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倒是湊齊了。
封衡還需要一個信得過, 且的確有實力的人,押運這批銀子去江南道。
江南道一帶占地極廣,包羅萬象, 人風土各異。
賑災之事本就棘手,此前封衡派過去的欽差已經失蹤,可見江南道的形有多錯綜復雜。
賑災本就是可以撈油水的差使, 可一旦發生任何意外,也會被戴上貪贓枉法的帽子。
沒有實力與定力, 都辦不好這樁事。
整個江南道對江山社稷而言都是十分重要之地。
封衡的第一人選就是虞鐸。
這也是給虞鐸一次立功的機會。
依舊是一石二鳥。
既方便了封衡自己,也可以讓虞鐸盡快立起來, 屆時才能讓虞鐸真正掌控虞家,為他的左膀右臂。
封衡在打算重用虞鐸的那一刻開始, 就將虞鐸的一切也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帝王上還穿著昨日的袍,昨夜和今晨皆沒有凈面,但也不妨礙他展帝王威嚴,他立于日之下,二十一歲的年紀已經被時徹底雕琢了男子的老練與沉穩。
他朗聲道:“虞鐸, 朕若派你前去江南道,你可敢勝任?”
虞鐸愣了一下。
他太清楚江南道一行意味著什麼, 若是事辦了,他在前的地位又能高升一大截, 或許有朝一日,他當真可以撇開庶出的份, 去實現忠君安天下的抱負!
男兒志在四方,與嫡庶份有何干系?!
父輩犯下的錯, 不是他的問題。
誰也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
他要靠著自己立起來, 不貪圖虞家的資源, 僅以虞鐸的份存活于世,而不是虞家庶子這個份。
虞鐸抱拳,頷首朗聲道:“皇上,臣,在所不辭!”
封衡很滿意虞鐸這個態度,又問,“你可知道,此去江南道,會面臨著什麼?”
虞鐸再度朗聲道:“臣知!”
他心意一決,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江南道,山高皇帝遠,鄉紳氏族勾結,一環套一環,就如同漁網,想要理清楚著實不易,搞不好就是敗名裂,甚至于會丟了命。
而且,一旦虞鐸此去江南道的路上發生任何意外,就有可能背上貪墨災銀的罪名,畢竟,死無對證。
單是沖著這筆巨額災銀,想要他的命人也比比皆是。
但,他愿意冒著險!
只有自己徹底立起來,他才能徹徹底底擺虞家。
封衡負手而立,迎面吹著風,幽眸發,“好!”他就喜歡虞鐸這樣的年輕人,讓封衡覺得,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將整個朝堂徹底改頭換面。
*
林深將虞鐸即將前去江南道的消息告知了虞姝。
虞姝聞言,自是要趁著機會去見一面二哥。
其實,是封衡特意指使林深過來傳達消息。
封衡心機深沉,總會用各自法子讓虞姝主。
對他那般敷衍,大抵是他手上已經沒有想要的籌碼。
不過,封衡吹了一會晨風,就很快想通了一樁事——虞姝的肋,是的姨娘,以及二哥。
掌控了對方的肋,就能徹底征服對方。
這男相之道,或許就與行軍打戰是一個道理。
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封衡所料,林深前去重華宮傳了消息沒多久,虞姝就提著降火茶來了書房。
男人垂首,一門心思批閱奏折,仿佛對殿的子毫無察覺。
虞姝屈行禮,“嬪妾給皇上請安。”
封衡握著銀狼豪筆,下筆如游龍,但縱使在百忙之余,他還特地留意了虞姝的語速。
比尋常時候快些。
也就是說,此刻很心急。
是迫切的想要見到二哥。
抓住了這一個關鍵點,封衡保持著“孤冷”,沒有抬眼,仿佛正忙于政務,只淡淡啟齒,“妃何事?”
虞姝手里端著托盤,保持屈的姿勢,有些乏力,道:“皇上,嬪妾給皇上送降火茶來了。”
皇上那般縱//可不好。
虞姝總覺得,封衡火氣過旺,似是沒完沒了。
封衡終于停筆,抬首向人,“為何是降火茶?不是參湯?”
后宮的那些子們,都恨不能整日給他送參湯,就仿佛他的龍已經虧空到了需要大補的境地。
虞姝愣了一下。
急著來見二哥,哪里顧得上送降火茶?亦或是參湯?
只不過,重華宮正好備了降火茶,并非是特意給帝王準備,只是隨手拿來了。
關鍵之時,虞姝腦子閃過靈,似是開竅了,立刻拍起了龍屁,認真道:“皇上強壯、年富力強、生機,自是用不上參湯。嬪妾尋思著,近日來酷暑難耐,便給皇上送來了降火茶。”
生機……
這是個什麼詞?怎麼聽了不太正經?
封衡不喜諂奉承之人,可不知為何,每次虞姝拍他龍屁,他都通舒暢,仿佛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陣飄飄然。
無疑,他對虞姝的一番褒贊甚是滿意。
這一刻,封衡決定原諒虞姝昨晚的敷衍與怠慢,心一好,人也變得大度了。
封衡對虞姝招了招手,“過來。”
虞姝站起,走向龍案,將托盤擱置在了龍案上,下一刻就被封衡很自然的攬懷。
虞姝一門心思想著怎樣開口,懇請皇上讓去見一眼二哥。而下一刻,封衡主示好,“昭昭,你來得正是時候,虞鐸即將啟程趕赴江南道,你去與他見一面吧。他此刻正在外面清點災銀。”
他此言一出,就看見人的眼逐漸有了。
虞姝展一笑,如芙蓉花綻放的瞬間,仿佛世間所有好都集聚在了這一刻。
封衡眸微滯,這是虞姝第一次對他出這樣的笑意。
封衡又有了靈,大度道:“昭昭快去見你二哥吧,朕不耽擱你了。”
虞姝當真歡喜至極,從帝王膝上起之前,為了報答帝王,飛快的在封衡清雋的面頰上啄了一口,這便起謝恩,“多謝皇上,嬪妾這就去見二哥。”
虞姝退了幾步,就提著擺往外跑。沒有留意到,封衡在看不見的地方,耳子逐漸紅了,隨即角揚了揚。
原來,親別人,和被親的滋味,截然不同。
呵呵,子啊,原來這般好控制。
封衡天生擅長學習,領悟力極強,仿佛在這一刻悟到了什麼。
果真,在男之事上,也需要用心機。
封衡端起案桌上的降火涼茶喝了半杯,這才稍稍平息了小封衡的囂張。
過了片刻,封衡沒有等來人,他已無心理政務,起也前去了花園。
親眼看見虞家兄妹兩人拉著手時,封衡眸一沉。
混賬!
都這般年紀了,如何還能拉手?!
男七歲不同席,虞家難道就沒教過這對兄妹規矩?!
封衡的一腔好心又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不悅,以及的慍怒。
他款步走了過去,臉上神卻是如常,“事不宜遲,虞鐸,你即刻出宮準備,今日就啟程。”
聽上去,仿佛是帝王憂心賑災之事,而并不是在驅趕虞鐸。
虞鐸抱拳,“是,皇上。”
離開之時,虞鐸回頭對妹妹笑了一下。
虞姝舍不得二哥,目送了二哥許久。
眼神不可謂不關切。
封衡將一切都收眼底。
其實,起初封衡當然知道,虞姝一開始宮就是為了給虞鐸求藥。
封衡小心眼,將虞家的欺君之罪,也怪在了虞姝頭上,明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為何沉默了兩年都不知聲?
又恰逢初見時,就對虞姝中意了,便就將計就計,將納后宮,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孰料,他對虞姝愈發喜歡,逐漸有些癡迷上癮。
虞姝喚醒了他獨屬于年輕男子的所有/,以及征服。
見虞姝還對二哥不舍,封衡垂下頭,附耳故意呵了口氣,“昭昭,你這次幫朕掙了數百萬兩銀子,想讓朕如何報答你?”
倏的,虞姝脖頸一僵。
又來了!
懇求皇上莫要報答!
轉過來,面對著帝王,言辭懇切又敬重,“能替皇上分憂,是嬪妾份之事,無需皇上回報。”
此時,沈卿言就在幾步遠,他豎起耳朵聽,愣是聽得一清二楚。
沈卿言白皙俊的面龐頓時一滯。
好一個冠禽的皇上!
當初報答虞家妹妹的救命之恩,就把納后宮。
而今,又要以“報答”為理由,想要調/戲虞家妹妹!
沈卿言頓時覺得,皇上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再也不像以前那般高大了,至……沒有九尺高了!
這時,封衡一記冷眼掃過來,準確無誤的鎖住了沈卿言。
沈卿言渾一僵,撓撓頭,很自覺的退下,“臣也告退。”
沈卿言倒是很識相,不一會就消失在了花園。再無人叨擾,封衡又離虞姝近了一些,虞姝卻沒有表現出不久之前的主,反而蹙了蹙眉,一手抵著鼻端,“皇上,你……”
封衡緩緩站直了子。
呵呵,方才在書房不嫌他臭,此刻,已經見到了自己的二哥,又嫌他臭了。
子啊,怎這般勢力呢。
封衡昨日醉酒,又不曾沐浴換,此刻,他上的氣味難免有些一言難盡。
他抬手敲了一下虞姝的腦袋,發出“噠”的一聲,語氣不滿,“嫌朕臭?那好,等朕忙完手頭的事,你伺候朕沐浴。”
虞姝,“……”
看來今日是逃不了了。
其實,虞姝很喜歡封衡的這張臉,他的段亦是極好,若是能控制一些,莫要那般頻繁,也會很用。
*
封衡當然不會讓自己看上去那般/急/。
會有損他這個帝王的面。
時辰尚早,他將虞姝牽去了書房,他批閱奏折,虞姝就站在一旁給他研墨。
虞姝本想回避,畢竟,后宮不得干政。
可一瞧見破損的龍案,心思微,撇開后宮嬪妃的份不說,站在一個尋常百姓的角度去看,封衡無疑是一個好帝王。
此刻,書房屋頂的天窗泄天,打在男人的頭頂,他發髻上的銀質鷹爪發冠熠熠生輝。無疑,封衡也寫了一首好字,他的手修長好看,骨節分明,可以持劍平天下,亦可握筆閱萬書。
虞姝看著帝王清雋的側,又瞧見了他眉目與鼻梁骨中央的那一顆小黑痣,封衡的五十分立,側尋不出一瑕疵。
的一只纖手一邊研墨,一邊盯著封衡看。
封衡何許人也?
自是早就察覺到有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倘若封衡有尾,這個時候又要翹上天了。
呵,他的昭昭當真是頗有心機,一方便故縱,裝作滿不在乎,可另一方便又暗暗窺他。
也難怪昭昭這般難以自持,誰讓他長得如斯俊呢!
罷了,且隨了的小子。
偶爾鬧個小緒,也不是不可,他就當做是調了。
年輕的帝王,對自己的能力與容貌皆是十分的自信。
*
虞鐸準備出發之際,沈卿言和楚香不約而同的前來送他。
可這二人一路上就沒消停過,一直在拌,吵得虞鐸腦袋嗡嗡作響。
直到來到京城城門,即將分道揚鑣之時,虞鐸調轉馬頭,看向沈卿言和楚香,搖頭失笑,“你二人,還真是……”
虞鐸是個聰明人,看出了皇上要拉攏恒慶王。而沈卿言無疑會為帝王的棋子,會由他來娶楚香。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唯有兩位當事人被蒙在鼓里。
沈卿言納悶,“我與阿香姑娘怎麼了?”
楚香也好奇,“虞公子,你究竟想說什麼?”
虞鐸又是一笑,“很配。”
一言至此,虞鐸勒韁繩,踢了馬腹,當著一眾押運賑災銀的隊伍朝著道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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