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這麼說, 黎宵只好抱著孩子去廚房端菜。
晚上也是三菜一湯,江對吃還是比較看重的,講究味道與營養均衡,比如今天吃的菜, 盡量不和昨天的重復。
不像黎宵, 如果是自己喜歡吃的菜, 他會一直買,之前有段時間就是,他喜歡吃江做的末茄子,然后就天天買茄子回來,江都快吃吐了。
在這之后,每天會跟他說要買什麼菜,不讓他自己選了。
江把沒曬干的鞋子放到火桶里烤。
然后去廚房洗了把手,黎宵正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鍋鏟盛飯。
江洗完手走過去把兩人的筷子拿了。
吃飯的時候, 兩人也不是像以前那樣什麼話都不說, 雖然黎宵話依舊不多, 但每次江說幾句的時候他也會應一兩聲,顯示人在聽著。
江現在的圈子不是很大,但誰人緣好,周圍什麼八卦都知道,哪怕黎宵天天在外面跑,聽到的事都沒多。
就比如現在江說的, 突然神神開口:“你知道嗎?朱強家里出事了。”
黎宵聽到朱強, 下意識抬起頭看了一眼, 挑了挑眉。
他知道, 每次江這麼問, 其實并不需要自己回答,自己就會倒豆子一樣說出來的。
果然,不等黎宵開口,江就立馬一腦兒道:“今天我聽幾個嬸子聊天說,朱強大舅子被人騙婚了。”
這個時候好像還沒有騙婚這個概念,所以說完怕他不明白什麼意思,便補充道:“就是他媳婦梅子那個哥哥,有小兒麻痹癥的那個,前段時間他認識了一個孩,對方漂漂亮亮的,然后鬧著要娶人家,而方也同意了,只是要的彩禮比較高,哪知道辦了席后沒兩天,方人就消失不見了,彩禮那些也沒了。”
“后來不知道誰說的,說那孩幾年前在別的村也這麼干過,呆了不到兩年就會跑,這次跑得這麼快,恐怕是拿到錢后,連騙都不愿意騙了。”
其實那些嬸子說的話更直接,說朱強岳父一家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兒子什麼樣,人家孩長得有模有樣的,突然出現還接近你家兒子,那肯定是有問題的。
竟然還要跟人家結婚,這不就是把賊往家里拉嗎?
“聽說朱強都不知道這事,他大舅子辦席沒通知他,大概那筆彩禮跟朱家有關,梅子娘家窮的,哪兒拿的出高彩禮?沒說應該是怕朱強知道了心里不高興。”
只能說梅子一家這事辦的有點不地道。
朱強說梅子父母沒有什麼重男輕,但梅子明顯是自己向著娘家。
向著也沒什麼問題,孝順父母敬哥哥是好事,可夾在中間的朱強,就顯得有點冤大頭了。
黎宵這段時間一直在市里家里兩頭跑,對朱強上發生的事還真不知。
朱強他也好些天沒見過了,自從上次鬧掰了后,自己甚至都沒想起過這人,每天都忙得暈頭轉向的,哪有功夫管他。
這會兒聽到關于他的事,也說不上什麼滋味,只是評價了一句,“這事你聽聽就好。”
現在都傳到江耳中了,那朱強差不多也應該知道了。
江點點頭,本來就只是聽聽。
黎宵想的不錯,朱強確實已經知道了,還過來找他幫忙。
兩人剛吃完飯,朱強人就急匆匆跑過來了,眼睛微微有點紅,像是哭過。
黎宵正抱著孩子坐在門口看雪,小家伙現在三個月了,可以豎著抱起來,不過要托住的后頸。
黎宵力氣大,抱住的時候穩穩的,小家伙很喜歡被爸爸抱。不像江,抱一會兒就往下墜,小家伙每次都本能拽住媽媽前的服。
抱著孩子的時候,黎宵很安靜,跟江又形了鮮明的對比,江跟孩子說話,沒有回應也能自問自答,小家伙每次都乖乖看著,像是聽懂了一樣。
不過跟爸爸在一起的時候也很乖,哪怕爸爸一句話都沒有。
就靜靜地窩在他懷里,陪著他一起看雪。
父倆頭挨著頭,神一致,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朱強推開門就看到這一幕,直接愣住了。
黎宵孩子出生到現在,他還沒看過,想著小孩子不都差不多,也就沒多好奇心。
可是這會兒看到長得白白,打扮的像朵花兒一樣的安安,不知為何,心里莫名生出一羨慕。
說羨慕有些可笑,他從小到大就沒羨慕過黎宵什麼,甚至很同他和周建幾個。他們幾個家里條件都不好,小時候跟他們一起玩,他心里總是有種優越,因為他吃得飽穿的暖,還有父母疼。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幾個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黎宵吃穿講究起來,周建也找到了知心人,還有金大友,甚至考上了省會的大學。
只有他和王濤,還在原地踏步。
之前和黎宵斷了關系,他心里其實不知不覺松了口氣,可能是覺得只要看不到他們每天有多努力,自己就能繼續安心過日子了。
朱強目落在黎宵上,一時間站著沒。
還是黎宵偏過頭看了他一眼,略一揚眉,問:“你怎麼過來了?”
朱強這才回過神,臉上出一笑,只不過這笑里泛著幾分苦。
他走進院子里來,沒有直接說原因,而是問起:“這就是安安吧?長得真可。”
黎宵聽了這話沒多反應,他從小到大就被人夸好看,最近抱著兒出門,更是經常聽人夸“可”“漂亮”這些字眼,他耳朵都聽得生繭子了。
小家伙的反應就更淡定了,只是瞥了朱強一眼,然后就不興趣似的,扭頭繼續看外面飛舞的大雪,那神作,簡直跟黎宵一模一樣。
黎宵小時候就是這副不搭理人的德行。
朱強在心里默默想,他走到屋檐底下,拍了拍上的雪,沒有進屋,而是站在門口把自己這趟的來意說了。
語氣誠懇道:“哥,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頓了頓,“這事以后怎麼算都行,最近我遇到了一點麻煩,你能不能大人不記小人過,先幫幫我。”
也不等黎宵開口,直接把梅子家里做的事全都說了,說到最后眼睛又紅了,垂在側的手更是握拳頭,還氣得中間吸幾口氣才能繼續說。
那些都是他爸媽攢了大半輩子的辛苦錢,里面也包括他之前累死累活打工掙的,是梅子自己說爸媽不重男輕,嫁人后這些彩禮都帶過來,他才勸他爸媽同意的。
可現在,梅子不僅將這些彩禮留給哥,哥竟然還把這筆錢當作彩禮給了別人。
那他們家算什麼?
累死累活掙來的錢全是給哥娶媳婦?
關鍵是這筆錢還被人騙了,現在都不知道那騙子在哪兒。
朱強只要一想起來這事,心口就氣得發疼,梅子哥那事明顯就是被騙了,哥連個正常人都不是,人家憑什麼會看上他?可笑的是梅子一家辦席的時候都沒通知他們,這是防誰呢?
梅子知不知他不清楚,現在也不想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得追回那筆錢。
他現在真的后悔了,要是當初沒娶,也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
像黎宵和周建這樣,找個真心對自己的,比什麼都好。
朱強說的這些比江聽到的詳細多了,不過因為先前在吃飯的時候聽過,黎宵這會兒再聽,心沒掀起多大的波瀾。
本來就是嘛,這些錢又不是他的,朱強說的再生氣,他也沒辦法同。
而且他聽完只有一個想法,真是蠢人到一窩去了,朱強蠢,他媳婦家更蠢,反正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和江上。
江雖然沒有個生病的哥哥,但有個腦子不清醒的大姐,就沒想過給錢給大姐,但卻翻出家里的舊書和買了一些便宜的本子、筆,托他給大姐家送過去。
這些東西就算被章燕和小弟看到了,也不會要的,但卻能真正幫到那兩個孩子。
還說,若是兩個孩子以后讀書好,這個做姨的會幫一把。
黎宵沒意見,向來心地好,只要不是像姐那樣一心向著娘家,稍微照顧一下親戚他不會反對。
朱強說完就看向黎宵,眼里帶著幾分乞求,“哥,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朋友多,路子廣,聽說那個人騙了好幾個了,把找出來也算是為民除害。你能不能去找找你朋友,就是我之前聽你說的那什麼狗哥,他不是黑白通吃的嗎?肯定有路子,那人真是太可惡了,必須得追回那筆錢,那都是我爸媽一輩子的辛苦錢啊,求求你了哥……”
說著說著直接哽咽了起來,他是真的急壞了。
今天下午聽到這事的時候,對朱強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腦子嗡嗡直響,都不敢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他上,他媽更是直接當場暈了過去。
他在家質問了梅子很久,但只知道哭,什麼都沒問出來,后來他自己去岳父岳母家問,岳父岳母也一句話都不說,還是他從隔壁鄰居里拼湊出了真相。
那一刻,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家的,整個人都像是被空了一樣,腦子里一片空白,神游一般回到家,然后坐著發呆,最后腦海里突然蹦出黎宵的影,才帶著一希找了過來。
黎宵混混朋友多,哪里都有他認識的人,即便是跟他鬧掰了的秦文國,說起他時里也沒一句不好,找一個人應該不是很難。
黎宵聽了這些話,沉默了一會兒,皺了皺眉正要開口。
“這事他幫不了。”
江從廚房里出來直接替他回絕了,“朱強,不是我不同意他幫你,是黎宵這幾天傷了沒辦法出門,你別怪我心狠,大冬天的他往外跑真吃不消。”
朱強聽了這話看了眼黎宵的,正要再說些什麼,江就走近道:“遇到這種事你找他也沒用,他一個普通人能做什麼,我二姐前幾天跑了他都沒辦法,更何況你說的那人還是個騙子慣犯,想必比普通人更能躲。”
“遇到這事你應該去報警,生活不是演戲,電影里的那套跟現實中的不一樣,他認識的那些朋友也沒比他強多,你不該把希寄托在黎宵上。”
朱強聽了這話一言不發,然后目轉向黎宵,黎宵在江開口后就一句話不說了。朱強張了張,似乎明白了黎宵的意思,臉變得有些難看。
但他一想到那些錢,還是有些不舍,艱開口又道:“嫂子,哥,上次我真的錯了,我……”
江直接打斷他,“朱強,你別說這樣的話,上次的事我們早就忘了。你這次的事很麻煩,我們力量小真的幫不到你,你應該馬上去報警,那個騙子很可能有同伙,不是一個兩個人就能解決的。”
朱強瓣了,偏頭看了眼抱著孩子的黎宵,又看看將黎宵護在后的江,最后一句話都沒說,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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