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怕不喜歡坐高高的藤椅沙發,還給搬了個小板凳。
于是,小姑娘就這麼坐著,晃著雙,一會兒看看媽媽的背影,一會兒又看看正在看報紙的老爺爺,小手也不會翻別人東西。
張母可真喜歡這個小模樣,問啥名字,幾歲啦,本來只是打算逗著玩兒的,也沒指這麼大的孩子能說清楚。
誰知小丫頭噠噠噠的,雖然長句子會慢點,但口齒十分清晰,問什麼答什麼,說明完全懂自己意思啊。
張家有的是孩子,想想自家孫子孫這麼大的時候,可是只會吃和哭的,這小姑娘了不起。
“小楊常說小陸聰明,可我覺著最小這個才是最聰明的。”張母悄悄跟丈夫說,小陸的聰明勁兒都用讀書上,沒完全用對地方,不然也不可能……
“打住,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人各有志,不是誰都喜歡那臭銀三兩。”老夫老妻,他能不知道老太婆想說啥嘛,可就是知道,也不能說。
張勁松說著話,頭也不抬,只看報紙,這孩子確實乖巧,一點也不咋呼,不搗,不然他看啥報紙喲,頭先炸了。
張母嘆口氣,想說啥?不就老黃歷嘛。
算是一路看著陸廣全過來的,家和李家一樣,也都有年紀差不多的閨。
當年陸廣全來礦上是頂著高材生的名頭來的,因為他高中結業考是全省第三名,前面兩名人家是書香門第,從小就家學淵源的,但他一個肚子都吃不飽的農村孩子,在沒有任何人輔導,沒有任何熏陶的條件下,能取得這樣的績,說他不是天才都沒人信。
現在大家只知道李家對小陸求而不得,其實當年也有“榜下捉婿”的心思,可老張淺淺的試探過一次后,回來就讓徹底打消念頭,況且雪梅也不喜歡他這種鋸葫蘆型的,一家子也就沒再提起。
可惜啊,那樣的天才,最終卻只能在井下挖煤。“即使現在去了勘探隊,但不讀書是可惜了。”
“不是說有礦業中專的名額?咱們礦上一共幾個?”張母小聲問。
張勁松老狐貍,稍微把報紙抬起來兩公分,看衛孟喜是背對著他們正在清洗牛,水聲嘩啦啦的,這才小聲說:“兩個。”
現在的中專跟大學一樣,都是要考的,而且它包分配,考的競爭力毫不亞于重本大學……甚至有種說法,這年代真正學習好的都讀中專去了,只有考不上中專的,才被“分流”去讀高中考大學。
前幾天省里下了文件,說鼓勵培養煤炭等重工專業技人才,省這幾所中專可以適當增加本省本單位的推薦學名額。
書城市礦業中專雖然比不上省礦業大學,但也是高等學歷啊,畢業生直接就能分配到省里各大礦務局和礦區,有管理型人才,也有一線工人。本來自從恢復高考后就沒有推薦學一說了,今年忽然放開中專通道,不知道多職工會心。
但名額有限,全省一共也才十個名額,金水礦分到兩個,礦上剛收到文件,消息還著呢。這種不需要考,而是保送的,其實很大程度上就是在考驗關系和人脈。
就像以前的工農兵學員,都是把名額分到廠里,廠里再搞投票推薦,誰的票數多,誰就能去上。這樣無可避免會滋生很多走后門的況,李奎勇和張勁松都是眼里不得沙子的人,堅決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
他們現在都屬意的是陸廣全和嚴明漢,倆人又都恰好去了海城學習,想等他們回來以后再找他們談話。但不保證中途有人空降截胡的可能,這事要等徹底定下來的時候再說。
張勁松不在家聊工作,更何況是有利益相關人的家屬在,“打住,別忘了讓小衛鹽重點。”
“大夫說了高不能……”張母念叨著進廚房,見衛孟喜已經鹵上了,“小衛啊,鹽點。”
衛孟喜昨天就問過了,知道張勁松高,他雖然好吃咸口的,但全家都知道不能遷就他。
“要不你先回去吧,要過年了家里事也多,剩下的我會看著火,大概煮多長時間?”
衛孟喜之不得,鹵重要的是鹵,只要鹵沒錯味道就不會錯,“好嘞,那阿姨就有勞您了,有什麼可以再來找我。”
了手,抱起孩子,“跟爺爺再見,咱們回家啦。”
“爺爺再見。”小姑娘左邊臉頰鼓鼓的,這是張剝給的糖。
出了小紅樓,再走一段就到公共廁所,母倆又進去上個廁所。小丫頭這才想起來兜兜,“媽媽,給的,紅包包哦。”
那里,不知何時被張母塞了一個紅包,衛孟喜打開一看,居然有足足的六塊六六。
既然沒說是工錢,只說是給孩子的紅包,讓到家才能跟媽媽說,衛孟喜也不必假清高,“你對說謝謝沒有呀?”
“說啦!”
于是,一路上,衛孟喜都在想過年的事,今兒買的倆大牛,張家用了半個,還剩一個半。
可以打一個牛丸,到時候用牛丸湯煮面或者涮火鍋都特鮮。
還可以再鹵幾斤留著慢慢吃,孩子們一年到頭也吃不了兩次牛,就讓他們吃個夠吧。
嗯,剩下的就只能用調料腌制一下,做牛干了,到時候炒了吃香,給娃當零食也不錯。
想到幾個孩子的模樣,衛孟喜角就忍不住翹起來,上輩子自己以為的只要好好掙錢就是對他們好,可在掙錢的過程中,沒有時間關注他們需要什麼。
“媽媽。”
“嗯。”
“媽媽。”
衛孟喜低頭,“怎麼啦?”
“說,狂野中轉,命訛,兩個喲。”呦呦出兩細細的手指,比了一個“耶”。
衛孟喜想了半天沒聽懂啥意思,也沒放心上,以為孩子是說給糖開心呢。
小呦呦看媽媽還是沒聽懂,也著急了,但的著急跟小秋芳不一樣,只見烏溜溜的眼珠子一轉,忽然就瞇著眼笑得像只小松鼠。
衛孟喜這半天都在等,等天黑,等高開泰上門。幸好中午雪停之后就沒再下了,從后山過來的小路上雪也化了,應該不難走。
一直等到大概十點多,小院的木門被人敲響,一顆心都歡喜到了極點,“開泰哥來了,快進來,路上順利吧?”
高開泰裹得像個粽子,只出一雙眼睛,“順利,我給你放哪兒?”
這時候的洗機還沒那麼多功能,也不需要考慮靜音,所以不算重,衛孟喜一個人也能搬得,“您就幫我放屋里去吧,辛苦您嘞。”
等高開泰放下洗機,遞過去五塊錢。
“不用不用,又不是多大事兒,就搬這麼段路,小衛別跟我見外。”他冷得直跺腳,沒戴手套,一雙手凍得通紅,衛孟喜趕把錢塞給他,又讓他烤會兒火再走。
但這家里沒男人,高開泰也不想落人口實,一陣風似的跑了。
“媽媽這是啥?”
“大鐵盒子!”
這個大鐵盒子上電以后還會咕嚕咕嚕轉,臟服扔進去,一會兒就能轉干凈,還能把水給甩干凈,都不用媽媽再費力八斤的擰啦!
“原來這就是洗機啊。”寶滿眼新奇,更多的是欣,“這樣媽媽洗服就不累啦。”
“那不打皂也能洗干凈嗎?”花沒看見媽媽打皂。
“這是洗,專門用來洗服的。”衛孟喜抓起一把白的糙顆粒,這也是跑了很多地方才買到的,這時候通用的還是皂。
在孩子們熱烈的討論聲里,衛孟喜暗暗發誓,以后凡是能用錢解決的痛苦,都不想再承了,滾他娘的勤儉持家,這罪誰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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