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聽說之后讓不要怕,馬上趕了過來。
小馬回憶著當時的景,道:“他告訴我那個叔叔是他請的鐘點工。”
當時小馬也覺得有些奇怪,但丈夫是這麼解釋的:
&039;這個老頭神不太好,家里也沒有人所以生活很困難,我看他干活什麼的都很麻利,索就請他來當幫工了。’
這麼一聽頓時覺得丈夫是個善良人。
再加上之后幾次那個老頭確實也沒再用眼神看過自己,每次遇到都埋頭干活也不說話,小馬漸漸就習慣了。
覺得那老人家又瘦又黑,看著很不好怪可憐的,有時候就拿些自己父親的舊服、做多的菜給他,想讓他的日子好過些。
而每一次那老人家都是低著頭,半晌沉默著用黑黢黢的手指抹抹眼淚,說‘謝謝’。
小馬的聲音有些:“顧大師,那個‘鐘點工’老人家是不是就是……我公公?”
顧之桑道:“你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不是麼。”
馬父驚呆了,不可思議道:“這、這是什麼事兒啊?那小子這麼做有什麼必要?他是個孤兒我們家都不嫌,就算有個不富裕的老父親又怎麼了,犯得著這樣遮遮掩掩還說什麼鐘點工麼!”
顧之桑冷笑一聲:“當然有必要,因為在他的心里從始至終都覺得,有這樣一個父親是恥辱,他寧愿自己從沒有過。”
“據我觀他的面相,此人顴骨微微突出,說明是易怒容易沖的格,就算他平時偽裝得很好但總有一些時候會意外泄。他雖然有一個好父親,但從父母宮來看他并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兩方付出極其不對等。如果說父親給了他一百,他連一分都未必會給父親。”
“其次他的鼻頭形狀尖,長而薄較深,再加上有些顯寬的下半臉型,這種面相呢就是所謂的容易犯罪的臉,往往會有極端病態的嫉妒、憤世嫉俗、對世俗冷漠等緒。但幸運的是你丈夫并沒有犯過什麼罪惡,他唯一孽力都在父子緣上。”
顧之桑一邊說,一邊細細查看著。
半晌抬起頭冷淡道:“從面相上看,你丈夫并不是一個有能力有本事的人,正相反他自詡不凡實際上就是個草包,這輩子能靠自己雙手賺到的錢很很,按理說是沒這個本事通過炒、基金理財上賺到房錢的。”
在小馬和父親逐漸瞪大的眼睛的注視下,繼續道:
“而我也看到了一個很意思的事,你丈夫父親的壽本來該有77歲,但他卻在五十多歲的時候就去了。中間的壽都折合了金錢,流了你丈夫的上。”
“我猜你那個所謂的炒得來的小房子,應該就是這麼來的。”
讓顧之桑有些頭痛的是,因為沒有李姓男人父親的任何信息——照片、八字、蒜字等等,從兒子的族支推演只能看到結果,卻很難看到原因。
這也導致了整件事并不完整。
正當凝眉沉思該如何獲取那老者的信息時,一直屹立在小馬后的‘柳仙’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雙豎瞳定定看著。
片刻后,白蛇從口中吐出一團熒。
顧之桑微愣,順著那暈的移接到掌中,剛一沒掌便覺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
這是一些屬于白蛇的零碎回憶。
數年前的白蛇已經是修行得道的大妖,它久居山林不知幾許,從不世。
到了該渡劫的那天,其實白蛇約覺如今天道勢微,自己很有可能失敗,但它還是拼上所有想試一試,結局自然是失敗了。
那天下了瓢潑大雨,它的軀被雷電打得焦爛。
按理說它該遵循自然,在重傷中死去、尸被山間別的怪吞噬。
然而一睜眼,白蛇發現自己變得只有木細,下半的鱗片都落了,一片模糊;
它被一個人類老頭救了。
對方又黑又瘦一看就是常年營養不良,咂著劣質煙草說道:
‘白的蛇還沒見過呢,多俊的長蟲讓野把尾啄這樣了,怪可惜的。’
于是那李老頭就天天嚼點藥草,不顧白蛇的嫌棄和反抗,給它敷在皮翻卷的傷口和尾。
他自己每天就煮點白菜梗子就面條吃,還要去山里費勁兒抓野、田鼠,搗糊糊掰著白蛇的給它灌進去。
&039;邪了門,只聽說過大城市的人抑郁,沒見過不吃食兒的長蟲。’
白蛇:……
漸漸的,它驚訝發現自己被雷劈的在這些毫無靈氣的藥和食的作用下,竟然好了起來。
它對李老頭沒有那麼抵了,第一次叼著野兔扔在門口時,李老頭那種驚訝、驚喜的目讓它非常不屑。
在李老頭的絮叨下,白蛇知道他有一個厲害、但是也不孝順的兒子。
&039;我那伢子聰明得很,考上了可好的大學,是我這個當爹的愧對他啊沒本事,沒錢給他買名牌鞋子讓他在班里同學面前抬不起頭……’
&039;他不想我爸我也理解,可心里總是不得勁,我就想著多掙錢啊留給他娶媳婦,如果以后我有個小孫子小孫,得讓娃我聲爺爺吧?’
&039;伢子談朋友了,大城市里的姑娘!我現在一個月得給他寄五千塊,愁人啊,都怪我沒本事……’
&039;唉,養個兒子還不如條長蟲呢,白蛇啊老頭子我把你當小孫子,你要是能開口我一聲多好。’
看著李老頭唉聲嘆氣的樣子,白蛇心里很不屑。
在它看來,那個所謂的兒子就是個白眼狼。
從小連個爸都不,每個月恨不得把李老頭的都吸干了,還一副都是李老頭欠他的樣子,也不想想他的生活費學費朋友的錢都是從誰那里拿的。
李老頭也是個棒槌,還想占自己便宜。
它一邊覺得人類真是沒意思,一邊時不時從山里叼些上了年份的藥材,丟在門口讓李老頭去賣。
看著李老頭愈發驚訝的目,它知道他應該也是猜到了。
某天,李老頭沉默著坐在破門前咂煙頭,干道:
&039;白蛇啊,我要進城了。兒子朋友要娶媳婦,是該在大城市里買個房定個家,可我哪有那麼多錢,所以我得去城里掙……’
&039;我知道你不是凡,你通靈的。’
白蛇心想:果然要來了麼。
被人類救了,它本就承了一份恩和因果,只要這李老頭要求不太過分,它倒也不是不能答應。
反正它也該離開回山里了,全當了結這段意外緣分。
然而它卻聽李老頭道:
&039;你們這些山里的要修出道行應該很困難吧,我不要你報答什麼恩,別壞了你的修為,你就和我的小孫子一樣,我盼著你好,盼著你修去當神仙長生。’
白蛇心中一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李老頭。
那張黑黃的老臉上有一雙渾濁的眼睛,他笑的時候滿臉褶子不甚好看,但眼睛卻很溫暖。
那一刻白蛇聽到了上某種枷鎖裂開了。
來自一個普通人類的祝福和期盼,竟在冥冥中給了它一些幫助,增加了它一分功的可能。
李老頭喃喃道:‘我盼著你好,就像盼著我兒子有出息一樣,要是哪天等你真修了,再保佑保佑我孫子孫平安長大、別長他們爹那樣狠心就行。’
說著,他又吧噠吧噠著煙,抹著眼淚。
愣住的白蛇看了李老頭半晌,而后點了點頭。
它在心里想到:自己會像兄弟一樣,保護李老頭的孫輩長大。
第二天白蛇返了山,李老頭也從山里去了大城市。
等幾年之后它終于渡過了最難的一關,踏新的門檻后,它想起了幾年前的李老頭,從山中回到了木屋。
破屋已經爛得坍塌了,李老頭還是沒有回來,白蛇百無聊賴地想或許他已經和心心念念的兒子過上了好日子。
然而兩個月前的某一天,在山中打盹的白蛇忽然覺到了一道契約的形。
它抬起頭看向山外,分出了自己的靈覺。
白蛇知道,這是幾年前自己允下的承諾開始生效了——因為李老頭的孫輩終于出現了。
通過契約的應,它慢吞吞來到城里,發現城里房子著房子、人著人。
它不知道這里有什麼好的,在目的地的盡頭,它終于看到了契約的另一頭。
那是一個白白瘦瘦、風一吹就能倒的年輕人,看著神頭還足,在的腹中白蛇應到了剛剛型的契約力量。
是李老頭的孫輩。
但奇怪的是,它并沒有從這個人的上應到太多李老頭的氣味。
直到白蛇看到了一個男人。
它一眼就認出,那是李老頭的兒子,看到了他上背負著屬于李老頭的厚厚的孽力。
白蛇從孽力中看到,來到大城市的李老頭依然被兒子嫌棄,被斥罵。
他五六十歲的人了,冬夏天都要在工地搬磚、晚上去夜市推車做小吃擺攤,一個月能賺小一萬,他只自己留500塊錢其他都給兒子。
而他兒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名牌大學的天之驕子,卻連一件服子都不會洗,還要李老頭每天十一二點回到家、累得渾酸痛給他清洗。
這個有手有腳的年輕人,用著父親的汗錢,在學校里立天才投資者的人設,卻把父親像奴隸像狗一樣呵斥。
直到某一天,一臉冷漠的兒子站在父親面前:
&039;我有你這樣的爹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房子車子一個沒有,你知道我朋友家里條件有多好麼?我什麼都沒有,人家家里怎麼可能同意這門婚事?’
&039;我不管,你生了我就該盡到責任,房子的事你必須想辦法。’
李老頭抖著手,‘兒啊,咱們買偏一點的行不,爹把老家的地也賣了湊齊全部的積蓄,也沒法在市中心買啊。’
但青年只是冷笑著:‘你別和我說那麼多,我就要在市中心買,不然我朋友家里會看不起我。沒錢你不會想辦法嗎?’
&039;人家的爹媽賣賣腎都要給孩子最好的,你怎麼就那麼廢?’
李老頭哆嗦著,半晌轉離開。
一個多星期后,他在‘保人’的安排下白著臉,進了一個地下診所。
出來后他形容枯槁、像個將要咽氣的鬼,里了些東西,可錢包卻鼓鼓囊囊。
李老頭用自己的和壽,給兒子換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
他修養了一個月,著虛弱的全程跟跑裝修,搬水泥換紗窗抹墻泥……
再然后就是小馬看到的,他趁著兒子和朋友不在的時候,上門修修打掃衛生,結果被小馬撞見了。
那是李老頭第一次見到兒子的朋友,他不免多看了兩眼,事后卻被兒子罵了個狗淋頭。
某天他耗盡了最后一滴心,悄無聲息累死痛死在了樣板房里。
直到閉眼,他都沒聽到兒子一聲爹、沒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孫輩……
看到一切孽力的白蛇憤怒如山倒。
它想過李老頭一生窩窩囊囊,可卻沒想到他會這麼‘窩囊’地死了。
死后甚至連個像樣的喪禮都沒有。
所以它要報恩。
也要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