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驍抬手了把頭發:“睡吧,不是累了。”
*
到底還是知輕重的,這天晚上陸西驍沒再折騰,周挽得以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醒來是大晴天。
周挽換好服,拉開窗簾,站在下了個懶腰。
好久沒有這麼心曠神怡的覺了。
陸西驍推門進來,問收拾好了嗎。
“嗯。”周挽從洗手臺拿上頭繩,將頭發盤起,“要去哪里?”
到現在都不知道陸西驍回平川市是要干什麼。
他還是沒告訴:“到時你就知道。”
周挽便沒再問。
屋外停著輛車,是后來大學期間某年陸西驍回來時買的,后來偶爾回平川市他都是自己開車。
好些日子沒開,外頭罩了層薄薄的灰。
周挽坐上副駕駛。
以為陸西驍是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回戶籍地辦,不過是嫌一人無聊便拉一道。
一路上都極為放松,看著白天的平川市,看著這些年城市的變化。
直到那條路漸漸變得悉。
其實說悉也談不上,只是周挽約覺得自己來過,但記不起來是確切地哪,直到出現鐘樓的標志建筑,恍然反應過來。
這是去陸家老宅的路。
之前陸老爺子帶去過一次。
周挽猛地坐直了,重新確認了遍,確實是那條路。
“陸西驍。”氣息都不穩,“我們現在去哪里。”
陸西驍知道已經有答案,沒再瞞:“陸家。”
“為什麼要去那里。”周挽不安地攥拳頭,“你、你先在路邊放下我,我不跟你一起去,不合適,我不能去。”
他那點惡劣勁又冒出來:“沒什麼不合適,又不是沒去過。”
周挽急得想跳車,拽門把卻發現車門早就被陸西驍鎖上了。
他就是故意的。
“陸西驍!”被急了。
男人今天不再是西裝革履,穿著休閑,一手懶散地搭在方向盤,平添幾抹年氣,恣意頑劣。
他不理會周挽的惶急,一直將車開到了陸家門外。
他停下車,也不急著進去,點了支煙:“周挽。”
周挽低著頭,出于怯懦不敢抬頭。
像將頭埋進沙子的鴕鳥。
陸西驍側頭看著,嗓音沉而靜:“這麼多年了,周挽,你還要逃避嗎?”
周挽使勁搖著頭:“不行,我過不去,陸西驍,我過不去那件事的。”
周挽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小白花,天真無邪、過分單純,有的暗和偏激,但又是一個對自己道德標準特別高的人。
也因此,會特別唾棄自己的行為,無法原諒自己,陷進一個死循環里。
“過不去就過不去,周挽,我從來不需要你過去。”
陸西驍聲音著一種異樣的溫,明明聲線平穩克制,卻仿佛是從遙遠的年時分傳來,“記得我很早之前跟你說過的嗎?”
“——在我臟的時候我,干凈的時候,人人我。總會有人你的好也你的壞。”
他們相遇的時候都是彼此最糟糕的時候。
周挽是,陸西驍也是。
他那段時間渾渾噩噩,整日游手好閑、科打諢,不讀書,煙喝酒、打架鬧事,一個接著一個的談。
可就是這樣,他們才會為對方無法替代的過去,才會在對方心里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他們就像兩個孤立的星球。
與眾不同,卻又有什麼被連接,彼此吸引,
在無盡的宇宙中繞著同一個軌道運行。
“周挽,我們之間有太多的逞強和倔強了,我不肯讓步,你不肯回頭,耗了這麼多年,這幾年里我遇到過很多生,明艷的,溫的,善良的,有野心的,可都沒有一個像你,也沒人能替代你。”
陸西驍一邊煙一邊說這些話。
用最混不吝的舉說著最認真的話。
他呼出一口煙,眉眼模糊在青白煙霧中:“我認輸了。”
周挽心跳了一拍。
“周挽。”
他嗓音很沉,仔細聽的話,尾音帶。
就像獨自跋涉、翻山越嶺的旅人,經歷過風雪,終于看清了歸途。
他看著周挽,目很淡,并沒有刻意的深,但卻藏著難以言喻的萬水千山。
他聲音也是淡的,說:
“我再好好追你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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