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疏勒的使團和大周掰扯完和親公主的嫁妝后， 準備打道回府了。二王子還想見林嘉。

　太子眉一豎∶ "我們大周，未婚男不許婚前相見。"

　二王子嘰里咕嚕了一通，太子直接對通譯道∶"不必給我翻譯了，告訴他不行。"

　如今皇帝做的事越來越，太子做的事越來越多，積威愈重，且這幾個月，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又林嘉替換了重華，又是一肚子火。

　恨不得立刻調了沈赫城去打西疆。揍死這群坐地起價的王八蛋。

　只顧慮著皇帝，再恨的心也只能先按下去。且等他當了皇帝再說。

　到時候，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的，再不能忍了。

　太嬪果然又去門哭。

　太子妃知道了，對太子說∶"也不能這麼缺德啊，誰家不見娘家人。這一走就是一輩子了。"太子去跟皇帝抱怨了。

　皇帝也覺得皇后做事不該說是"小心"，這合該是"小氣"了。

　林太嬪雖見不皇帝，到底是見到了林嘉。抱著林嘉大哭。

　林嘉揮手讓宮娥都退出去，還是隔窗監視——皇后十分怕逃走什麼的，害重華又去和親。

　林嘉和太嬪作抱頭痛哭狀。

　"婆婆都知道了吧。"在林太嬪耳邊輕聲道。"我不在的日子，婆婆務必保重。""一定有再見之日。"林太嬪大哭，那眼淚是真的。

　"婆婆也不用擔心以后。"道，"我與他，有 ''不娶''之約。"林太嬪淚眼模糊地看了一眼。林嘉知道想的。

　道∶"我知道世間男子有許多無用與不堪。有好卑劣者，懦弱無能者，也有毫無擔當，了無蹤跡者。"

　"但，也有凌熙臣這樣，如日如月的君子。""我相信他。"

　林太嬪扯著林嘉的衫，難過又無力。

　前半輩子就只跟三個男人打過道——先帝，今上，還有一個從未見過面卻對影響至深的"庶子"。

　是不相信男人的。所以林嘉有了封誥之后，也覺得其實可以不再嫁，反正已嫁過了。世人會迫在室定要婚配，卻不會迫婦人一定再醮。

　哪知道份和封號也靠不住。林太嬪現在唯有選擇相信男人一次。實在是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凌昭領了太子的諭令，可以正大明地每日去見林嘉一個時辰。凌昭會告訴許多事的進度。如二王子已經回去疏勒，準備迎娶事宜。和親的嫁妝準備得如火如荼。

　皇帝雖沒有見林太嬪，卻又賜下了財帛。

　還有凌昭把從前介紹到親朋、同僚那里去做護衛的青城派的同門都召回來了。連在真定府、大同府、青州府的幾個都寫急信了回來。

　凌家這種世家雖然也有很多護院男仆，但論起功夫，終究比真正的江湖武人差得遠。他道∶ "馬師姑也會去。"

　馬師姑是子，到時候很多事要靠馬師姑。

　有從前在金陵的經歷，凌昭知道不能把林嘉擱在那里什麼都不告訴。

　他從前是覺得沒必要事事都告訴后院子，等事做好了，把果捧到面前就好了。現在他卻知道，那只會加劇人心里的空。讓清楚事的進度，反而會讓心里踏實。

　七月中旬，《限佛寺詔》頒行。

　到了執行層面，自有閣掌控。凌昭終于輕松了許多。遂延長了教授義德公主的時間。因有宮娥監視著，也不可能自由談，便干脆真的教了林嘉番語。

　他一直都知道林嘉聰慧。果然林嘉在學習語言上也十分有天賦。他還拿了輿圖來，給講了西疆三十六國的分布，講了講西疆的局勢。林嘉看了才明白∶"疏勒在西疆這麼大?"

　"是。"凌昭道，"是西疆最大的威脅。過去打仗，都是與疏勒在打。其他小國不過是附庸而已。"

　林嘉問∶"我們打得過疏勒嗎?"

　凌昭道∶"西疆沒有那麼多兵力，大周的雄兵如今集中在北疆。因過去這些年，草原的威脅更大。西邊，一直走綏請的路子。"

　他的手指劃過輿圖，點了九地方∶"……便是開國時a□所建的九大軍鎮，或稱九邊。曾固若金湯，無人敢犯。可惜仁宗皇帝以后，九邊敗壞得厲害。如今，定遠侯在這里，領著四鎮。在他的經營之下，，很有了些o口時期的氣勢。定遠侯平了北疆，去年北疆歸順，他建了三個翼縻衛所，統稱兀良哈三衛。"

　林嘉不懂那是做什麼的。凌昭道∶"簡單地說，如果需要，可以幫我們打仗。有他們在那里，賀蘭山北的蠻人若過來，便有兀良哈三衛先擋住，不會直接沖擊大周。"

　林嘉想了想，道∶"外院的護院打手?"形象的，凌昭莞爾。

　林嘉道∶"這位侯爺聽起來好厲害。"

　這時候，皇后的嬤嬤來了，從外面隔窗眺，正看到里面氣氛很好，兩個人似都有些笑意。嬤嬤挑挑眉，進去屋里，笑問∶"凌大人與殿下說什麼呢?"往里走著，還桌上看了一眼，這鋪的是啥?

　凌昭直接將輿圖翻扣，喝道∶"出去!"姣愣住。

　凌昭厲聲道∶"殿下將作疏勒王子妃，未來是疏勒王妃，我與殿下講西疆形勢。輿圖豈是你后宮婦人能看的!"

　輿圖屬于軍事資，并非誰都有資格看。

　凌昭也是從太子那里拿到的。因他此次送親，的確也是要親眼去看一看西疆的。

　嬤嬤的威勢也只敢在后宮里使，對上文臣是萬萬不敢的。文臣發起瘋來，連皇帝都敢罵。

　便是先太后，都被文臣罵過，非但不罰對方，還給對方升了。嬤嬤忙退了出去。

　凌昭收好了輿圖出來，沉聲道∶"以后看我與殿下說這些，都退遠些。否則以預機論。"嬤嬤忙領著宮娥們行禮∶ "是。"

　宮娥們下意識地，都退了退，站在了更遠的位置。這樣，以后他們說話就更方便了。

　林嘉微微一笑，看凌昭離開，也轉過去，只給宮娥和嬤嬤一個背影。

　嬤嬤回去，當然不敢告訴皇后自己被凌大人訓斥了，只說∶"還拿輿圖給看，講許多東西。皇后到底比嬤嬤有見識些，道∶"也是應有之義。"

　嘆∶"幸好不用我的重華去了。若是讓日里為這些心，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我怎得了。"

　閑話片刻，問∶"云安這幾日怎沒來請安?"明明以前來得很勤的。，

　嬤嬤回想了一下∶"好像從去看過義德公主之后，沒再來過?"

　皇后嗤一聲道∶"我又想起來以前的事了。"

　因今天的話題同時提及了凌昭和云安，皇后便忍不住又笑話了一回云安時做的傻事。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和親使團行前，皇帝終于召見了一回林嘉。林嘉恭敬地給皇帝行禮。

　皇帝嘆息一聲，問∶"義德，怨恨我嗎?"

　林嘉恭敬道∶"沒有怨恨，只是憾。"皇帝問∶"憾什麼?"

　林嘉道∶"憾本以為是找到了家。"

　皇帝默然許久，問∶"你還有什麼想要的?"

　林嘉道∶"太嬪困于冷宮十余年，請不要讓再回到宮闈里，便讓在外面自在地過日子吧。""皇帝道∶"準。"

　林嘉道∶"我府里收養了三個男孩子，以后我不在，他們給太嬪養老。求陛下給個出。"皇帝道∶"封奉國中尉。"

　林嘉叩謝，最后，道∶ "我想再見一見云安。"

　皇帝如今益發虛弱，連腦子都轉得慢了。且他與宗室眷，一年也未必能見到一面。大多數人是沒有什麼機會面見天的。

　宗室眷不，他得反應一下，才理出來云安是興王的兒。義德以前名義上是興王義。皇帝抬抬手∶"見吧。"

　于是林嘉終于又見到了云安。

　云安被召喚來與林嘉相見，強笑道∶ "妹妹要見我?我本來想著，分別太傷懷，不如不見。"林嘉凝視著。

　林嘉一輩子信奉，不主害人傷人，盡量以真心換真心。云安實是使到困。

　直接問了∶"姐姐，因何害我?"云安一僵。

　"我與姐姐，實則是姑表姐妹。民間都道，姑表親，代代親，打斷骨頭連著筋。"

　"我自問自與姐姐相識以來，一直以禮相待，未曾冒犯過。不知姐姐因何憎我，要陷我于此，才快。"

　林嘉道∶"皇后是為了重華，可以理解。但姐姐究竟為何?我至今沒想通。"

　臉都已經撕破了。云安漂亮的面孔有些扭曲。

　"你，你憑什麼!"呼吸變重，"一個鄉下來的私生!一個小婦養大的!你憑什麼，得到他的青眼!"

　"那掛水晶璧，我親眼看到，是他親自去挑選的。"他眼中都帶著笑。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子。""你又憑什麼!你怎麼配!"

　"我…我和他的事你肯定聽說過，"云安脯起伏，"我以前找你抱怨家事，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的笑話!明地地安我，背地里嘲笑我!"

　原來是這樣，林嘉的困全解開了。

　"并沒有。你我雖不如至親姐妹，但興王府對我頗多照顧，我對王府和姐姐，都是激的。""姐妹之間傾訴煩惱，何來嘲笑之說。"

　"姐姐從前的事，在我看來，早過去了。嫁人本是一道線，邁過去，可以如新生，過往皆可以拋開，重頭來。"

　"只姐姐，顯然沒邁過這道坎。"

　林嘉上前一步，道∶"我勸姐姐，以后不要出現在凌熙臣面前。""因我們子，總希以更的姿態出現。為他穿新子，戴新釵環。"

　"可凌熙臣，他生就一雙慧眼，能看人心底丑。姐姐無論怎麼裝扮，凌熙臣一眼看去……""都是個丑。"

　云安發白，渾發抖。林嘉又上前一步。

　"還想問姐姐，可有人姐姐?"林嘉問，"夫君可姐姐?婆母可姐姐?王妃若姐姐，為何也會厭煩姐姐回娘家倒苦水?"

　云安臉更白了，被林嘉得退了一步。林嘉盯著道∶"沒有人你。""因你，本不懂得怎麼去別人。"云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