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宜只覺耳邊轟的一聲。
腦中空白一片,不知道程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還有——
他有沒有聽到自己剛剛和秦霄南的對話。
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路知宜來不及去確定這些問題的答案,電火石間,迅速后退轉,阻擋了秦霄南跟進來的可能。
路知宜一頭折進了洗手間。
秦霄南并沒有發現吸煙室里的,見路知宜離開,他看了孩的背影兩眼,角輕輕一扯,手在兜里返回了包廂。
一切只發生在幾秒鐘。
短暫到讓程溯懷疑,剛剛那一聲“是”,會不會只是自己聽到的錯覺。
包廂里,路弘和秦家父母談笑風生,兩家暢想展著未來兩個孩子的學業,甚至是畢業后的婚事,今天也毫不避諱地在路知宜和秦霄南面前提了出來。
可路知宜卻持續地心不在焉。
還沒從剛剛看到程溯的畫面里走出來,更不知道自己和秦霄南說的話他聽到沒有。
可吸煙室的門敞著,就站在門口,里面的人除非是有什麼聽力障礙,否則必然聽得一清二楚。
路知宜閉了閉眼,深深地垂下頭,懊惱自己爭一時口舌之快的沖。
可誰又能想到會這麼巧,他也在這里吃飯。
因為下午要返校,這頓飯并沒有吃太長時間。秦家父母很喜歡路知宜,直夸那段演講彩,臨走時特地讓路知宜和秦霄南互相換個微信。
路知宜雖然不愿,可路弘催促著,又不好眾目睽睽下拂了父親的面子。
尤其是想起他昨天不對勁的緒,一切也只好先做了妥協。
回學校的路上,路弘心很不錯,“你看剛剛霄南對你多好,還主給你拉車門,說明他也認可你了。”
路知宜還在想著程溯的事,懨懨地回了句:“可我不喜歡他。”
“不用你喜歡,再說了,喜歡有什麼用,我當初還喜歡你媽呢,最后還不是離了,什麼啊都是假的,聽爸爸的,婚姻就是一門生意,爸爸現在給你把基礎打好,你將來不吃苦,比什麼都好。”
“……”
路弘總能有這樣的本事,把無稽之談說得言之鑿鑿,說讓人反駁不出來的大道理。
是啊,路知宜也曾見過父母的恩,可后來那些消失了,變了無盡的爭吵,變老死不相往來。
路知宜輕輕嘆了口氣。
想起程溯,轉頭問江映月,“阿姨,今天你餐廳另外一個包廂來的是什麼客人?”
江映月愣了下,心虛地看向手機,“就普通的客人,我也不太清楚。”
路知宜沒再問下去。
程溯為什麼會出現在餐廳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那可是老師,還是住在一起的鄰居……
路知宜都不知道該怎麼再面對他。
晚上的自修上完,家里的司機又準時在學校門口等著路知宜。
司機雖然是男的,卻是個快五十歲的大叔,路知宜知道跟他傾訴沒什麼意義。
實在沒經驗,只好去求助余桐。
路知宜將整件事長話短說,最后問:【我現在該怎麼辦,需要去主解釋什麼嗎?】
余桐很快回復:【那你到底喜歡他嗎?】
路知宜:“……”
這個問題仿佛一箭穿心,直中路知宜心底。
最初秦霄南問那個問題的時候,那短暫幾秒的沉默也是路知宜在問自己。
可沒有答案。
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唯一能確定的,是對那個男人有著一種莫名的信任。
余桐又發來:
【如果你喜歡,就不用解釋了,正好試試他的反應。】
【如果不喜歡,那還是解釋一下,免得別人誤會。】
【師生,刺激呀寶!】
路知宜出神地著屏幕好半晌,才倏地從最后一句話里驚醒。
那可是學校的老師,學生怎麼能喜歡老師……
不,那一定不是喜歡。
如果非說有些說不清的好,也一定只是師生之間單純的崇拜、尊重和信任。
路知宜好像想明白了。
這麼說服自己后,一直縈繞在心里的尷尬和不安也褪去不,路知宜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找程溯解釋一下,他是老師,應該能理解當時的境。
況且他昨天在樓下還幫自己解了圍。
司機把路知宜送到了樓下就離開。
路知宜在心底打了一路的腹稿,等到了902門口時,短短的幾句話已經重復了數十次。
深吸了口氣,手敲門。
其實路知宜只是想演練一下,畢竟平時很看到程溯這個時間在家。
可沒想到,只是敲了兩下,門開了。
男人高大的影猝不及防出現在面前。
路知宜手還頓在空中,怔了兩秒才被劇烈的心跳喚回,努力掩飾自己的慌,憑借著剛才反復練習過的草稿,一口氣說出想說的話:
“對不起老師,今天在餐廳我只是想盡快擺那個人,我沒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如果那些話對你造了困擾,我真的很抱歉。”
話音剛落,路知宜還沒來得及松口氣,甚至還沒等到程溯的回應,便聽到房里傳來一道清脆的聲,“是我的外賣到了嗎?快拿進來,我死啦!”
路知宜剛剛還仿佛沸水般的心跳幾乎是瞬間就冷卻下來。
張了張,好像明白了什麼,整張臉尷尬到滾燙。
“對不起。”路知宜不知所措地往后退,“打擾了。”
見轉離開,程溯有話沖到邊,可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說什麼。
已經來跟自己解釋,中午那句話不過是為了擺別人。
也就是說,不管當時秦霄南問的是誰,路知宜都會回答是。
程溯忽然想笑。
為自己曾經萌生出的那點微妙的心思。
他關上門走回客廳,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人說:“下次沒我允許不準上來。”
正喝著可樂的梁展展皺皺眉:“你太沒良心了吧,我是中午聽池銳說你今天放假,怕你一個人晚上孤單寂寞冷,下了自修特意溜出來陪你吃夜宵,全世界去哪兒找我這樣的干妹妹啊?”
程溯莫名有些煩躁:“有事就說,別拐彎抹角。”
“哎呀程溯。”梁展展一頓,放下正在吃的烤串撒道:“你怎麼老是這麼聰明,你就不能裝一次傻嘛。”
程溯冷眼看著。
梁展展笑嘻嘻地蹭到他旁,眨了眨眼:“今天人多我不好問,池銳最近老不老實,有沒有又認什麼新妹妹?”
程溯無語看向別,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了梁展展的眼線。
“沒有,能回去睡覺了嗎。”他說。
梁展展半信半疑,“真的?”
程溯只回了梁展展一個眼神,梁展展馬上閉,“行,我走,馬上走。”
小姑娘穿好外套,剛要起又好像發現了什麼似的,瞪著眼睛,不可思議地拿起茶幾置盒里的一張創可問:“我靠,你什麼時候用這麼的東西了?”
程溯眼神愈發沉下來,嚇得梁展展馬上松手,“好好好,不問了。”
但還是邊跑邊念叨:“這麼兇誰敢做你朋友啊。”
梁展展麻溜離開,家里總算安靜下來。
程溯著手去收拾大小姐留下的狼藉,不經意看到那張創可時,他慢下作,頓了頓——
抬起頭,看向臺的對面。
路知宜的臥室亮著燈,但窗簾閉,什麼都看不見。
只有那夜的薔薇香,若若現地飄過來,一點點侵他的呼吸。
-
天氣逐漸轉暖,進四月,離高考就剩兩個月的時間,老師們不再講題,大部分時間讓學生們自修,甚至還組織了一場畢業晚會,幫考生們減和放松心態。
班會上,老張說這是學校歷年的傳統,屆時師生同樂,有表演有舞會,讓大家快樂迎接考試。
“咱們班要是有想上臺表演節目的,到路知宜那邊報名。”
因為路知宜績好,又已經提前被錄取,所以班里一些不大不小的事老師都會讓幫著分擔一些。
有人問路知宜這次又要給大家帶來什麼驚艷的節目,卻笑著搖了搖頭。
路知宜唯一的憾大概便是從小沒有學習一門才藝,當同齡小朋友學唱歌跳舞或者樂時,來回在各個補習班里。
也正如此,那天當聽到大家說老師鋼琴彈得很好聽時,即便沒見到人,那種崇拜也無法控制地從心底溢出。
想到那個男人,路知宜心忽然擰了一下。
上次那件事后,已經刻意避著他好幾天了。
路知宜很慶幸那天敲下了那扇門,否則不知道要過多久才會發現自己的愚蠢和稚。
能夜里十點還待在一起的男關系是什麼,路知宜心里明白。
后來甚至想過,那晚那個人的出現,或許就是對方晦的暗示和提醒。
無論如何,禮貌收場對大家都是好的。
報名的名單很快登記好,路知宜趁著課間送去A辦,途經教導主任辦公室時,一個年輕的孩引起了的注意。
孩個子高挑,耳朵上帶著幾個連環的耳釘,看起來拽拽的,對主任的數落毫不在意。
“你說你涂指甲,帶耳環就算了,你怎麼又打人?我跟你說多次了,有事好好說,不要一言不合就手。”
孩滿不在乎:“別人收到的信他給搶去公開朗讀,您怎麼不問問他怎麼那麼欠打啊,賤手賤腳的。”
主任氣得沒話說:“你家長呢,讓他今天過來找我!”
孩聳肩:“他沒空。”
“沒空也過來,你無法無天了都,是不是下次連我也要打!”
孩叛逆地別開臉,就這樣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路知宜。
不知想起了什麼,忽地勾起一抹狡黠,指著路知宜開口:“來了來了,我家長來了。”
路知宜:“……?”
梁展展快速走出來,親昵地挽住路知宜,趁主任不注意時在耳邊悄悄說了句:“姐姐幫個忙。”
說完便把人推到班主任面前:“這是我家長。”
主任抬了抬眼鏡,氣不打一出來,“梁展展你唬我,人家是國際班的高材生,什麼時候你家長了!”
梁展展沒想到主任這都認得出來,干脆順水推舟,笑瞇瞇道:“對啊,是我哥新給我請的補習老師,做家長代表沒問題吧?還是說主任你歧視我的補習老師?”
主任不知是被繞昏了頭還是罵不了,語塞幾秒后,直接擺擺手無語離開。
路知宜被莫名趕鴨子上架,全程沒上一句話。
功把請家長的事混過去,梁展展心愉悅地拍拍路知宜:“謝了啊學姐,我梁展展。”
路知宜聽楚妍說過高二有個讓老師都頭疼的拽姐,剛剛主任說那些話時,基本也猜出來了。
“我知道你。”路知宜說。
“真的?”梁展展突然興,“其實我也知道你哎!”
路知宜:“你也知道我?”
梁展展手舞足蹈,目崇拜:“就你上次演講的視頻啊,你那一口口語好牛啊,我其實早就想認識你了,不過覺得你這樣的好學生應該不會想理我。”
路知宜被的話逗的一笑,忽然覺得這個孩并不像傳聞中那麼囂張跋扈。
至路知宜剛剛聽得很清楚,之所以打人,是因為被打的男孩公開朗讀別人的私。
梁展展很豪爽:“總之今天的事謝謝你了,有機會請你吃飯。”
一句隨意的約定,路知宜笑著說了聲好,并沒往心里去。
畢竟覺得和梁展展不過就是萍水相逢,兩人不同年級,之后也不會有什麼能一起吃飯的機會。
正說著,梁展展手機響了。
路知宜一點都不意外能隨帶著手機。
可梁展展一看號碼卻嚇到了似的,手忙腳地把手機塞給路知宜:“學姐快幫我接一下,就說,就說你是紀檢的,我手機被你沒收了。”
路知宜有些猶豫:“誰的電話?”
“我哥。”梁展展比了個割脖子的作,“肯定是主任給他打電話了,你快幫我應付下,拜托了!”
路知宜:“……”
電話還在持續響。
看著來電顯示上的“sugar”,遲疑了幾秒,路知宜到底還是心地按下了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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