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要在國喪期間挑事，也是因國喪不容馬虎，不容人放肆，沐芳若當差不力，自要降職罰辦。

　至于是誰挑撥的，自己也不記得。會記得是有人指使，是因為當時對方言辭懇切，聽進心里去了。宮里面姑姑們經常一起吃酒，們平日里沒什麼玩樂，整日都要忙碌，確實很是辛苦。一般各宮娘娘都會開恩，一兩月給們放個沐休日，讓們也能松快松快。

　相的幾個姑姑就會相約去膳房開個席面，一起吃用一頓，吃酒扯閑，放松一回。

　齊自己說，上一次吃酒已經過去半年，而且那一回來得人多，中途還進來幾個，那會兒已經醉了，如何也記不得到底是誰。

　這個說法似乎含糊其辭，但慎刑司是什麼地方，一般人還真扛不住，齊一開始就招供了，以至用刑一整日都沒改口，應當也說不出更多的線索。

　而其他幾個宮人，一個燒火的黃門剛送進慎刑司，一個不甚就咬舌自盡了，另一個進過藥房的小宮弱多病，用刑半日就咽了氣，這兩人什麼都不能招了。

　沈輕稚聽到這里，微微嘆了口氣。

　那黃門一定有鬼，但那小宮就不好說了，要麼是幕后主使暗中了手腳讓死，要麼是自己求死。

　但這兩人定有疑點。

　國孝是在一片風聲鶴唳里結束的。

　除服那一日，宮中上下原本應該歡騰起來，卻又因謀害皇后案而越發繃。

　宮人們形匆匆，不敢大聲說話，即便在坤和宮里，小宮和小黃門們也越發沉默寡言，臉上沒了笑意。

　每個人都害怕。

　之后幾日，蘇瑤華病反反復復，好不折騰，待得病終于穩定下來，慎刑司才送來了好消息。

　經過仔細排查審訊，也經所有一起跟齊吃酒的姑姑們回憶，中途進來的姑姑里有一個面生的。

　是外五所的管事嬤嬤，姓孫，不常在后宮里走，因此眾人對皆不悉。

　而這位管事嬤嬤正是四皇子的管教嬤嬤。

　四皇子是弘治帝的幺子，是賢妃的兒子，他今年不過兩歲，話都說不清楚，一個稚齡孩知道什麼？

　那麼四皇子的管教嬤嬤辦事，是否也經了賢妃首肯？此事一下子便牽扯進一個皇子并一個娘娘。

　慎刑司作利落，先把這管教嬤嬤下獄審問，然后才去稟報賢妃。

　慎刑司很客氣，他們一沒懷疑賢妃，二沒意有所指，三更不認為是四皇子的旨意，他們只說是有人挑撥離間，這才要把孫嬤嬤下慎刑司嚴加審訊，好審出幕后之人，全了賢妃的臉面。

　慎刑司雖然上好聽，但賢妃卻難得不行。若當真是做的倒還好說，就是打罵殺都，但問題是，這事本就不是所為。

　氣得賢妃當場就把寢殿里的青瓷花瓶給摔了，在緋煙宮里大鬧一場，最終也不還是沒了聲音，到底沒有鬧到新帝面前。

　不敢。

　跟德妃淑妃不同，德妃淑妃兒子都大了，的公主和皇子都還小，都得靠當今圣上恩養。

　如今新帝登基，自己都要搬去壽康宮跟其他幾人一起住，一雙兒便也無法再養在邊，四皇子便跟著一眾管事姑姑和太監們去了外五所靈濟齋。

　這一住就要十幾年，待得十幾年后四皇子長大人，娶妻生子，才能出宮立府。

　換句話說，為了一雙兒，只能低頭。

　是以，抓一個嬤嬤這樣的小事，到底還是忍了。

　第二日，賢妃還領著大公主和四皇子親自登門看皇后娘娘，讓兩個孩子好一通母后母后地喊，場面很是親切，上下皆是笑容，到底還是把面子找補些回來。

　甚至在坤和宮見了沈輕稚，也笑著恭喜一聲，說以后宮里就是們年輕人的天下了。比之沉不住氣的蔣蓮清，賢妃這樣的老資歷就顯得穩重得多。

　而那個犯事的管事嬤嬤就只能留在慎刑司了。

　這個管事嬤嬤原是五所的管事，后因五所一直無公主居住，便調去了外五所，但調去外五所后卻并未留在外五所，先去賢妃的緋煙宮提前照料四皇子。

　據自己供述，當日不過就是吃醉了酒同齊玩笑幾句，而且并未說什麼不忠之言。

　因四皇子年，四皇子在緋煙宮的靈濟齋也是爭斗得厲害，四皇子最喜歡邊的一個小黃門，那小黃門說什麼四皇子都覺得好，最能帶著他瞎玩，而他們這種有正式品級的和太監反而不如一個小孩。

　這可怎麼忍？

　宮里最講究資歷，沒資歷的永遠爬不到姑姑和公公們頭上。

　這小黃門可是惹了眾怒，沒過三五日就被靈濟齋的管事公公找了個由頭，直接趕去了雜役局，再也回不來緋煙宮了。

　孫嬤嬤吃醉了酒，會勸齊，就是想起了之前這件小事。

　只是說要想在貴人們邊出頭，不能憑貴人們的喜，得把對手都打趴下去，對手都不在貴人們邊，們才能看到自己。

　就是有而發，隨意而言，就這麼簡單。

　在嚴刑拷打之后，孫嬤嬤還是一口咬定自己沒說任何不敬之言，能去伺候小皇子還是皇后娘娘的口諭，激還來不及，給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謀害皇后。

　瘋了不？

　這個孫嬤嬤看似沒有任何意圖，但壞就壞在，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齊卻聽進去了。

　不僅聽，還確實了手。

　齊這一手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作時恰好后面的宮人便得了口信，順勢做了個連環計，以至皇后被毒害。

　那麼到底意外還是連環計，誰也說不清了，孫嬤嬤和齊都審不出任何額外的線索。

　事查到這里，線索便也斷了。

　沈輕稚心里很明白，有些看不見的影依舊籠罩在長信宮里，他們正伺機出手。

　宮人們并非一無所知，每個人都更謹慎了。

　宮里了一些人，又多了一些人，總歸逐漸平靜下來。

　六月初二，是個大吉日。

　蕭煜在這一日行禮祭告天下，繼皇帝位，承大楚之君。

　繼位大典次日，蕭煜開始大封后宮及諸位王公。

　除了先帝詔中已經有明確封賞的所有人等，其余兩位先帝昭儀、一位婕妤以及三位小主皆晉封為太妃位。另外幾位王叔無法再封，也依序給了封賞，榮加俸祿。

　除此之外，就是蕭煜還做太子時的后宮。

　太子良娣蔣蓮清，出清溪蔣氏，其父為清溪書院山長，姑母為先帝德太妃。著冊封為三品和嬪，賜住東六宮月宮前殿。

　太子良娣章婼汐，出勛貴世家章氏，其父為五城兵馬司都督，姨母為先帝賢太妃。著冊封為從三品端嬪，賜住西六宮碧云宮前殿。

　太子良娣張妙歆，出盛京張氏，其祖父為大學士、太子太傅兼吏部尚書張節恒。著冊封為正四品莊嬪，賜住東六宮長春宮后殿。

　太子良媛馮盈，先帝貴太妃侄，新帝表妹，著冊封為正四品麗嬪，賜住東六宮靜晨宮后殿。

　太子奉儀沈輕稚，因替新帝為皇后侍疾有功，忠心可嘉，著冊封為五品昭儀，特賜住景玉宮后殿西側殿。

　侍寢宮李巧兒，著冊封為從七品選侍，賜住碧云宮后殿西配殿。侍寢宮紀黎黎，著冊封為八品淑，賜住碧云宮后殿東配殿。侍寢宮王夏音，著冊封為八品淑，同賜住碧云宮后殿東配殿。侍寢宮趙媛兒，著冊封為八品淑，同賜住碧云宮后殿西配殿。

　至此，新帝后宮初見端倪。

　不僅如此，蕭煜還加封昭烈公主魏嫣為昭烈長公主，以弟禮敬之。

　其他王公大臣暫且不表，唯一值得天下百姓關心的便是改元。

　繼位詔書宣告天下，以弘治二十四年七月改元為天佑元年七月，以此為天佑紀年。

　至此，天祐元年新氣便在眼前。

　暑熱漸散，秋風乍起。

　而沈輕稚就在這樣秋高氣爽的日子里，帶著自己戚小秋、銀鈴、銅果等幾名宮，一起搬了景玉宮后殿西側殿。

　看著院中枝葉緋紅的黃櫨，沈輕稚眉目舒展，角是舒心笑意。

　“還是景玉宮好。”

　回頭看著邊眾人，面上笑意更濃：“這里才更像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