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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河夜航》 第48章 第 48 章

 從婁語的表演里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哀傷,連帶著這一刻手腳冰冷地坐在椅子上,一時間連停都忘記喊了。

 直到坐在旁邊的攝影指導輕輕推了推:“導演?”

 匆匆回神,拿起對講,清了清嗓子:“……太棒了,你們都辛苦了。”

 婁語沖著鏡頭出一個笑容。

 不怎麼好看,畢竟現在臉上都是眼淚,妝都花得一塌糊涂。

 栗子早在一旁待機,這場一收,立刻拿著紙巾小跑過來。

 但還是有人快一步,畢竟聞雪時就在婁語跟前。

 婁語愣愣地看著那只修長的手在眼下攤開,手心里放著一包紙巾。

 包裝和多年前不一樣了,但左上角依然寫著三個字,五月花。

 他看發呆沒,自顧自地從里面出一張紙巾,彎下腰,慢慢地把的眼淚去,低聲哄

 “不哭了。”

 他的聲音也染上了難過。

 一聽,眼淚更止不住地往下砸。

 昨日重演,可明明又什麼都變了,有變好的,也有變得不好的。

 婁語胡地用手抹了幾把臉,趕接過紙巾說自己來。

 “謝謝。”按住面頰,擋住自己哭花的臉,視線被薄的白遮擋,鼻音很重地說,“你居然拍戲還帶了這個。”

 “放口袋里也看不見,不影響。”聞雪時沒把紙巾收回去,“還要麼?”

 “不用了,我助理也帶了紙巾。”

 不再是那個凡事都得親力親為的燈了,所以這包五月花對說是不需要的東西。

 ……真的不需要嗎?

 婁語手心里的紙巾,那為什麼自己這一刻還握得這麼

 看著轉離開的聞雪時,從他的表約能察覺到聞雪時拍完的緒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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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憊地上保姆車準備回去休息,栗子卻突然上車,臉有些小心。

 “姐,駐組宣傳剛找我呢,說今天因為提分手戲上來,所以臨時安了一個相關的宣傳采訪,要放進側拍花絮的……不過我覺姐現在應該很累,這個采訪要不要往后再找日子?”

 立刻打起神:“不用了,提綱呢?”

 栗子把紙張遞過來:“剛才您拍的時候團隊都已經把關過一遍,篩了一些不好回答的問題,這些您再看看,如果問題不合適還可以再刪。”

 有些藝人會需要團隊把問題篩掉,然后還得把標準答案都負責寫上去,連答案一塊兒過目。但婁語不是這種,只需要幫做基本的過濾就行。

 婁語快速過了一遍,指著其中一問:“把這個前任的問題刪了吧。”

 “姐,前任問題我們都事先刪了,就留了這一個。因為也和劇有關,要是全刪了就……”

 言又止。

 婁語明白的意思,著眉心問:“聞雪時那邊呢,他們也沒問題?”

 這些年都會看他采訪,聞雪時幾乎都不回答相關的問題。

 在這一點上他們非常一致。

 栗子點頭道:“我剛問了下聞雪時的助理,他們說還是得照顧下劇的宣傳。”

 婁語沉默半晌。

 “……知道了,那你跟宣傳那邊說吧,可以。”

 駐組宣傳直接借了劇組的大化妝室,畢竟現場還有其他戲份的拍攝,不能用棚,兩位主演便將就著在這里做采訪。

 兩人并排坐在沙發上,工作人在他們上別好話筒,確認收音沒問題,采訪便正式開始了。

 他們臉上的疲憊和消沉迅速退去,變了鎂燈下挑不出錯的笑容。

 主持的宣傳在鏡頭后cue他們。

 “兩位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聞雪時做了個先請的手勢。

 婁語向鏡頭揮揮手:“我是婁語,這次在劇中飾演秦曉霜。”

 聞雪時接著道:“我是翁煜的扮演者聞雪時。”

 宣傳開場白道:“兩位是繼《白吊橋》之后久違地再一次合作哦,這次的合作相比之前,有什麼新的可以和我們分嗎?”

 婁語禮尚往來地這次做了先請的手勢。

 聞雪時公式化地笑道:“當然是懷念。那時我和婁老師都是新人,但已經是非常優秀的演員了,所以和第一次合作就非常愉快,我一直很期待和的再次合作。”

 婁語也微笑點頭:“我也同,很期待和優秀演員的合作,但畢竟我和聞老師主攻的方向不同,這次能有合作的機會我特別高興。”

 宣傳繼續道:“眾所周知你們都已經離網劇很久了,那為什麼這次還會接下《往事若無其事》呢?”

 婁語道:“演員接劇當然只看劇本,這個故事很打我。”

 一旁的聞雪時也道:“是這樣。”

 宣傳順勢問:“那可以請兩位講講是哪里打了你們?”

 他們都陷沉思,接著給出了一個差不多的答案。

 聞雪時:“大概是過去和現在的沖撞吧。”

 婁語:“回憶以一種獨特的方式來到現在。”

 雖然用詞并不一樣,但意思幾乎是相同的。

 宣傳撓了撓腦袋,這幾個問題下來,他們的回答都有種特別相似的覺,不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私下對了答案啊?

 集中神,繼續問:“那如果有個機會可以讓過去的自己來到現在,你們希是什麼時候的自己呢?為什麼是那個時候?”

 婁語想了想,說:“大學剛畢業那時候的我吧。那個時候快堅持不下去了,我想讓來到這個時候見見現在的我,那應該會更有勇氣支撐下去。”

 聞雪時比婁語想的時間更久。

 他好半天才給出一個答案:“二十七歲。”他語氣輕松地自嘲,“那個時候剛拿完最佳新人,驕傲得不行,想讓他來看看現在,一直停留在最佳新人可不行,得更加努力。”

 “兩位老師回答的都是關于事業和夢想方面的答案呢,我想問問方面呢?《往事若無其事》中描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你們對的見解又是怎麼樣的?”

 “就像恐龍。”婁語回道,“有點老派,又很龐大,你知道它確實存在過。但也知道它注定會走向毀滅。”

 宣傳又看向聞雪時。

 他笑著說:“我覺得可能是一件。時間久了就會變形,盡管還想讓對方取暖,但已經不合了,還是會凍到。除非重新再織一件。”

 宣傳心里想,這兩位真的好配合啊,對的解讀完全扣劇的主題。

 清了清嗓子:“最后一個問題,如果現實像劇中一樣,你們曾經的前任如果這這一刻穿越到你面前,你最想和對方說一句什麼話?”

 這個問題真的很搞笑。

 不需要穿越,前任就坐在彼此邊,還要互相聽著對方的回答。

 雖然這件事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還有鬼知道。

 這個問題婁語本想刪了的,但的確刪了就不符合劇的宣傳,又拿出那一套,依然仿照之前無數個采訪的話——

 “。”

 聞雪時聽后不意外地笑了笑。

 他卻一改之前在這種問題上避重就輕的風格,斟酌著,慢條斯理地回答。

 “我想告訴,不要太把我的話當回事。”

 很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甚至連前任本人沒聽明白。

 燈暗下來,采訪結束了。

 宣傳連忙收拾東西退出去,婁語本該去專屬的化妝間卸妝,聞雪時也是,可兩人誰都沒,在沉悶的房間里各安一隅。

 婁語余不斷地往旁邊飄,見他低著頭安靜看手機,終于憋不住了。

 “你剛剛最后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仿佛就是在等這句話,把手機摁滅,看過來。

 “婁語,剛才在拍分手戲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不答反問,問題還讓措手不及。

 抿了抿,說:“我什麼都沒想。”

 他盯著:“可是我在想,我想到了我們分手那天。”

 的心陡然一沉。

 “我還記得你當時在電話里問我,是不是想好了。我沒有回答你。”他斂下眼睛,“但是我的沉默并不是默認的意思。”

 婁語愣愣的:“什麼……”

 “我雖然和你說過絕不會輕易提分手,但其實真正說出來的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本沒有想好了這個念頭。”

 事隔多年,他似乎終于可以坦然地表述自己當時的稚。

 “其實我也在跟自己賭吧,我賭你會不會挽留我,會不會為我說一句我不飛了,我來找你,哪怕你只是騙騙我。”

 婁語愕然。

 聞雪時向后靠在沙發上,陷進去,像是陷進回憶。

 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是在回憶分手那麼痛苦的事,臉上卻還掛著笑。

 “結果你這個愣腦筋,真的騙都不愿意騙我一句,就這麼把電話掛了。轉頭奔向姚子戚。”

 婁語此時才領會到那句,不要太把他的話當回事是什麼意思。

 “后來我在網上搜到你在醫院陪他呆了一星期的事……那個時候我們好像都沒可能完整地呆一起一個周末,更別說一星期。”他捂住額頭,“我一直在心里埋了個疙瘩,我在想,你和他真的只是純營業的程度嗎?要不然你怎麼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對我們的分手這麼無于衷。所以我一直很好奇。”

 一直困擾在婁語心中的謎團,終于逐漸出它原本的面目。

 婁語倉促打斷他:“難道這就是你想接夜航船的原因?”

 聞雪時不置可否:“他難得復出,又和你一起,我當時就想,啊,也許是真的。也許這五年其實你們已經一直在一起,我控制不了自己想……當然,后來觀察你們的互我知道沒可能。”

 婁語被他這個荒謬的想法驚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當初和你說要和他炒cp的時候就嚴正申明過!這絕對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歡他。你不相信嗎?”

 “我信。”

 “那你……”

 “但嫉妒是另一回事,嫉妒就會催生想象。就像你看《月球》一樣。明知是假的,就不難麼?”他輕描淡寫,“更何況,我能看出來姚子戚是真的喜歡你。你也知道這一點,對吧?”

 婁語啞然。

 “你知道這一點,但還是跟我提了要和他炒作的事。”

 “……我也讓你去和黃茵花炒作了不是嗎。”

 “是啊。”他看向,“我其實很想問你一句,當年你勸我去和黃茵花營業的時候,你是不是也一點都不后悔。”

 后悔啊,當然后悔。

 當時本不知道黃茵花的向,即便知道他們之間清白,但看著那些cp剝繭的糖點真切到都覺得心慌。太煞有其事了。

 會忍不住胡思想,戲里戲外,你扮演了那麼多的時刻,會不會真有那麼一刻

 但他們還真沒因為這個吵過架,因為從不提黃茵花,就如同他也不提姚子戚。

 他們都不敢問對方。

 聞雪時笑:“那時我們都提防著別人進我們的,結果又要敞開大門歡迎他們進來,很病態是吧?可這是我們的工作。你遠比我清醒地意識到這一點。當我清楚地看見你并不那麼在意我的那部分,我就問自己真的值得嗎,我也讓努力讓自己也別那麼在乎你。”

 婁語揪沙發的把手,背脊僵直。

 問出了那個自己這五年想過無數遍的問題。

 “如果那個時候我沖一把,你說我們的結果會有不同嗎?”

 漫長的安靜后,他回答:

 “不會。”

 “我剛才說的那麼多七八糟的話,都是我不能擺到臺面上來的緒,但都和分手沒直接關系。”

 聞雪時忽然閉上眼睛,語氣輕得像快睡著。

 “那一天,我是打算把獎杯當作求婚信送給你的。”

 “但你告訴我你不能來的那一刻,我終于知道,它對你而言是鐐銬。”

 于是,他試探地說出那句話,在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對面變了忙音。

 嘟——嘟——嘟——

 心臟像一間小小的病房,不斷地發出垂危的信號,他著手機,嚨里泛上來的一嘔吐的,卻怎麼也不住。

 好像無法承載這一刻的失去,巨大的痛苦將全碎,只能排山倒海地往外傾瀉。

 要登上領獎臺的前一刻,他在洗手間的隔間里吐得昏天黑地。

 那本該是迄今他人生中最鮮的時刻,卻也,是他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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