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龍酒醒以後, 人是懵的。
手臂上一涼,薑龍冷的哆嗦了一下, 他也因此回了神,看到床邊的黑臉時,眼裡的茫然瞬間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驚訝。
劉峰手拿著個小雪團把玩,“喲呵,薑老板醒了啊。”
薑龍看看四周。
劉峰往後一靠, 把敞開的羽絨服大領子整整, 翹著說,“這裡是醫院,醫生說你還要留院觀察一下,確定沒什麼事兒才能走。”
薑龍疑的問,“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劉峰哼笑了聲, “想不起來了?你上樓頂喝的大醉,坐在邊緣耍酒瘋,驚了那一片的人,黃單費了一番功夫把你勸下來, 結果你抬腳進來的時候沒站穩, 黃單撲過去拉你, 陳越把他拽到後面自己上了, 還是沒拉到,你掉在了氣墊裡面,要是你運氣差點兒, 現在就在停房裡躺著,上搭著塊白布,腦袋瓜子開瓢,爛了,骨頭碎了,渾不人樣。”
他把雪團塞到薑龍脖子裡,“冷吧?停房要冷很多,不過你躺進去了,屁覺都不會有,至於你爸你媽,他們老兩口接到兒子跳樓亡的消息以後,要麼當場暈過去,要麼哭天喊地,反正是別想有一個舒心的晚年了。”
“明年的今天,你墳頭的草得有人高,不過我們幾個都在為自己的生活累死累活,沒那個時間去給你鋤草,再過個幾年,誰也不會記得你。”
薑龍頭疼,腦子裡出現了很多零碎的片段,有他準備燭晚餐,跟林笑笑對峙,也有他在樓頂喝酒,崩潰大哭,再後面就是劉峰,警|察,黃單,陳越幾人的出現,他沉默了好一會兒,“謝謝你們。”
劉峰把雪團拿開丟垃圾簍裡,“現在想開了沒有?是不是覺得自己坐在樓頂的樣子特傻?”
薑龍嗯了聲說,“是傻的。”
劉峰一拍手,“這就對了嘛,很多時候就是一念之間的事,就比如說我吧,小學五年級被誣陷了大伯家的錢,那天是大伯生日,很多人在的,我說我沒,所有人都認定是我,就是我幹的,為什麼呢?就因為我學習差,不學好唄,爛泥嘛,誰看得起,所以不管我怎麼說,都沒人相信我的話,沒幹過卻沒人信你,什麼解釋啊,那都是狗||屁,沒人信的,怎麼辦,只能忍著,往死裡忍。”
“長在別人臉上,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家親戚各種嘲諷,有些人說話真的很惡毒,字字帶刀,專門往你心窩上紮,有些人更厲害,玩兒笑裡藏刀,趁你不注意就來一下,刀上還有毒,神仙也不了。”
劉峰總是無所謂的臉上出現嘲弄之,轉瞬即逝,“那段時間我爸媽就老是吵架,還手,家也不像家了,我煩的要死,有過死了一了百了的念頭,也就那麼一兩秒,之後我每回想起來,都覺得自己當時腦子有問題,幹嘛要死啊?就為了屁大點事?別人看不起我,我就偏要活,還要好好活,我氣死他們!”
薑龍沒聽說過這個事,他看劉峰沒皮沒臉的樣子,以為刀槍不,沒想到心這麼富,都是人,一樣的,只不過有人戴的面薄一點。
劉峰嘿嘿笑,“現在你知道怎麼著了嗎?他們一個個的都忘了我以前是他們眼裡扶不上牆的爛泥,不但在我爸媽面前說我是個幹大事的人,有能力,了不起,還給我家送禮,想往我的店裡塞人。”
他以過來人的份說,“聽我一句,人生不如意十之**,多的是人因為各種事有過輕生的念頭,但是呢,只要過了那個念頭沒幹傻事,從此以後百毒不侵!”
薑龍古怪的說,“你不是很不爽我嗎?怎麼突然跟我說這麼多?”人不都會把脆弱的一面藏起來嗎?尤其是劉峰這樣兒的,才不會給他脊梁骨的機會。
劉峰咳嗽兩聲,“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往後我們是好哥們,一家人。”必須是啊,你兄弟跟我兄弟好上了,我們得握手言和,還得笑臉相迎,和氣生財,不然我幹嘛跟你說這麼多。
薑龍更古怪了,他靠坐在床頭,一臉驚恐萬分,“劉峰,你到底怎麼了?我都起皮疙瘩了,有什麼事你就直說。”
“,我在跟你推那什麼,對,推心置腹,你至於嗎?”
劉峰撓撓頭皮,這事他不好說,應該是黃單親口告訴薑龍,“那個,黃單在外頭,我去他吧,陳越也在,還有那誰,你前友。”
劉峰出去後,病房裡安靜了會兒,黃單跟陳越走了進來,就他們兩個。
薑龍往他們後面看了看後收回視線,“陳越,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上學那會兒是,現在也是,這次我聽劉峰說你撲過來的事了,謝謝。”
陳越的言辭直白,“不用謝我,我那麼做,只是因為你是黃單唯一看重的朋友。”
薑龍知道是這麼回事,卻沒品出話裡的另一層意思,“還是謝謝你。”
他看向黃單,紅著眼睛自責的說,“對不起,這次我差點就連累到你了,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我以後再有頭腦不清醒犯蠢的時候,你不要再以犯險,不然到了曹地府,我沒臉見你。”
說到後面,薑龍都哽咽了,“真的,我聽劉峰描述都膽戰心驚,萬一氣墊的位置沒設準,事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黃單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經過這次的事,你會越來越好的。”
薑龍的緒緩了緩,他抹把臉,吸吸鼻子說,“黃單,我本來打算把分店開在謝明街上,剛才我想了想,覺得幹脆在老家開一個算了,你說呢?”
黃單說,“在哪裡都好,只要自己過的開心。”
薑龍唉聲歎氣,“分店順利開起來,我就會長期待在老家那邊,不能常跟你見上面。”
黃單說,“可以電話聯系,有空了一起出去旅行。”
“好啊,我們可以自駕遊。”
薑龍出虎牙,“我跟你說,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好,除掉開分店的那部分,還能一次還掉借你的那筆錢。”
黃單看他,“那時候給你錢,就沒想過要你還。”
薑龍把眉頭一皺,“不行,錢我必須要還你,你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畫個圖累的要死,不知道浪費多腦細胞,賺的都是汗錢。”
“那隨你吧,你怎麼方便怎麼來。”
黃單眉心,“薑龍,有個事,我之前沒有機會跟你說。”
薑龍問是什麼事,下一刻就看到黃單牽住了陳越的手,倆人十指相扣,他瞪著眼睛,張大,好半天才喃喃,“難怪……”
病房裡的氣氛沒有變樣。
薑龍在回想同學聚會上的一幕幕,有很多小細節當時沒注意,現在重新翻出來,哪個都不對勁,他得知陳越撲過去試圖抓住自己的時候,心裡還有點納悶,如果只是朋友的朋友,沒必要的。
畢竟那可是玩命的作,一個不慎就會撲過欄桿摔下去,面臨碎骨的結果。
這會兒薑龍明白了,陳越那麼做,是不讓黃單有任何危險,也不想讓黃單因為朋友的事傷心。
黃單沒喜歡過誰,現在為了陳越,連原則都不顧了,這兩個人早在一起了吧,薑龍瞥了眼那枚戒指,他拿手背眼睛,的事,自己是個失敗者,沒什麼經驗,所以也就不說了。
旁觀者就是旁觀者,不應該管太多。
薑龍不了解同的事,只聽說過,要換他十年前,他會覺得不健康,有問題,那是不對的,十年後他不會那麼想,同異都是兩個人的,沒區別。
想起來了什麼,薑龍激的說,“劉峰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臥槽,我還奇怪他怎麼跟我說那麼一大堆,我問他,他不說,知道了也不告訴我!”
陳越挑挑眉,“劉峰是自己看出來的。”
薑龍不信,“我眼睛比他大多了都沒看出來,他那麼小的眼睛,都快一條了,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陳越跟黃單都很無語。
薑龍看他們那樣,不甘心的接了這個事實,“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黃單說了一個日期。
薑龍只是隨口問問,他求婚都準備了幾個月,結婚肯定要準備更長時間,沒想到黃單跟陳越不按常理出牌,“那不是很快了嗎?通不通知其他人?”
黃單說不通知了,“就你跟劉峰來吧。”
陳越的食指在黃單手背上刮一下,婚是給自己結的,不是給別人看的,有最重要的朋友跟親人在場就好。
薑龍開心的說,“那行,到時候我喊上他,保證準時過去。”
黃單跟薑龍聊了會兒,看他氣神都不錯後長舒一口氣,極端的行為不能做,一旦做了,就什麼都沒了,“林笑笑在走廊上站著,要不要讓進來?”
薑龍搖頭又點頭,悶悶的說,“我想跟道個歉,不管怎麼想,我把我該做的做了就行。”
門開了又關上,林笑笑進去,黃單跟陳越離開病房,後者給劉峰通電話打了個招呼。
劉峰人在一樓的超市裡買吃的,“你組織一下語言,別把黃單嚇到,有需要我的地方就說一聲,行,薑龍這邊我會把他送回去,那就這樣,回見。”
陳越掛了電話,吸一口寒冬臘月的冷氣,“我能申請煙嗎?”
黃單說,“可以的。”
陳越勾勾笑,“我老婆就是大度。”
寒風一吹,樹梢上的雪往下飛,黃單脖子裡掉了一點雪,頓時讓他打了個冷戰,他邁步離開了樹底下,“別站那兒,冷。”
“這個月份,外頭哪兒都冷。”
陳越甩煙叼上,防風打火機用起來方便,頂風都能起火,他上一口煙,將打火機拿在指間轉了轉,“我家就我一個,獨生子,這個況你是知道的。”
黃單聽了這個開頭,就約猜到了整件事的大概,他側過去看遠的燈火闌珊。
“我媽耳子,沒主見,別人說什麼都聽,聽就聽了,還往心裡去,我跟我爸都拿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越今晚出門沒帶煙,手上這煙是劉峰的,不是他平常的牌子,味兒重,他幾口後就夾開了停一停,“有一年吧,我二十四,還是二十五來著,我媽在我們住的地方認識了一個國的孩子,的姐妹說那孩子是旺夫相,誰能娶進門誰就旺,這種話竟然都聽進去了,天在我耳朵邊念叨人怎麼怎麼好。”
黃單把手放進大口袋裡面,“後來呢?”
陳越瞇了瞇眼,“後來啊,後來那孩子見了我,老往我家跑,我跟說開了也沒用。”
“我媽跟的好,來往很切,有一年在我家過的年,我早上醒來看到在我床上,把我給嚇的直接就從床上掉到了床底下。”
見男人看向自己,眼裡有著張,黃單說,“我知道你沒。”
陳越笑了,心裡冒了個泡,甜的,“那天真是飛狗跳,我爸訓完我媽訓,兩口子著來,噴了我一臉口水,人孩子兩頭勸,還哭。”
“我他媽的覺得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頂著對兒兔子眼睛慌慌張張的回國找你,我發瘋的想告訴你,我和那孩子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希你能相信我,但是你一臉漠然的從我面前走過,都不帶停頓的,那一瞬間我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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