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開既然和盛悉風結了婚,隨了老幺的輩分,按理就得喊盛錫京和沈錫舟一聲哥。
喊盛錫京哥完全沒力,他從小服服帖帖喊到大,但喊沈錫舟就沒那麼容易了,他比沈錫舟還大兩個月,男生的友就那點樂子,樂此不疲爭誰是誰的爹,當哥雖然沒有當爹那麼爽,但也夠當弟的那個吃癟了。
更何況連盛悉風平日里都不沈錫舟哥,他更不可能主湊上門去助長沈錫舟的威風。
江開和盛悉風結婚那天,沈錫舟是江開的伴郎之一,陪江開一起闖門。
盛悉風覺得聯姻而已,沒必要弄那些為難人的關卡,干脆沒讓伴娘準備游戲,只打算象征攔個門。
而新郎團以為盛公主肯定很難搞,做好了大展手的準備,結果憑著幾個紅包,一路暢行無阻來到了新娘房間外頭。
這就導致氣氛略有些冷場。
攝影師用開玩笑的口吻提醒盛悉風:「新娘子對新郎太好了吧,抓住最后一道門檻的機會,好好為難他一下。」
臨時上哪找為難的新招,伴娘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把婚鞋藏得些。
倒是盛悉風,憑著自己對屋外兩個人的了解,招呼伴娘:「別藏鞋了,你讓江國慶沈錫舟一聲二哥就行。」
聽到這個要求,江開笑罵了一句「最毒婦人心」。
屋屋外,所有了解兩個男生相模式的人齊齊起哄,幾乎人手一只手機錄像,要錄下江開在沈錫舟面前伏低做小的時刻,弄得他死都開不了口,到最后他也沒,紅包流水線似的往門下塞,著頭皮應下了沈錫舟的「妹夫」,才算勉強過關。
所以如今這聲含金量極高的「二哥」,其中的誠意沈錫舟多能想象到,這把他活生生架在半空了,繼續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最后只能沒好氣地問:「你追干嘛?」
「一個男的想追一個的你說干嘛?」江開也沒好氣。
沈錫舟:「不知道。」
擺明了要為難人,要看從小嚷嚷著不娶盛悉風的人把面子里子都下掉。
「……」江開今天干脆就把話撂明白了,「追當然因為喜歡。」
反正最后一層遮布也沒了,他越說越理直氣壯:「我喜歡老婆又怎麼了?誰不喜歡老婆。」
「他媽的……」聽的沈錫舟又好氣又好笑,「誰你老婆,離婚了都。」
不得不承認,人不要臉確實天下無敵,他都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罵什麼了。
這不就繞回來了,江開說:「所以我要追回來啊。」
沈錫舟:「……」
他為哥哥和哥們,非常清楚即便拋開,江開對盛悉風來說仍是最優選擇。
二十多年青梅竹馬的,是最堅固的防線。江開表面壞,但行上從不含糊,一直護著盛悉風,也能縱著的壞脾氣;盛悉風發自心支持著江開的夢想,哪怕他的工作質充滿危險,不能常伴旁。
是江開的家庭,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對真真正正把盛悉風當兒疼的公婆,沈錫舟毫不懷疑,哪怕盛悉風婚出軌,江開的父母也只會責備江開常年在外,冷落了老婆才導致這樣的結果。
這《風繼續吹》,牢記網址:1也是為什麼,盛悉風和江開答應結婚時,即便沈錫舟覺得婚姻中只有親和友卻沒有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但他沒有激烈反對、甚至選擇默認的原因。
因為這兩個人確實合適。
如果能加上,簡直是天作之合。
他沒有再提告發的事,選擇暫時按兵不,靜觀其變。
江開明白沈錫舟的妥協,一回生二回,得順口:「謝謝二哥。」
「……來這套。」這夫妻倆一個兩個都是這幅德行,沈錫舟真是無語,「還是要看你表現的。」
「嗯。」江開拿出手機,通過漆黑的屏幕,看到自己流破皮的臉。
他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把手機放回去,有點好笑地看沈錫舟:「知道你喜歡盛悉風,沒想到這麼喜歡啊?」
「……」沈錫舟為抗妹聯盟的主謀,在盟友的直球面前,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是我妹,我護著不是很正常。」
「別裝了。」江開發出一聲輕嗤,但語氣并不帶嘲諷,他回憶著婚禮那天的場景,慢慢地說,「婚車走的時候,我看到你流眼淚了。」
他從前一直以為婚禮只是完任務,但今天回想起來,其實很多事他都記得分明。
記得上午和盛悉風去民政局領證時,他們像兩只被趕著上架的鴨子,有種同甘共苦的盟友。
記得婚車載著他前往盛家接新娘的時候,他心里沒來由的張。
記得盛悉風房間門打開的時候,穿著潔白的婚紗,擺幾乎鋪了整整一床,漂亮得不像話,二人對視一下,眼神閃躲著不肯再看他。
記得抱下婚車進島灣十八號的婚房,重工婚紗很沉,他心里有個責任也很沉。
記得簡短莊重的宣誓儀式上,牽著的手說「我愿意」,牧師說新郎可以親吻新娘的時候,他其實想和接吻,但怕唐突,最終只親了親的額頭。
那一天,除了有關盛悉風的記憶,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沈錫舟。
沈錫舟雙重份,既是伴郎,也是娘家人,當天盛錫京有急公務,缺席妹妹的婚禮,沈錫舟挑起了所有舅佬的任務,將盛悉風從閨房抱進婚車,然后和父母家人一起送別。
家人都不舍落淚,只有他們兄妹倆沒心沒肺,這個時候還有心思貧。
盛悉風:「我走了你開心死了吧?」
沈錫舟:「嗯吶,買了886發響炮,你一走就點。」
盛悉風:「我馬上舉報。」
沈錫舟:「被抓也認,就是圖開心。」
婚車開出,江開無意識回頭,看到沈錫舟走到無人注意的角落,用拇指摁住眼角,很久沒有松開。
這個畫面給江開的沖擊力極大,他應該會一輩子記得。
所以今天沈錫舟打他再狠,他都不可能還手,因為盛悉風是沈錫舟流過眼淚送嫁的妹妹。
沈錫舟倒是沒想到這種場面居然有目擊證人,證人還是江開,他啼笑皆非:「你又有哪里好,連不喝你的牛都要生氣。」
「嗯。」大家都長大了,小時候那點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如今都可以放下,「小時候跟你一塊欺負,實際上我就想找點理由跟說話、跟玩,每次待我比跟你更親點,我就很高興。」
「賤得慌。」沈錫舟評價。
江開說:「你半斤八兩。」
盛悉風小時候跟個洋娃娃似的,哪個小男孩會無于衷,捉弄和欺負都不過是吸引注意的稚手段,隨口一句喜歡他們兒園的牛,那麼小兩個男孩子,就真能在全班小朋友都津津有味喝牛的時候忍住不開袋,帶回家爭先恐后獻到面前。
他們兩個,真的一直都很喜歡。
抗妹聯盟全員叛徒,居然還能聯手那麼多年,簡直奇跡。
他們很久沒有這樣推心置腹地聊過天了,從江開和盛悉風結婚以來還是頭一次,他們坦誠地說起多年來的種種,聊起純真的年時代,叛逆的青春時代,和漸行漸遠的過去兩年時。
有懷念,也有憾。
仍是最合拍。
后來雙方都說累了,沉默許久,沈錫舟要走,江開「嗯」了聲:「不送你了。」
沈錫舟離開,反手關上門。
視線及外頭站的人,不由怔了怔。
第一時間,兄妹倆人都特意關注了對方的臉,一個看一個臉上有沒有傷,一個看對方還有沒有在哭。
倆人都正常,雙方松了一口氣。
沈錫舟率先問:「你來干嘛?」
「我怕你們打架。」
沈錫舟想到江開那句「每次待我比跟你更親點我就很高興」,不由問:「怕誰打誰?」
盛悉風都怕,但這種時候,當然不想表達對江開的擔憂,所以很狗地說:「怕他打你。」
「乖。」沈錫舟對這個答案非常滿意,甚至后悔沒有錄下來,好好挫挫江開的銳氣。
他傷的那只手藏在服口袋里,睜眼說瞎話:「你就放心吧,真打起來我也不會吃虧,我還能打不過他?」
「噢。」盛悉風難得捧場,眼神說不出的依,「不愧是我哥哥。」
沈錫舟打量片刻:「你聽我們聊天了吧?」
這個「」字盛悉風就不喜歡:「誰你們自己不關門。」
這麼說著,眼睛里卻泛起淚。
知道沈錫舟和江開只是口是心非,關鍵時刻都待很好,不過那麼多年的欺負也都不是假的,年無知的時候,無數次真的以為他們討厭。
也只能和他們作對,掩藏對他們的喜歡,害怕被他們驅逐,連撓背這麼小的要求,都要小心翼翼才敢提出。
一直很努力想當一個被他們喜歡的小孩。
哪怕時境遷,那些恩恩怨怨都落在時的汩汩洪流中,早就和他們和解,但依然會下意識覺得他們兩個隨時會聯起手來欺負。
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飛狗跳三人組里面最不重要的那一個,被排外的那一個。
可事實上,是毫無爭議的中心。
他們說,他們一直都很喜歡,他們甚至一直在爭寵。
聽著他們坦誠,曾如何用最稚、最不討喜的方式吸引的注意力。
小男孩表達意的方式,往往愚不可及,卻又至至;匪夷所思,卻又在理之中。
想,可以替小時候的自己和他們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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