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房子雖然安全了，地里全完了。下午我出來看，水田全被淹了。”

　“正常，水田只比河道高了一米多，水都漲到坎下了，水田不被淹才怪。”

　“別心疼，反正田里油菜也沒有收。”

　“大家都別在這兒站著了，春天的雨淋上還冷，回屋躺著吧。”

　說著說著大家都散了，晚上偶爾有擔心的人過來查看警戒線，好歹沒有繼續上漲。這一場大暴雨，結結實實地下了一天一夜。

　暴雨過后，空氣里飄的都是泥土的氣息，前兩天燥熱的溫度也降到春天該有的溫度。

　后面幾天，公社和縣里的人都來查看災，穆家村因為在上游算是災比較輕的。

　房屋這方面，村里幾戶茅草房，還有老舊的泥瓦房被暴雨沖垮了，其他人家的房子都好。至于糧食方面，夏收別想了，水田旱地都沒有收。

　穆解放去公社開會，公社的意思，縣里出糧種，他們趁早趕種一茬，最好種紅薯這樣生長期短又高產的糧食。

　另外，家家戶戶的自留地必須好好整，糧食不夠蔬菜來湊，大家一起努力，撐到秋收日子就好過了。

　有其他災比較嚴重的大隊問救濟糧，開會的領導說，芒山縣算是災比較輕的縣了，大家要有大局觀，爭取有問題自己解決，實在解決不了再上報。

　聽到這兒，后頭的話都不用聽了，老農民雖然實誠，這話還是聽得明白，就是沒有嘛！

　穆解放懶得聽上頭叨叨，心里想著村里的一百多戶人的吃飯問題，還有耕種的事。他還在考慮，邊的人推了他一下。

　“穆隊長，問你話。”

　穆解放愣了一下，然后站起來，大喊一聲，“堅決支持工作！”

　“對嘛，看來穆隊長才是咱們屋里最有大局觀的人。”

　得了，什麼都不必說了，散會后穆解放趕往村里趕，把村里說得上話的人都來，先說頭一個事兒，他知道村里家家戶戶都囤了糧食，他也不管，他們自己好好打算，家里這點糧食要吃到秋收后。

　穆解放目掃過他們，“上頭說，撐到秋收后就有糧食，我看著話說的太絕對。現在天災過沒過去還不知道，形勢還是很嚴峻，大家做好勒腰帶的準備吧。”

　說完吃的事，再說種地的事，糧種縣里出一部分，不過他估計肯定不夠，家里囤了紅薯的，可以和村里換糧食。

　用糧換細糧，要換以前大家肯定樂意，現在嘛，愿意換的人不多。糧雖然味道不咋地，勝在量多，吃的久。

　為了秋收能多些收，他們勢必要在田地的邊邊角角都種上紅薯，穆解放努力員大家伙兒。

　“我穆解放把話撂這兒，只要你們愿意換，等紅薯藤長起來了，想吃紅薯尖自己去地里掐，這不比山里挖的野菜好吃？”

　村里員大會開完，下午家家戶戶都打開地窖，把糧食翻出來曬一曬，家里有紅薯的，也送了一些去村里保管室。

　穆繼東家也有紅薯，他選了一筐出來背過去，他到的時候，保管室都放了好幾筐了。他把紅薯倒出來，跟會計穆大河說，“叔，做種糧這些紅薯夠了吧，一個紅薯要長好多藤呢。”

　“做糧種確實夠了，除了育種外多出來的紅薯，到時候要分給村里那些吃不上飯的人。”

　水田種水稻，旱地種紅薯。等到育好種后，全村人都了起來。

　林玉也要每天下地干活，穆清一個小孩兒沒人帶，徐桂花找林玉說，“我家國柱傷了現在還在家養著，他也沒法子下地，你要放心，把孩子給國柱帶。”

　小石頭舉起小手保證，“我會給清清沖。”

　丫丫甜甜地笑，“我陪清清妹妹玩兒。”

　林玉笑著道，“給國柱有什麼不放心的，你家兩個都帶到這麼大了，不也好好的。”

　兩家說好后，穆國柱就了臨時看娃的。每天穆繼東夫妻倆吃了早飯，就把穆清送到小石頭家，等穆清睡醒了，穆國柱單腳跳來跳去給沖。

　但是把尿這個事兒穆清不樂意穆國柱幫忙，小孩兒憋不了，頭一天就尿了，穆清氣的哇哇地哭，小臉哭的通紅。穆國柱想抱，穆清死活不要。

　小石頭跑去地里把林玉回來，林玉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穆國柱帶娃的事兒行不通，林玉一咬牙，把閨睡覺的竹籃帶去地里，就近看著。怕干活兒沒聽到，林玉以每天一顆糖的價格，請小石頭和丫丫幫在旁邊守著，清清哼哼了就。

　一邊忙著春種，家里的活兒還不能耽誤，小青菜、番茄、黃瓜、豇豆、西紅柿，每一樣都種點。除了蔬菜，每家每戶的自留地里還種了紅薯，大家都默認這個高產。

　這一個春天，穆清親眼目睹了爹娘種地的辛苦，想著等長大了，還是要想法子，讓一家人過輕松些的日子。

　這一天周末，刑莉和邢昭姐弟倆來了，主要是來看看穆清，知道喜歡吃里脊，他們買了兩條給送來。

　刑莉見到林玉連忙人，“我媽讓我問問林姨，清清的還夠不夠，不夠跟說，我媽托人再寄一些過來。”

　“還有一些，應該能吃到夏天，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你媽媽幫我買一些，需要多錢你說，你幫我帶回去，不過票我這兒沒有。”

　“我媽說您要，給錢就行了，不用票。”

　“那就謝謝你媽媽了。”

　兩姐弟也是有眼的人，見他們忙，就沒留下蹭飯，陪著穆清在地邊玩了一會兒，打了聲招呼就回去了。

　王彩霞過來問林玉，“我剛才遠遠看著，那是刑家的孩子吧？”

　“是，估計是來縣里看他們爺爺，順便過來瞧瞧清清。”

　“沒啥事兒？”

　林玉左右看了看沒人，小聲說，“刑莉媽問我清清的吃完沒有，吃完了再給弄點，不要票。”

　“人家高門大戶的，還記得住清清要吃完了？”王彩霞有些不信。

　林玉微微一笑，“娘，你要相信世上還是好人多。”

　王彩霞撇撇走了，說什麼好人多，這一看就是沒有經過事兒的。

　刑家人來只是個小曲，該干的活兒還得用心干。穆清都記不得過了多久，有一天娘給地里澆完水，那天之后就閑下來了。

　聽爹娘說話穆清才知道，播種完，各種苗還未長的這段日子能勉強休息一段時間。

　林玉這幾日在家忙著洗洗曬曬，把換下來的被套床單都洗了收起來，天氣熱起來，該用薄一些的。

　穆清躺竹籃里陪媽媽干活，眼睛盯著院子里桃子、櫻桃這些果樹，看起來枝葉茂盛，生機，可惜了，沒有結果子。

　“林玉在家嗎？”

　“在呢。”林玉了手去開門，“喲，你們這是剛從山上回來。”

　“對，山里現在不缺水，野菜、菌子什麼的都長得好，今天撿了很多菌子，給你送些來。”

　“還有這一筐柴火，我給你放院子里，都是干柴，你提去廚房就能燒。”

　林玉笑道，“一句話你們記到現在啊，這一個多月你們給我家送幾回柴火了？我都不好意思要。”

　“哈哈哈，咱們可是說話算數，用了你家的柴，肯定給你補上。我家里還有事兒，就不跟你說了，咱們回頭聊。”

　“好嘞，我送你們出去。”

　糧食張，地里的菜沒長起來之前，這段日子村里人都靠山上的野菜和蘑菇過日子。至于上山打獵，現在地里農活忙，大家沒那個心思。

　還有就是前段時間一群人上山找水，穆國柱他們好幾個人傷，讓往日那些囂著上山打的小年輕歇氣了。

　這兩天稍微得點閑，穆繼東其實有點想上山，林玉不準，理由就是他往日上山都跟周凱和穆國柱一起，現在他一個人上山，在山上出點什麼事兒沒人幫把手，家里人只能干著急幫不上忙。

　這件事上穆清站娘，小手一揮，往桌子上甩了一塊，正在爭執的兩人都笑了起來，穆國柱撿起，“媳婦兒，走吧，去廚房炒一盤回鍋。”

　中午吃飯的時候，林玉給他夾了一塊，“明天你別出門，在家帶清清，我和桂花去山上挖野菜。”

　穆繼東不樂意了，“你不讓我去山上，你倒是自己去了。”

　“哼，我和你去的是一個地方嗎？你去的是深山，我就在小芒山轉轉。”林玉又說，“這幾天剛忙完地里的活兒，我聽桂花說，有好幾戶的房子都要了重新建，你去幫幫忙。”

　“我帶著孩子能幫什麼忙？都是力活兒。”

　“也對，那你把清清放娘那兒，請娘幫忙帶一帶。”

　“那還是算了，我沒見過我娘照顧小姑娘。”

　聽他大哥說他以前有個姐姐，他那時候還沒出生，想象不到他娘怎麼照顧小姑娘，他們家姑娘養的細，放他娘那兒他不放心。

　想起他小的時候，他娘最多管他吃管他穿吃飯，其他的都不管，那可是真放養。他白白的閨，不能他娘給帶野孩子。

　“有本事你把這話去你娘跟前說。”

　穆繼東很無所謂，“說了也沒啥，我本來說的就是實話。”

　“那你自己看著辦。”林玉一句話結尾，不想再聽他歪纏。

　林玉第二天一早和桂花上山，穆繼東抱著閨在院子里轉悠，轉悠來轉悠去，走到后院停下了腳步。

　“閨啊，你看我們家后墻下，右邊放窩，左邊空的，你說咱們修個水池子如何？去河里撈魚回來養著，想吃隨時都有。”

　穆清流口水呢，仰起頭半天不見爹給，著小拳頭哼哼一聲，穆繼東才反應過來，“哎呀，你都多大了？再有兩個來月你就滿一歲了知道不，還不會自己？”

　穆清想生氣，忍住了，不會說話的小人兒生氣只會自己氣自己。

　爹繼續自說自話，穆清聽了半天他修池子的計劃，直到敲門聲打斷了他。

　穆繼東打開門，一看，老人啊，“這箱子看著眼，我閨的？”

　“對，還有兩箱，在下面車里。”

　“我跟你一起下去搬。”

　“不用，你抱著孩子不方便，我嫂子和媳婦兒也來了，們馬上上來了。”

　云苓來過穆家村，蔣涵喝了人家兩回湯，這還是頭一回來。

　抱著一箱爬山坡，爬到坡上向下看，山坡下面散落的房屋，流淌的小河，還有小河對面片的稻田。蔣涵累的了口氣，“這個地兒不錯。”

　云苓笑道，“就是爬坡累了點。”

　蔣涵看了一眼房子的位置，“也還好，不算高。”

　家里來客人了，穆繼東給他們燒水泡茶，茶葉當然是穆清提供的。干活抱著不方便，云苓手接了過來。

　蔣涵湊過來，“喲，黃的小碎花，這不是嫂子給的布嗎？”

　“對，林玉手藝好，這裳做得好看。”

　不是現在人喜歡穿的翻領襯的樣式，而是做沒有領的和尚，紐扣也不是塑料扣，而是用碎布扭的盤扣子。

　蔣涵了扣子，“這盤扣看著跟花兒一樣，見功底。當年我還在的時候，老人家就有這個手藝。”

　到這兒，什麼都不剩了，能個扣子就不錯了。不提也罷。

　刑定南去廚房找穆繼東，“嫂子呢？”

　“上山撿菌子去了，你們今天來巧了，能吃上新鮮的。”

　“嘿嘿，啥時候弄點湯喝喝？”

　“那個不是單純的湯，我媳婦兒說那是藥膳，經常吃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