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智睜開眼睛。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平淡不驚的新的一天。

　崔明智按下鬧鐘，時間顯示6點50分。他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了下來。

　刷牙，洗臉。

　把牛放進微波爐轉30秒，拿出吐司抹上果醬。

　崔明智咬了一口吐司，如果里面有煎蛋就更好了。但是今天家里沒有大人，沒有人給他煎蛋。

　他的繼母很和氣，至面子上該做的事都是有的。每天早上都會煎四個荷包蛋。人人都有份。

　現在崔明智就很想吃荷包蛋。

　但是家里沒有大人，除了他之外，誰都不在。

　也許這應該值得開心。

　崔明智咬完了吐司，將牛一飲而盡，把杯子放進了水池。他看了一眼時間，7點15分，馬上他就要出發去學校了。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來到客廳，客廳桌子上放著一個紙盒。他掀起盒蓋，盒子里躺著三條蠶寶寶，桑葉已經都吃了，正茫然地抬頭發呆。

　崔明智嘆了一口氣。他回到廚房打開冰箱，塑料袋里的桑葉就剩下了兩片。他拿起桑葉丟進了紙盒，蠶寶寶們立刻貪婪地爬了上去，沙沙沙地啃食了起來。

　這桑葉只夠吃半天。

　蠶寶寶能夠多久呢？他想，這附近可沒有桑樹啊。

　他看了眼時鐘，7點20分，他必須要出發上學了。

　************

　在課間，他的同學們又聚在他旁激討論游戲，他全無心思參與討論，只是嗯嗯啊啊地附和。

　“崔明智，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一個同學開口問他。他這話一說出口，就被其他同學們給攔住了。有人低聲說，因為崔明智一家都去旅游了，就丟下了他一個人。

　“那太過分了。”那個同學義憤填膺，其余同學們也憤憤不平。崔明智沒有理他們，只是把自己放空發呆。

　到了第3節 課下課，他問同學：“我們學校里有桑葉嗎？”

　“桑樹？我們學校里可沒有啊。”

　崔明智抓了抓頭，又嘆了一口氣。該從哪兒弄到桑葉呢？

　“你要桑葉干嘛？”

　“我弟的蠶寶寶，他們人都不在，我得幫著養。”

　同學們用看灰姑娘的眼神看著他，“崔明智，你也太慘了吧。”

　“去去去，給我想想辦法。”

　最后他的同學白連連告訴他，蠶寶寶可以用萵苣葉子喂。“沒有桑葉，可以用萵苣葉子頂一頂。”

　行，那就萵苣葉子吧。

　至這比桑葉來得容易。

　放了學，他去了趟菜場，買了一包萵苣。等回了家，一開紙盒，果然桑葉全沒了，三只蠶寶寶凄慘地抬頭天，一副快要得升天的架勢。

　他把萵苣葉子撕下去水放進紙盒，葉子一張張鋪好。三只蠶寶寶低頭著葉子，但它們并沒有吃，過了一會兒，三個腦袋又抬了起來，仿佛是在抗議崔明智給了它們山寨食材。

　“沒有桑葉，只有萵苣。”崔明智對三只蠶寶寶說，“三位祖宗，你們不吃也得吃。”他把紙盒蓋好，回自己房間去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崔明智打開紙盒。三只蠶寶寶倔強地抬頭天，一副誓死不屈的架勢，萵苣葉是一口沒。

　在學校課間，崔明智打開手機網頁，開始搜“蠶寶寶撐多久會死”。

　這一搜下來，他發現養蠶寶寶愁沒有桑葉的人還真不。“求哪兒有桑葉！我家蠶寶寶快死了！”“救救我家蠶寶寶！”“求桑葉求桑葉！！”這樣的帖子一個接一個。

　他劃著網頁，很快找到了答案，有的蠶寶寶二到三天就能死，有的能撐五天。結論是肯定的，如果不想死蠶寶寶，得必須搞來桑葉。

　可他媽他該從哪兒搞桑葉？？

　這種挑食的蟲子如果不是有商業價值，早就滅絕了！滅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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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育課，由于場地原因，1班和2班一起上。

　做準備活的自由時間里，真來到了他旁。他問他：“崔明智，你上次從我家離開時有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

　“什麼東西？”

　真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該怎麼描述，然后他說：“果凍。”

　“什麼？”

　“對，果凍，像果凍一樣的東西。”真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大。”

　“……我不記得你有拿果凍給我吃。”

　“哦。”真應了一聲，他咕噥了一聲“那個也不能吃”就離開了。

　說起來，他的這位朋友最近也變得有點奇怪。但眼下崔明智沒有心去關心他的朋友。他還在思考桑葉的問題。

　“桑葉？”真轉過頭說，“你在網上買不就得了。”

　崔明智拍掌，他怎麼就沒想到呢。現在的購網站包羅萬象什麼都有。

　不過真是怎麼知道自己需要桑葉的。崔明智眨了眨眼，大概是班上同學和他說的吧。

　果然是靠譜的好兄弟。

　崔明智火速在淘寶上下了單。他挑了一家好評頗多的店，買了兩大包，至下面幾周蠶寶寶的食有了。

　晚上他回了家。打開紙盒，三條蠶寶寶寧死不屈地昂著頭，萵苣葉一口都沒有，誓要抗爭到底。

　“三位祖宗，你們倒是吃一口啊。”

　三條蠶寶寶昂頭堅守氣節。

　崔明智把紙蓋合上，又重新去網上查了一番“蠶寶寶撐多久會死”，網上主流回答依然是最短三天就能死。

　現在這三位已經了兩天了。

　明天，只要到明天，桑葉就能到貨。

　手機上的發貨流顯示已經攬收了。崔明智長嘆一口氣，他希明天能一切順利。

　可老天爺似乎就是要和他對著干。

　第三天的課間，崔明智目瞪口呆地看著流信息，他訂購的桑葉被退回了。他不得不心急火燎地打了個電話給快遞，對方答曰快遞單子錯了，現在一批貨全部要退回重新發。這意味著他的桑葉要在第四天到達。

　“這不行！！！”崔明智喊道，“我的蠶已經了快三天了！！”

　“再一天也不要的。”

　“什麼不要啊！”

　“死了我賠你，不就三條蠶嘛，能有多錢。”

　崔明智在那瞬間氣得想罵臟話，快遞員電話掛了。他急得在原地轉了一圈，蠶寶寶們不能再下去了。他必須要搞到桑葉。

　在經過詢問了班上諸多同學后，崔明智終于得到了一個信息。他的同學告訴他，自己隔壁小區36棟102室的天曬臺那邊有株桑樹。

　“你要摘的話得小心點，這家人特別兇。曾經有人摘了他家的桑葉，被那家人追著罵。”

　如今就算那家人是洪水猛，崔明智此刻也得去。結果自然和他同學說的一樣，這家人的確是特別可怕。

　一個老太加一個老頭一邊持續輸出神攻擊一邊拿著拐杖追著打他。明明看起來已經是六七十歲的人，為什麼能跑得那麼快？

　由于被追得急，他還栽了個跟頭，但總算他是年輕人，還算靈活地逃出了小區。他的膝蓋破了皮，但他收獲了一小袋桑葉，至能讓三條蠶寶寶們撐到明天了。

　回到家，他打開紙盒，三條祖宗仍舊一副就義勇士般昂著頭。他將桑葉干凈，放進盒。三條蠶寶寶一聞到桑葉味兒，立刻咔嚓咔嚓地啃食了起來。

　它們看起來吃得很香。

　也許差一點，它們就死了。

　他注視著它們，難以抑制的悲傷涌上了心頭，蠶寶寶變得有些模糊。他了眼睛，淚水卻一滴一滴地滴了下來。

　“爸……”他低喃，雙手捂住臉，無聲地啜泣起來。

　門鈴刺耳地了起來。

　崔明智打開門，真正站在門口。

　他說：“我覺得還是應該到你家看看，你看見過那個果……”真詫異地注視他，“你是在哭嗎？”

　崔明智扭過臉，但淚水還在止不住地往下落。

　“發生了什麼？”

　崔明智閉上眼睛，想把淚水統統止住，他吸了一口氣，說道：“真，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也許你聽起來會覺得很荒唐。”

　“說。”

　“其實，我爸，我后媽，還有張亦那小子，已經失蹤四天了。”

　真并沒有顯得很驚訝，他只是用他那雙烏黑的眼珠注視著他，“然后呢？說得詳細點。”

　“四天前，明明他們三個人都在家，我聽到他們三個人在外面說話。”崔明智了一下眼睛，“接著我聽到了砰地一聲，外面就什麼聲音都沒了。”

　“……”

　“我打開門，他們三個人全都不見了。但是錢，服，證件全都在家里。他們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我明白了，他們三人不見后，地板上是不是有一灘水？”

　崔明智意外地著他：“哦是有，好像是消失前我后媽在清潔廚房。你怎麼會知道？我想說的重點是在后面。”他又吸了口氣，“我認為，他們三個人變蠶寶寶了！！！”

　“啊？”

　“是很難令人相信吧。但我只能跟你說了。”崔明智苦惱地說，“他們消失了，家里突然多了三條蠶寶寶。我只能斷定，他們三個變蠶寶寶了！”

　“……”崔明智覺得真的表仿佛在看一個白癡，他并不介意，因為這結論的確讓人難以接。“他們真的變蠶寶寶了！”

　“哦，我想問的是，那天地上的那灘水呢？”

　“我用拖把拖了地，把臟水沖下水道了。”崔明智又重復道，“你怎麼盡岔話題，我現在該怎麼辦？我家那三位變蠶寶寶了！！！”

　真用一種看癡呆的眼神瞪著他，然后他說：“你再說一遍，你把臟水怎麼了？”

　“沖下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