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養蠱

　趙穗說完又轉頭看向歡,道，“小，人家說結婚結婚，從來都不是男兩個人的事,而是結的兩姓之好,是兩家人的事。”

　說完嘆了口氣，這里有很多話想說,可卻又不想當著趙錫的面說。

　高玉紅還在哭。

　趙禾也在廚房大聲哭。

　一向是這個家庭潤劑的沈岫岫卻站在那里,面僵難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伯榮面鐵沉,他的目從趙錫的上轉到歡上,再又回到自己兒子上,心里怒氣漸盛。

　他當然知道兒的話無理,但兒子結婚先斬后奏，直接帶了個姑娘回來,這姑娘態度不對，沒有半點新媳婦的恭謹，他對兒子的不滿遠遠大過了對兒說話不得的不滿。

　他就不理解,兩個兒子，一樣部隊寄宿學校長大,長子沉穩孝順，行事得,次子卻長了這副樣子。

　相差的也就是鄉下那幾年而已。

　可是以前孩子不都是這樣養的嗎？

　趙錫從廚房那邊幾步走回來。

　歡看看廚房,再看看客廳上或哭泣或指責或沉著臉的人。

　現在多麼敏銳的人，當然看出來他們的不滿沖的不是說話多麼無禮的趙禾上，而是沖的是趙錫，或者更多的是,他們不滿意，不滿意他們兒子/弟弟/兄長娶了這麼個兒媳婦/弟妹/嫂子，但他們怕激怒趙錫，就都沒說出來，只能借著趙禾“年紀小”“慣得有點口無遮攔”說了出來。

　他們滿意的是這位沈岫岫，聽那天趙穗和今天趙禾的話，這位對他們予取予求的沈岫岫做他們的兒媳/弟妹/嫂子。

　笑了出來。

　“趙禾，”

　走到廚房，笑盈盈地向趙禾手。

　趙禾一愣，哭聲都頓住了。

　歡就看向王姨，笑道，“王姨，麻煩你帶出來，一起把話說清楚。”

　又跟趙禾道，“沒事，你有什麼事就大聲說出來，說清楚比較好。”

　趙禾還不想理，王姨就半推著把趙禾推了出來。

　回到客廳，歡再看向趙穗，道：“記得你上次就跟我說過，爸媽不滿意我，但只要我能從農場搬回趙家，好好服侍他們，以家庭和睦為先，以爸媽家里人為先，甚至為趙家生個孫子，爸媽早晚會接納我，對嗎？”

　趙穗被歡這麼突然一問，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而且這些話私下說還好，突然被拿到臺面上，就像是私心被晾在了大庭廣眾之下一樣，很有些不自在。

　但那些話的確是說的，也不能否認。

　所以就只能僵的扯了扯角。

　歡并不需要的回答。

　再看向趙禾，笑道：“你是希要一個嫂子，像你大嫂一樣，每次回來就送你一堆禮，像這位沈，沈姑娘一樣，事事把你放在前頭，拿了工資先要滿足你的一切**，你想要什麼就給你買什麼，你跟我說你喜歡我做的服，我就要立即把自己的事放一邊，大過年的點燈熬油給你把這兩件服做出來，捧到你的手上是嗎？”

　趙禾：......

　趙禾也不是傻子，自己要求有些過分也不是不知道。

　但通常做嫂子的不是都會忍下這點過分滿足嗎？

　抿了抿。

　歡又笑：“因為這位沈姑娘就能做到這一點對嗎？”

　“對！”

　這回趙禾直接大聲理直氣壯道。

　因為這是事實。

　“可是，”

　歡的目從趙禾的上，移到高玉紅，再到趙伯榮的上，笑容卻漸漸沒了，神凜然。

　冷聲道，“你們想要一個兒媳婦，一個對你們予取予求，以你們為先，拿了工資對你們雙手奉上，不管多麼無禮不合理的要求都要全部滿足的兒媳婦，弟媳，或者嫂子，可是憑什麼呢？現在還是就社會嗎？正常家庭都不會對兒媳婦有這種要求吧？可是就因為你們邊有這麼一個人，能達到你們這些要求，你們就想讓趙大哥娶，可趙大哥不愿意，娶了我，你們便也用這種要求來要求我，可是憑什麼呢？”

　“我是趙大哥的妻子，結婚證上寫的是我跟他的名字，宣誓的時候也是要跟他志同道合，生死不棄，而不是為了滿足你們的私心私的一個工人，我先是一個獨立的人，然后跟趙大哥相結婚之后才是他的妻子，你們是因為跟趙大哥有親緣關系我才會你們一聲爸媽大姐，從來都不是，先是能滿足你們一切私的兒媳，弟媳或者嫂子，令你們滿意，我才是趙大哥的妻子的。”

　“你們從來都不考慮趙大哥的，他的，就是他的妻子，首先考慮的也是你們自己的私和需要作為標準。憑什麼？就憑你們生了他然后就扔在了鄉下幾十年也沒見過幾次面的父母親？”

　說完就走到趙錫邊，道：“我們走吧。如果只有能滿足他們一切私和需要的人才能讓他們接納，那不被接納也罷。真的不知道新社會了，怎麼還會有這麼瘋狂的想法，你是他們的兒子，還只是一個拿來滿足私的工人啊。”

　趙錫握了的手腕離開。

　后面滿屋子的人都跟呆了一樣。

　趙伯榮的手都在發抖。

　他一生剛強，也是個正直的人。

　他一直都對次子不滿，因為跟長子相比，次子給他的真的差了太多。

　他也不覺得把孩子放在老家養有什麼不對，因為那個年代，包括他的戰友們，多的是孩子養在老家的，這并沒有什麼值得愧疚的，也不是次子這麼不聽話桀驁不遜的理由。

　可歡這話卻又撕開了另一面。

　撕開了他們作為父母自私的另一面。

　說的有錯嗎？

　一時之間，他的震怒也沒法發泄出來。

　而屋子里其他人更多是惱怒。

　是臉面被撕開，私心被拉出來，再明晃晃砸在們臉上的惱怒。

　唯有沈岫岫呆呆地看著歡。

　此刻到的沖擊絕對是旁人沒法理解的。

　很多念頭閃過，撞到一起，幾乎讓頭痛裂。

　......這個歡，哪里是大哥查到的那個溫敦厚沉默寡言，不管被沈家人怎麼苛待都從不怨懟就默默著的沈歡？

　會做后世才流行的服，會一點不在乎婆家人的態度，邏輯這麼清晰直搗核心的攻擊他丈夫的家人......

　這是個什麼人？

　沈家了一團。

　趙錫卻是帶著歡直接離開了。

　趙錫面一直很難看，到了車上神繃也沒緩過來。

　等車開了一陣，在一片無人的街區，車子才“刷”得停下來。

　他轉頭看歡，道：“對不起。”

　歡沖他笑了笑，手握住他的手，掰了掰，似乎是想讓他放松些，笑道：“我一點事也沒有。”

　說完卻又搖了搖頭，輕聲嘆息了一聲，道：“其實他們以前可能也就是尋常的人，但大部分人，私心是很容易膨脹的，他們邊養了那個沈岫岫，就像養了個蠱似的，”

　說著頓住，皺了皺眉。

　現在直覺很敏銳。

　覺得那個沈岫岫很古怪。

　看的眼神也很古怪，并不是那種見到敵，或者嫁給了一直心心念念想嫁的人之后希破滅的傷心絕......而是一直像在琢磨著什麼，像是想過拉點什麼出來。

　還有，雖然那個沈岫岫至始至終幾乎沒說過什麼話，但覺這姑娘對趙家人的影響可以說到了可怕的地步，趙穗理所當然的要求做二十四孝好媳婦，一點不覺得這要求無理又不正常，趙禾張口閉口“岫岫姐”會以為先......但那個沈岫岫的表本不是們口里所說的那個人。

　當然，趙家人也不無辜就是。

　至他們從沒對自己邊這個人盡過心。

　**總要先有才能被發大。

　而且蠱養了就養了，都已經養了幾十年了，誰還能治？

　搖了搖頭，道，“我們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也沒什麼別的事，去給鐘書記還有我大姨家拜個年，就早點回農場吧。”

　說著就笑道，“這才離開幾天，我還怪想念農場的，說起來我去農場也沒兩個月。”

　他看著笑心也莫名好了起來。

　其實說實話，趙家人對他來說，本真沒什麼影響......一點都不。

　歡和趙錫很快就把趙家拋到了腦后。

　趙家卻是到了很大的沖擊。

　這些年高玉紅其實對沈岫岫十分依賴，但那晚之后沈岫岫卻突然失蹤了，高玉紅想找人哭訴卻找不到人。

　后面兩天兩人去了一趟鐘書記家，歡繪聲繪地把趙家的言行和要求說了，聽得鐘書記的人目瞪口呆，才不替他們瞞著。

　道：“他們這是越過越回去了吧？”

　搖了搖頭，道，“那也幸虧錫你以前沒住過家里，不然還真是麻煩。”

　鐘書記以前在部隊就是趙錫的領導，鐘書記人那時候隨軍，所以對趙錫很了解，跟趙家人卻很一般，聽了歡說這事簡直跟聽書似的。

　趙錫聳了聳肩，他管他們。

　離開之前又去了一趟家。

　東河因為對歡很愧疚，原本不怎麼說話，后來他聽到小兒子跟歡說的滿都是些買賣，聽不下去，還是忍不住道：“你們還是也看點書吧，國家早晚會重視起教育來的，只要你們自己有心，早晚會有再上大學的機會。”

　紅安轉頭看他老爹，道：“爸，這事你那個嫡親外甥沈月可惦記著呢，您就別老惦記著咱們了。”

　氣的東河老臉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