱,繼續去纏著。兩個小姑娘在馬車里打鬧一陣,很快便累了,湊到一塊吃剛打包的點心。
馬車在道上奔馳,很快便到了城門,即將出去時速度倏然慢了下來。
“怎麼回事?”徐如意高聲詢問。
“回小姐的話,前頭似乎有東廠的人正與守城軍談,占了半邊兒路,百姓只能從旁邊經過,所以有些堵了。”車夫回答。
傅知寧心下一沉。
“怎麼哪都是東廠的人。”徐如意抱怨一句。
傅知寧咽了下口水,還在故作鎮定:“稍安勿躁,慢慢走就是。”
馬車緩慢地跟在隊伍后,車夫索跳到地上,牽著馬慢吞吞地走著。
經過城門時,正與人說話的百里溪若有所覺地朝這邊看來。
“似乎是徐家的馬車,”一旁的劉福三道,“裝了這麼多行李,應該是要去安州了,徐家夫人前幾日剛走,這一車……大約是徐小姐吧。”
百里溪不興趣,視線很快移開。
馬車傅知寧后背繃,莫名的連大氣都不敢出,直到馬車再次疾馳,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京都城。
總算離開了,傅知寧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都如釋重負。
馬車朝著安州晝夜不停地趕路,而留在京都城的蓮兒恪守本責,每日里只晌午時來傅知寧寢房打掃一遍,之后便關了門再不進來,也不允許旁人進來,那封信在枕頭上放了兩天兩夜,始終安靜地被在鎮紙下。
“當真會有人來取嗎?”蓮兒第三天來打掃時,忍不住生出點點疑。
轉眼便到了晚上。
寢房沒有住人,愈發空曠冷寂,連窗外的月進房中,也沒有為屋增添一分暖意。
百里溪一進門,便敏銳地察覺到屋沒人。他沉默一瞬,緩步朝床鋪走去,然后便看到了枕頭上被鎮紙所的一封信。
他盯著信封看了許久,才挪開鎮紙拿起信封。
信封手,是凹凸不平的手,里面顯然裝了東西。百里溪眼底閃過一笑意,打開后取出一條手繩和一封信。
手繩編得繁復,可見是用了心思,上面的瑪瑙紅得亮,在夜中也不顯暗淡。百里溪平日除了玉佩,幾乎不戴旁的配飾,可瞧見這條手繩,卻是立刻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戴好了繩子,他走到窗邊,借著月看手中信件,當看到說要出門散心時,不由得想起前兩日看到的徐家馬車。
當時便在上頭麼。百里溪眼眸微,繼續往下看,眼底的笑意逐漸褪去,只剩下湖水般的沉靜。
若非提及,他都快忘了,這段關系已經維持了三年,到了易要結束的時候了。
還結束得這樣干脆,將他所贈所有禮,皆封在箱子里如數奉還,又寫信謝道別,更是千金散盡為他買玉佩,一言一行本挑不出錯……想起玉佩,百里溪突然意識到不對,信里說贈他的道別禮就在信封,可他只看到一條手繩,并未看到玉佩。
莫非是被人了?百里溪剛浮起這個念頭,便知不可能,并非那種大意之人,既然敢將信堂而皇之地擺在枕頭上,便不會有被人走的風險。
所以為何臨時將玉佩換手繩?在顧忌什麼?又不知他的份,難不還怕曾拿玉佩行賄一事泄,顯得這份禮太過敷衍?可明知行賄一事只有和劉福三知曉,或者再加上他百里溪……
百里溪指尖一頓,眼眸倏然深了。
一旦覺察到一點不對,千萬條不對勁的地方便都涌了出來,再看手中的信,字跡雖然比之在清風臺時好了些,卻也更加拘謹用力,還刻意在他先前挑過病的地方多加改正。
不過是與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結束一場本就該結束的易,在寫信時為何這般小心,又著謹慎?
所有線索剝繭,最后指向了同一個結果,若他沒有猜錯,原本是要留下,與他演完最后一場戲,可因了吳芳兒的事,突然生出退意,這才臨陣逃。
百里溪獨自站在窗邊,直到月西沉,天邊泛白,他才頂著一寒氣離開。
穿過院落時,他突然注意到窗下一張破破爛爛的紙,沉默一瞬后過去撿起來,只見紙上寫滿了橫豎筆畫,顯然是用心練習之作。
百里溪靜了許久,手拂去上頭灰塵:“傅知寧,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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