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卡珊卓難掩期待。

　狄俄尼索斯手一揚，一個油布小包裹便輕輕落到手邊，沉甸甸的，十分有分量。拆開看了一眼，不覺松弛下肩膀。

　“謝謝，”喃喃，“十分謝……”

　狄俄尼索斯沒有客套地拒絕接謝意，轉而說道：“要錯過之后的好戲我很憾，但我不能在伊利昂久留。”

　“你要啟程去冥府？”

　他垂眸：“是。要鉆就要趁奧林波斯起風波的時候。”他表現得十分冷靜，但卡珊卓還是察覺到了他閃爍眸中泄的緒。

　“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即便出不了主意，也沒法再帶你逃走了，但我至能當個聽眾。”

　狄俄尼索斯愣了一下，不住笑了：“只是心上的問題。”

　“流浪期間我遇見了一個人。我以為自己絕對不會讓母親遭遇的事在眼前發生，但最后，在我眼前死去了。而我無能為力。與亡者的靈魂見面居然需要非常大的勇氣。我不住地想一些無用的事。比如……”

　停頓片刻，他終究還是輕聲吐：“母親是否后悔孕育我？又比如，假如那個人不愿意復生，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曾擁有之軀的年輕神明出歉疚的淡笑，聲音卻很平靜：“隨著時日流逝，降生又死去那刻為凡人的也逐漸變得遙遠，我不確定自己能夠理解們在想什麼。”

　“你有想要理解的這份心意就已經彌足珍貴。”

　狄俄尼索斯的表一瞬間有些微妙，朝后瞟了一眼，想說什麼又忍住了。

　卡珊卓怔了怔，隨即出疑問的表：難道阿波羅在外面？

　對方抿，有些促狹地眨了眨眼：“你需要費心的事已經夠多了。說來話長。”

　見狄俄尼索斯結束這個話題的態度堅決，沒追問，只說道：“等我們各自的事都結束了，再好好流一下近況吧。”

　“當然。那麼之后見。”狄俄尼索斯的影如煙霧淡去。

　卡珊卓坐在床沿沒，等待片刻，向虛空中輕聲喚：“阿波羅？”

　金發神明解開蔽的法，不知道從哪里憑空冒出來。他提起狄俄尼索斯送來的油布包裹，淡然道：“帕里斯醒來時，會發現這就在枕邊。”他似乎不打算給多說話的機會，輕輕在額頭點了一下。

　“明天會是漫長的一天，你需要睡眠。”

　卡珊卓確實又覺有些困了，便重新鉆回毯下。半瞇著眼睛看了阿波羅片刻，輕聲問：“我的計劃真的會奏效嗎？”

　阿波羅散發著淡淡輝的手著的頭發，而后是側臉。和初時不同，不再在他上到涼意。只要在一起的時候，他的領域始終對敞開。

　“你讓我驚訝過很多次。你可以對自己的異想天開更有信心一些。”最后，他這麼說。

　卡珊卓嗤笑，閉上了眼睛。

　※

　次日，帕里斯依照約定，在日出前邊出發，獨自前往伊利昂城外的某座小山丘。

　他到得很早，神們尚未降臨。他干脆抱著帶來的正方形金屬盒子走神：上次這般在牛般的晨曦中獨自面對逐漸明晰的丘陵山野還是多年前，眼前的風景、靜謐的風聲都讓他想起還是牧羊人的時。

　而后帕里斯不免想起自己出生前的噩兆。如果不是雙親對待他的態度始終保留有一客氣，他幾乎都要忘記他們曾經希他不存在于這個世界。因為三神之間的競爭，他才得以獲得天后赫拉與雅典娜垂青，找回生父母、從鄉野青年變一國的王子。他不否認，現在的生活比以前舒適自在許多倍，但也有一些時刻，他會懷念只需要記掛羊與牧羊犬的自由。

　卡珊卓沒有向他太多，但帕里斯對于危險天生擁有敏銳的嗅覺。不需要明言神祇的辛，他也大致能推斷出來，如果得罪了三位神中的任何一位，結果都將是災難。

　因此，他今日的一言一行都將決定他自己以及特伊此后的命運。

　誰能想到，他也會有負擔重任、扮演英雄角的一天呢？明明被寄予厚的、更適合這種任務的，始終是長兄赫克托爾那樣的杰出人。帕里斯角不現出自嘲的笑意。

　然而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想過一走了之。

　日車逐漸升起，帕里斯站起來，瞇著眼睛注視赫利俄斯馬車的焰照徹大地。

　下一刻，仿若星辰墜落眼前，強淹沒他的視野。莊重神圣的氣息沖擊著他的皮，讓他不由自主想要低頭稱頌神名。

　“一度流落在外的普利安之子，看起來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首先開口的是天后赫拉。后的冕張開，與旭日爭輝，令帕里斯難以直視的面容。

　“父神宙斯命令你選擇我們之中最麗的那個，并將裁決的信金蘋果予勝者。”淡然注視著帕里斯懷中盒子的是明眸的雅典娜，披甲胄，卻沒有戴頭盔，此刻降臨的形象兼智慧之神與戰爭兩面。

　阿芙狄忒懶洋洋地捋著上的薄紗，曼妙形在晨曦中若若現。正大明地朝帕里斯眼睛：“還等什麼，做決定吧，小牧羊人。”

　帕里斯深吸氣，打開方形盒子，手指竟然沒有抖。

　他取出金流轉的蘋果，將它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前的大石頭上。

　三神不約而同盯住金蘋果，神各異。惱恨在赫拉面上一閃而逝，雅典娜角浮現奧妙的淡笑，阿芙狄忒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金的果實。

　帕里斯閉了閉眼。

　下一刻，阿芙狄忒驚訝地“哎呀”一聲，赫拉瞇起眼睛，只有雅典娜表不變。

　帕里斯探進盒子部，出了第二個金蘋果。

　而后是第三個。

　三個大小別無二致、同樣金燦爛的飽滿果實端正地擺一排，安靜地陳列在神們面前。

　“你從何盜來的金蘋果？！”赫拉眉下，約現出怒氣。

　帕里斯并未退，反而清聲道：“請您容許我解釋完再做裁決。神祇的完姿容豈是我所能評判的？但宙斯授予我重任，我無法逃避。我苦惱于萬神之王降下的不可能的任務，反復思索之下，最后不得不選擇了最愚笨的方法。”

　他抖了一下，聲音依舊平穩：“我請人將宙斯賜予的金蘋果作為種子埋土中，小心呵護照料。如您三位所見，這是生長出的果樹結出的僅有的三枚果實。”

　這麼說著，帕里斯從盒子中取出最后一樣東西，擺到蘋果后面——一截生機耗盡的枯枝。他借著坡頂的地勢半跪下來，雙臂向天空高舉，做出朝奧林波斯眾神祈禱的謙卑姿勢。

　“尊貴的神后赫拉，智慧的特伊守護者雅典娜，與的主宰阿芙狄忒，您能否告訴我，這三個蘋果之中，最麗可的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