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天冷得極快,城城外很快都開始飄雪。
云霏每年都人囤糧,所以哪怕大雪沒過了整片漠北的土地,皚皚白雪也沒有影響漠北城民眾的生活。
但突厥人向來都是馬背上討生活,一冬,打不到獵,瞬間缺糧起來。往年每到這時候,便會在城外伺機而。
今年也不例外。
發現突厥人的行跡后,云霏便開始與裴慎一起,流率著云家軍在城邊巡邏。
“這才幾更天?你怎麼又走?”
柳明月睡得好好的,夜里忽然覺得邊一空,手來去不到人,睜開眼便發覺裴慎已經起穿戴好了盔甲。
“已經四更天了,你繼續睡,我去換師父回來休息。”裴慎已經走到了門邊,見柳明月醒了,又走回來在柳明月額上落下一吻,出手了的頭發。
這麼冷的天氣,他也想在家里陪著柳明月,但如今突厥人頻頻在城外出現,他們必須得一日不松懈地盯著,才能不他們鉆了空子。
柳明月低低哦了一聲,不是不理解,只是不高興罷了。
這幾個月來枕邊日日有人,如今裴慎夜里不在,一個人睡好不習慣。
“莫怕,我去寒霜過來陪你。”裴慎替柳明月掖了掖被角,去隔壁房敲門了寒霜起來。寒霜知道姑爺最近夜里常常要出去,也沒睡沉,此刻聽見聲響,便披上外和厚襖子,去了柳明月睡著的主屋。
屋里綽綽地燃著燭火,地上炭盆里的銀炭快要燃盡,只泛著點點猩紅。
但饒是如此,還是比寒霜與春鶯的屋子里要暖和的多。
寒霜剛一進屋,便了外面的襖子,抱了被褥準備鋪在柳明月床下的腳榻上睡下。可鋪到一半抬頭,卻發覺自家姑娘在床上抱著被子了一團。
“姑娘,你怎麼了?”寒霜放下手中的被子,輕聲問道。
柳明月裹了裹上的被子,細眉蹙,“我有點冷。”明明先前裴慎在時,還覺得被窩里暖烘烘的,此刻他一走,仿佛將所有的暖氣也一并走了。
寒霜聽到姑娘說冷,連忙起給加了一床被子,然后又用鐵鉗夾了幾塊銀炭添進快要燃盡的炭盆里,重新撥弄了幾下,它們重新燃了起來。
漠北也是有炭的,但大多都是炭,燒起來嗆得慌。
姑娘房里用的這些上等的銀炭,都是承德侯府的老夫人和宮里的貴太妃,在冬前人不遠萬里送來的,就是怕們姑娘不了這漠北冬日的嚴寒。
“姑娘現在可好些了?若是還冷,我再給您灌個湯婆子?”
“嗯。”
柳明月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從前在京城,因著畏寒,也不喜歡冬天。
但是不管怎樣,都不會像如今這般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甚至忍不住去想,若是裴慎陪著自己,哪里還需要什麼湯婆子,靠在他上就足夠暖和。
“姑娘,湯婆子好了,若是冷了喊我,我再給您換水。”寒霜將湯婆子灌好,塞進柳明月的被子里。
柳明月懷里一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應了什麼。
“沒有手爐嗎?”
湯婆子倒也暖和,但是換水麻煩,不如手爐暖的時間久。
“姑爺說了,雖然湯婆子換水來得麻煩些,但是安全,我千萬別拿暖爐給您,以免您不小心燙傷自己。”
柳明月愣了愣,去年在宮中不慎將暖爐打翻,險些被炭火燙到之事,沒想到裴慎還記得。
也是,他那般在意自己,怎麼可能不記得呢。
柳明月本來空落落的心,忽然又被什麼緒填滿。甚至想起那時候的自己日日擺個冷臉給裴慎,可手爐打翻,炭火潑出來,他還是在第一時間沖過來,摘下腳上的繡鞋,丟得好遠。
原來那時候他就那般喜歡自己啊。
柳明月的角微微翹了起來,許是屋里的炭火和懷里的湯婆子起了作用,的上也終于暖和了起來。
#
漠北既然了城鎮,便自然會有為了賺取營生的商隊過來。
突厥人狡詐,他們知道與云家軍落不得好,兵分幾,逮著機會去襲搶掠那些還未來得及進城的人馬。
云家軍為了救人出了好幾次,但突厥人漸漸也放聰明了,不久戰,搶了東西便跑。
今日這支隊伍雖然財損失了不,也有人傷,但云家軍趕到及時,沒人喪命。可突厥人的出現,驚到了商隊里的一個婦人。
已經有了八個月的孕,本想隨著一家子,到漠北城安定下來待產,卻沒想到此行會被先前的刀劍影和腥氣給驚了胎氣。
眼下還在城外,就已經在馬車里提前發作了起來。
云家軍都是一群大老爺們,救人殺敵可以,聽見這陣陣哀嚎聲卻束手無策。
“城外不安全,趕帶著他們進城。一隊人馬去追,切記不要追太遠,追不上便回來。”裴慎掃了一眼突厥人撤退的背影,眸微沉,雪天不適合追擊,否則哪里容得突厥人如此放肆。
他調轉下的戰馬,冷聲吩咐手下:“快馬加鞭去將茯苓接過來,再找找城接生過的穩婆。”
屬下連忙快馬奔了回去,好巧不巧,今日茯苓正好在柳明月。
奔出去前,見柳明月面發白,連忙折回來安一句:“嫂子別怕,我們漠北婦人生孩子,便是難產也有辦法的。”只是那方法驚世駭俗,不方便說罷了。
茯苓飛奔而去,柳明月卻開始覺背上沁出冷汗。
不太能聽這方面的消息。
“姑娘?”寒霜見柳明月臉不對,連忙輕聲喊。
柳明月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不陷那種緒里,“替我倒杯熱水,加點糖塊。”
寒霜連忙照做。
但是哪怕柳明月喝下一杯溫熱的糖水下肚,的狀態還是沒有好轉。
甚至覺得連手指尖都冰冰涼的,那種什麼生機都從上離的覺又來了。
“砰——”的一聲,裴慎裹著冷風從外面快步進來了
他邊走邊將上帶著涼意的盔甲與外放在一邊,聽到茯苓說是從柳明月這里過來的他便覺不好,急急趕了回來。
果不其然,從前聽到榮親王威脅要弄死張漪腹中的孩子,便反應極大。
如今聽到又有人難產,整個人面上幾乎沒了。
“皎皎?”裴慎握住柳明月的手,比自己剛從外面進來還要涼。
而柳明月聽見裴慎的聲音,像是落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猛地站起來,一頭撲進他的懷里。
寒霜見姑爺回來,識趣地退了出去,裴慎擔心自己剛剛從外面過來,上不夠暖和,又抱著柳明月到炭盆附近,讓坐在自己上,輕輕拍著的后背。
“裴慎……裴慎……”柳明月聲音微,一遍又一遍地喊著裴慎的名字,手指也攀在他的上。
想要與他說的恐懼,的害怕,那十年的無力與彷徨,以及怨恨,可是柳明月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知道說出來的話,裴慎肯定會相信。
但……也一定會難過吧。
這樣的認知讓更加難,不說與裴慎聽,便沒有人能替背負那十年的記憶,那個孩子除了以外也沒有人會記得。
可那也是與裴慎的孩子……
裴慎拍著柳明月后背的手掌微頓,雖不知為何如此懼怕生產之事,但是更不忍心聽到嗚咽出聲。
“皎皎……別哭,我在呢。”他松開柳明月,將抱坐得高了一些,手抹去的眼淚。
卻不知此刻的眼淚就是因為他。
“裴慎,你好討厭。”柳明月邊哭邊手去捶裴慎的肩。
為什麼前世他不能聰明一些,早些發現自己還活著,早些帶離苦海。
為什麼前世到最后他都沒有解釋一句,讓帶著怨恨重回這一世。
白白恨了他那麼久。
低頭咬下去,像小一般撕咬裴慎的,可最終還是下不了狠手,只在他上留下兩道齒印便松開。
“是,我討厭,皎皎不高興便打我,我不疼,你不要自己難過。”
裴慎抓住柳明月的手,又往自己上捶了兩下。
他力氣大,沒把自己打疼,卻險些將柳明月的手都給打疼了。
“你——”
柳明月氣得瞪他,裴慎見這樣,反倒松了口氣,知道這是緩過來了。
“皎皎。”裴慎親了親的發頂,“你別怕,我不會你生的,我有你就足夠了。”
孩子什麼的,他當真沒有那麼在意。
柳明月搖搖頭,不是不想要孩子。
相反,那十年里,回憶最多最割舍不下的,就是那孩子在腹中陪的那幾個月。
只是害怕。
“姑娘,茯苓姑娘人來傳話,說那邊孩子順利生下來了,問您可要過去看看?”
春鶯在外頭喊話,裴慎眉心微蹙,剛想去回了茯苓,說不過去,可剛一張口,就被柳明月捂住了。
“我想去。”
柳明月坐在裴慎上,目微灼,抿了抿,鼓足勇氣,“你陪我一道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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