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稚剛才哭得臉都花了,這會兒笑起來跟個花貓似的,蕭煜本想煽幾句,看到這小花臉也煽不下去了。
他無奈笑笑,又給了臉,道:“你自己取了鏡子瞧,一會兒定不肯下馬車。”
沈輕稚眨眨眼睛,對著隨的小鏡子一看,果然就看到了自己花貓一般的臉,立即哎呀一聲捂住了臉。
沈輕稚從指里看蕭煜:“陛下怎麼不早說。”
還埋怨起來了。
蕭煜便讓戚小秋進來伺候重新凈面上妝,道:“一開始沒瞧見,方才注意到的。”
作為男人,要不是剛才覺得沈輕稚那小花臉太可,他還真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沈輕稚抿了抿,倒是沒說話,只細細凈面上妝,簡單往臉上撲了一層雪花霜,又往上上了胭脂,這便作罷。
待戚小秋退了下去,沈輕稚才問蕭煜:“陛下就是聽了娘娘這番話,才最終想通了的?”
蕭煜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旋即又笑了。
“沒有,倒也不是為這番話,當時母后只是說,”蕭煜一邊笑,一邊學太后的語氣,“小小年紀就會矯,明日一日三餐你都別吃了,看你還胡思想什麼。”
“上一頓什麼都懂了。”
這雖不像是太后會說出來的話,卻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沈輕稚見他學得那麼像,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陛下您真是會打趣。”
蕭煜搖了搖頭:“母后就是那麼說的,我也覺得母后說得對。”
沈輕稚笑著說:“太后娘娘真是通,什麼事都能說得明白。”
兩個人說著話,馬車便緩緩停下,沈輕稚往外看去,卻只看到了狹窄的前院。
外面傳來年九福的嗓音:“老爺,夫人,宅邸到了。”
年九福辦事,自然是妥妥帖帖的。
今日他們出來微服私訪這一趟,并非只為了玩,大抵還是為了看一看民生,問一問價民,故而年九福特地把皇莊在這里的一宅院修整出來,讓他們兩人晚上能有個干凈地方歇息。
待沈輕稚下了馬車,才發現這小院前后有兩進,并不算寬敞,但勝在干凈安靜,很不錯。
待眾人都下了馬車,蕭煜便同沈輕稚道:“這一路也不遠,你若是不累,咱們這就出去逛一逛?”
沈輕稚眼睛一亮,立即挽住他的胳膊:“老爺,咱們這就出門吧。”
蕭煜低頭看了看挽著自己的手,不聲攥了攥手心,道:“那這就走吧。”
跟在他們邊的除了年九福和戚小秋,還有兩個錦衛,當然,沈輕稚也知道還有不暗衛藏在人群中,并不引人耳目。
兩個人從宅子出來,一路穿過幽靜的巷子,漸漸就來到了熱鬧的街市上。
沈輕稚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著門庭若市的商鋪,看著著各種口音的商戶在街市里穿行,他們后跟著堆滿貨的馬車,不由嘆一聲。
“繁花鎮這名字起得真好,當真是繁花似錦的。”
蕭煜牽著的手,兩個人一步一步走熱鬧的街市里。
年九福跟在邊上,小聲道:“老爺,夫人,這宅子專門是皇莊設立過來做生意的,故而距離集市很近,這里就是繁花鎮最大的集市,同盛京一樣,都西市,因著于南來北往的要害上,故而繁花鎮貿易往來頻繁,除了奉天等地特產的南瓜、糯米、各種香料,除此之外,還能看到天南海北的貨在集市上兜售。”
因皇帝已經二十幾年未曾來過東安行宮,故而繁花鎮這二十年都不需要宵,待至今歲蕭煜即便拖家帶口來了行宮,也沒有下令宵,繁花鎮距離行宮快馬也要兩刻,并不影響什麼,百姓自己該如何生活便如何生活。
反而因為皇帝的到來,繁花鎮更是熱鬧非常,許多不能跟隨皇帝儀駕的達顯貴們都只能先行來到繁花鎮,隨時等候機會。
年九福不愧是皇帝邊的千里眼,今日既然有繁花鎮的行程,他便提早做了準備,把繁花鎮這里的一切都打聽清楚。
不過這些他不是同蕭煜說的,而是講給沈輕稚聽的。
果然,他一開口,沈輕稚便認真聽起來。
目在集市上一掃,很快便認出許多南地特有的水果香料,也看到北地的山珍藥材,不由道:“還是商人們會做生意。”
蕭煜便笑著說:“是啊,繁花鎮再往南去二十里,就是運河渡口,南來北往的貨都好從此走水路,故而大家都把貨運至繁花鎮,南北貨商各自挑選,都不用越千里去進貨了。”
沈輕稚心里的算盤便打得啪啪響,張了張,正待說話,卻突然看到一個賣絡子的小攤子。
沈輕稚心中一,便拉著蕭煜往那邊行去。
兩個人一來到攤位前,看著攤位的便抬起頭,熱絡地道:“老爺夫人,買個如意結吧。”
這攤位上擺了不絡子,各種花和形制的都有,一看就能知道做這絡子的人手藝出眾。
沈輕稚看中這絡子攤位,不是喜歡絡子,而是因為其中一種絡子是最喜歡的如意結。
何種如意結其實很簡單,是所有絡子里最簡單的一種,但沈輕稚這個人講究,喜歡在絡子上傳珠子,這樣做出來的絡子就更漂亮,也更耐用。
但這也都是以前的喜好了,如今在大楚,再也沒親手編過這樣的如意結。
看著如意結上的五彩珠,沈輕稚只覺得有無數回憶涌上心頭,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近鄉怯這四個字,或許都無法涵蓋此刻的心。
沈輕稚不由出手,輕輕拿起了一個串珠如意結。
那如意結打得結實整齊,上面選的珠子也很規整,一個個都是細心打磨過的,一看便比其他人賣的絡子好看。
蕭煜見沈輕稚反復挲那絡子,便笑著道:“你若是喜歡,咱們便買幾個回去玩?”
他這一出聲,沈輕稚才回過神來,努力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對那問:“這絡子倒是打得別致,是你自己做的?”
卻搖了搖頭:“夫人謬贊了,我哪里有這手藝,這是我姑姑做的。”
沈輕稚便嗯了一聲,又問:“你這帶珠子的如意結還有幾個?我倒是真的很喜歡,想多買幾個。”
那聽罷眼睛一亮,立即道:“夫人當真喜歡,我家還有好些呢,夫人若是愿意等一等,一個時辰后再來?”
沈輕稚想了想,看向蕭煜,臉上維持著笑容,輕聲細語道:“這絡子我尋思著姨母、妹妹都會喜歡,不如多買些回去給們玩?”
說的姨母妹妹就是賢太妃和佳公主。
不過是幾個絡子,蕭煜倒也并未如何上心,他道:“家里的事,你做主便是了。”
沈輕稚便對那道:“不如這樣,我讓我的管家跟你一起去取,你家有幾個我都要了,如何?”
那激地臉都紅了:“好,好,夫人真是善心人,謝夫人喜歡。”
沈輕稚看著稚的臉龐,突然發現眉眼同當地人略有些不同,眉目都有些深邃。
心中更是意起來。
思及此,沈輕稚便對戚小秋道:“戚管家,你同店家說一聲,我更喜歡白玉珠的,問問看家中是否有白玉珠,再做六個給咱們,一會兒晚些時候再去取。”
戚小秋從來都不質疑沈輕稚的話,聞言便道:“是。”
這事便算定完了,等戚小秋跟那走遠了,蕭煜才看向沈輕稚:“你倒是喜歡那絡子。”
沈輕稚正在把玩另一個攤位上的瓷碗,聞言手上微頓,便把那瓷碗放了回去。
后退兩步,挽住蕭煜手,低聲對他道:“那是個孤兒。”
蕭煜有些詫異,問:“你是如何發現的?不是還有姑姑?”
沈輕稚低聲說:“剛才擺攤子的時候,出一截領口,我看到那領口上繡了個柳葉,繡得歪歪扭扭的,顯然是自己繡的。”
蕭煜安靜聽說。
沈輕稚說著從付思悅和其他榮恩堂宮那聽來的話,語氣里卻有著疼惜。
“榮恩堂的孩子,服都是旁人施舍的,都長得一樣,榮恩堂里孩子多,裳容易丟,我們就在自己的領子上繡自己的名兒或者代號,我以前就是繡的蘭花。”
蕭煜一下就想到了那塊繡工“湛”的帕子。
他心里頓時有些酸,輕輕了的手,聲音卻很穩。
“你原不是阿彩,怎麼會想到繡蘭花?”
沈輕稚當年進宮穿的那服,至今還留著,那是對阿彩的紀念,不知道阿彩為何會繡蘭花,但曾反復那歪歪扭扭的蘭花,大抵也猜出來些許。
“因為蘭花好繡,”沈輕稚抿了抿,很是輕快地道,“蘭花都是細葉子,不費線,也不用多好的針腳,能繡出個樣子就行了。”
“所以我一看到那柳葉,我就知道是榮恩堂的孤兒,剛才行走的時候,我注意到的腳有些坡,故而十四五歲的時候并未宮當宮,因為不能被選上。”
這樣的孤,到了年紀無可去,只能流離失所了。
“我想,那姑姑怕是收養的好心人吧,”沈輕稚語氣帶了些,“也不知是什麼養的人,會去收養一個坡腳的孤。”
蕭煜看似是很,便拍了拍的后背:“你要是覺得可憐,倒是可以多買些絡子。”
沈輕稚卻搖了搖頭:“我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且如今看來們過得很好,能自食其力,我又為何一定要去高高在上地打賞呢?”
沈輕稚遙遙看著那離去的背影:“我只是想起曾經的過往罷了。”
說著,眉目一挑,重新對蕭煜笑起來:“好了老爺,咱們繼續去逛街吧。”
蕭煜看著眼眸里的星,認真點頭:“好。”
————
兩個人逛了好一會兒,幾乎把整個集市的攤位走馬觀花看了一遍,沈輕稚這才覺得有些累了。
即便作為的宮妃,但沈輕稚卻依舊很注意康健,每日都勤加鍛煉,故而的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再說來了行宮之后,蕭煜還特地教了沈輕稚拳法,讓自己開始琢磨學習,慢慢門。
故而能一路從頭走到尾,逛到了午膳時分,蕭煜都覺得有些驚訝。
這一路上甚至還頻頻問,若是覺得累了就早些休息。
一開始沈輕稚還很溫回答,到了最后,沈輕稚終于有了些小脾氣。
回過頭來,看向一臉擔憂的蕭煜:“老爺,我是能跑馬跑一下午的人,哪里會覺得累?”
“老爺再問,妾可要不高興了。”
蕭煜被那麼一瞪,竟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很有耐心:“雖說如此,但難得出來玩一趟,即便是我也覺得有些不舍,這不是怕你逞強。”
沈輕稚嘆了口氣,手在他胳膊上了一下,手勁兒還不小,甚至讓蕭煜都覺得有些疼了。
“老爺,這回可是信了?”
蕭煜無奈笑了:“好,信了。”
于是兩個人便繼續逛。
這集市上有許多沈輕稚沒見過,甚至蕭煜都沒見過的新鮮東西,尤其是一個香料攤子,里面的香料五花八門,若是湊近了輕聞,那味道能沖得人一個跟頭。
沈輕稚還在水果攤上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黃疙瘩,湊近了聞還有些臭,但南來北往的商賈們卻都很有興致,湊出上來一人買一個。
沈輕稚有點好奇,問攤主:“這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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