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回來的時候，特意背了背簍。

背簍里，什麼東西都沒放，僅僅被一張藍的布蓋著。

但是等安寧回家關上門之後，就開始往背簍里放東西。

青菜，豆腐，鹹鴨蛋，蛋，一大塊羊排骨。

油拿了一罐花生油，用鄉下買的陶罐子裝著。

江寒生每個月有油發，但沒有，那點油，省著省著，也不夠吃幾天的。

筐子裝得滿滿當當之後，安寧再將東西拿出來，一一擺在桌上。

拿刀切了一小塊羊排下來，再拿鹹鴨蛋，幾個辣椒。

安寧去敲邵晴的門。

「邵晴姐，給！」

東西安寧用木盆裝好的，上頭用圓簾蓋著。

邵晴一開始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等抱著東西進屋，將圓簾一打開，看著裡頭的羊排，鹹鴨蛋，辣椒，邵晴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將東西放好，抱著安寧的盆出來，邵晴道：「晚飯你和江同志一起來我家吃飯吧，我燉羊排。」

「不用的，那羊排總共也沒有多，你和林同志吃了還了，再我們，那就真的只能喝湯了！」

安寧的話，有些誇張了。

那羊排不小，也有四了。

邵晴就是早早去礦區副食品都不見得能買到。

「那下回我和老林請你們去國營飯店吃飯！」

「行！」

安寧轉回家。

沒一會兒，出來升火了。

到時候，花生油和豬油一起混著吃，相信日子不至於太拮據。

上回和老太太學著煉了一次豬油，這回安寧已經不需要人教了。

等火起來之後，把切塊的豬，加了點冷水，往煤爐上一放。

當豬油一點點的被煉出來的時候，整個走廊里，都是豬油的香味。

還有人從屋裡探著腦袋出來看況。

最後，所有人的目，幾乎都集中到了安寧這兒。

安寧一開始，還有些不自然。

可從搬進來那天開始，就看到有人家陸陸續續在走廊里燉，燉鹹魚的。

雖然次數不多，但也有人這麼做過。

既然開頭的不是，那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頂多就是被人嫉妒。

以後要生活這麼久的地方，不可能一頓都不吃。

想清楚這茬之後，安寧倒是坦然了。

豬油渣瀝干油，撒了點鹽，等著江寒生回來。

晚飯安寧打算做個豆腐湯，就用煉豬油的底油。

再炒個辣椒炒豬油渣，蒸個鹹鴨蛋。

至於羊排，反正眼下氣溫低了，撒點鹽，能放好幾天。

江寒生說過，今天會比較晚回來，安寧耐心的等著。

到了差不多要去水房打熱水的時間，韓春妮又來了。

這回，是要幫安寧打熱水。

「安寧妹子，我們正好下去打熱水，順便的幫你帶兩壺，你家熱水瓶呢？」

如果沒有之前邵晴告訴那事，安寧還能和韓春妮保持點頭之。

如今，安寧知道韓春妮的為人，連點頭之，都不想維繫了。

安寧：「我自己燒熱水！」

「自己燒多不合算啊，下面去打，兩壺水一分錢！真要自己燒一壺，還要幾個煤球呢！那不得合好幾？」

安寧：「我做了飯了，不燒水，也是浪費！」

見安寧油鹽不進，也不似之前那般，對自己毫不設防。

韓春妮想到了一個人。

可知道，邵晴今天沒去上班。

要說什麼，邵晴肯定能知道。

要是撕破臉皮，對反而不好。

恰好這時候，林蘭等的不耐煩了，大聲嚷嚷，「走不走啊，再不走，又有好多人了！」

「來了，來了！」韓春妮一邊應下林蘭，一邊沖安寧道：「安寧妹子，我明天來找你！」

「我看還是別了，我明天也不方便！」

安寧拒絕道。

韓春妮權當沒聽見的。

走到林蘭跟前，又開始哄林蘭。

林蘭一點面子沒給，直接沖韓春妮翻白眼，「那鄉下人，有什麼好結的？你該不是看今天煉了豬油，想討點豬油渣吃吧？」

韓春妮臉一僵，「哪……哪有的事兒，我們家老趙的錢，夠我們一大家子生活的了，不需要找別人手！」

「不是就好！也不是我說你，一個鄉下丫頭，你整天湊上去做什麼。也就那沒見過世面的，以為那點，算什麼好東西。

要真有本事，穿幾件像樣的服穿出來看看！你瞅瞅，穿的那些服都是什麼玩意兒？」

林蘭得意的拉了一下自己上穿的新呢大的領。

這一件，是昨天新買的，七十二塊，比一件棉還貴，花工業券。

林蘭這番炫耀的話，讓在場的三個人，臉都不算好看。

四個人里，只有林蘭家裡條件好一些。

林蘭爹娘是城裡雙職工，都是知識分子，工作這麼些年了，在各自單位級別不低。

父母兩個加起來一個月工資一百來塊。

至於林蘭的老公盛榮，當初也是奔著門當戶對去嫁的。

盛榮他爹在礦區做個小領導，分房的事兒，盛榮他爹沒運作。

婚後，也是兩家長輩四口人給錢養小兩口。

林蘭說話是有底氣，可其他人不是。

林蘭結婚六年，連個孩子都沒有生。

典型的一人吃飽，全家不。

韓春妮，趙春燕，夏春芬們三個，哪個不是生了好幾孩子的。

別說什麼買新服了，每年發的那點布票，攢下來還不夠給一個孩子做新裳的。

要不是男人工資還算高，們私下去買點不要票的手絹，買商店裡賣的書兜，買大枕巾，還有的買綳，仔仔細細的將這些碎布在孩子服裡頭，怕是要屁的。

這些，都是韓春妮們自己才知道的苦。

林蘭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只以為，所有人都和一樣，買一件服，就跟去國營飯店吃一頓飯似的。

至於那些不穿好服的，就一個理由——窮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