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你們誰瞧到那紅黃的小娘子了？”

幽幢的鬼影沒有說話。

顧昭手一揚，火一燎，紙元寶化去，取而代之，鬼道里銀閃閃。

眾鬼看著地上的銀元寶，鬼眼都直了。

顧昭再問，“瞧到了嗎？”

“瞧到了，往那兒去了。”一個鬼按捺不住，率先開口了。

其他眾鬼揍了它一下，七八舌的開口。

“是是，往那兒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多謝大家。”顧昭手一揚，地上的銀元寶化作流，瞬間飛到黑乎乎的鬼影之中。

凝聚在半空中的香火也開始流。

眾鬼吸溜吸溜的吸食煙火香氣。

香！真香啊！

鬼影微微往上浮了浮，模糊的鬼臉貪婪的嗅過，看過去詭譎又邪異。

顧昭：“可不敢騙我哦，你們吃了我供的香火，要是騙了我，我會上門尋你們的。”

眾鬼僵了僵。

還好，它們剛剛老實了。

顧昭看了周圍一眼，這才抬腳朝眾鬼指的方向去了。

顧昭走后，鬼道里眾鬼搶香火，鬼影憧憧。

“是哦，剛剛咱們怎麼都這麼老實，這小郎問了，咱們也老實說了，這……太丟鬼的臉面，跌份了！”

有鬼放下碗罵娘，懊惱不已。

“咦惹，剛剛那小娘鬼沒穿裳，那才是丟咱們的鬼臉，再說了，這小郎給得太多了，我就沒想過渾說。”

這是最早開口的鬼，說起瑜娘，它的語氣里滿滿的是嫌棄和不贊同，想來，生前應該是子古板的人。

一陣風來，帶著野鬼哭嚎的調子，似哭又似笑。

瑜娘出了鬼道，四看了看，這是一片山地，也不知是何。

不過，這里應該不是靖州城那一片地界了。

瑜娘抬頭看天，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下，寒風大作，枯枝張牙舞爪，時不時有窸窸窣窣不安分的靜傳來。

“咚咚，咚咚，咚咚。”

在窸窸窣窣聲中，咚咚的聲音顯得有些奇怪，就像是敲擊木頭的聲音，瑜娘四看了看。

墓的小道中，敲棺槨的花臉貓倏忽一僵，它察覺到一煞之炁，格外的腥臭。

敲擊的聲音沒了，瑜娘眼睛瞅過周圍，又收回目，不再理會。

抬腳繼續往前。

花臉貓從小中鉆了出來，淅淅瀝瀝的雨落在它發上，它有些煩躁的抖了抖。

只見它四肢錯，不過是須臾便躍上了高高的枝頭。

那兒，大尾的松鼠在樹里，將后的果子藏得嚴實。

“咕咕，咕咕！”

臭貓，滾下去，從我家滾下去。

花臉的小貓理都不理人，它抬起前肢，了上頭有些的發，貓兒臉上都是嚴肅。

傻瓜！

山里來了大家伙了還這麼聒噪！

沒聽說過嗎？話多死得快！

……

瑜娘不知道自己被一只貓兒盯著影，抬腳繼續往前走，雨水落在上，澆了的子，熱氣一點點的去了，烏黑濃的發粘著瑩白的子，眼睫簌簌，更添人的香韻。

林里，老鴰倏忽的飛天。

“呱嘎嘎，呱嘎嘎。”

瑜娘猛地一個回頭，銀牙倏忽的咬下，力道之大，幾乎要牙咬碎了。

“是那小道？”

狗東西！

都這樣了，居然還能跟來？

瑜娘低頭看自己上的小小，下頭，白膩人的軀在黑夜中好似會反，僅剩一只手的拳頭倏忽，似要碎顧昭的脖頸。

片刻后，瑜娘泄去勁兒。

罷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得承認，不能被這小道追上。

瑜娘正待繼續進鬼道，的眼睛四看了看，倏忽的落在一新墳，眼睛轉了轉，計上心頭。

瑜娘人的紅微微勾起，暗道。

藏在這一，這小道總歸尋不到了吧。

想到這，瑜娘張了張，之炁朝那新墳打去，墳塋破了個，出里頭紅的棺槨，三長兩短的繃帶斷去。

瑜娘瞧了一眼。

里頭，棺槨的主人是一個新喪的老者，白須白發，子有些瘦削，青白的面容頗為安詳，口中含一只黑的蟬。

瑜娘掩吃吃一笑，“老人家，打擾了。”

說完，跳到棺槨中，著老者的尸骨躺好。

這棺槨不是很大，瑜娘須得微微側著，大半的子在老者的上才行。

煞之炁在中溢出，瞬間，那棺槨又闔了上去，黃土覆蓋，雨水沖刷，瞬間，這兒瞧不出丁點痕跡。

高高樹上的花貍貓：

它的爪子僵了僵，有些兇的臉上出怔楞的神，瞧過去有些蠢。

大尾的松鼠目嘲諷，“咕咕！”

傻瓜！

“錚！”花貍貓亮出爪子，黑暗中，貓爪子鋒利又錚然。

松鼠抱著大尾，不敢吭聲了。

花貍貓不屑的收回爪子。

嗤，就這慫樣，還敢在它面前罵傻瓜？

它幽幽的貓眼繼續看前頭，里頭有著濃濃的困。

這大家伙難道，這就是人間話本里說的殉？可是，這棺槨前日剛剛落葬，它瞧見了，棺槨里的分明是個老頭兒。

恩，還是有老太太的老頭兒！

這樣一想，貍花貓的貓兒眼再看向那墳塋，里頭就有鄙視和淡淡的譴責。

壞人，破壞老頭兒和老太太的夫妻分！

墳塋里，瑜娘側耳聽外頭的靜，側了側頭，倏忽的輕笑一聲。

“老人家，別見怪，你啊，沾了我的子，這也算是一樹梨花海棠，老牛吃草了！”

老者青白的臉，好似瞬間更青白了。

外頭似有靜傳來，瑜娘趕收斂了呼吸。

在棺槨和黃泥的遮掩下，瑜娘上炁遮掩，瞬間死寂無靜。

林子里，顧昭踩著泥水，手中提著六面絹燈，周圍寒風大作，手中的燈卻巍然不，紅燭涓涓的為照亮腳下一片天地。

顧昭左右看了看，有些奇怪。

明明，剛剛這一片還是有那一炁的，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

要是進了鬼道，鬼道氣息駁雜，瑜娘那炁更不容易辨認了，顧昭眉頭微擰，索不再繼續往前。

站在原地，想了想，微微閉目。

山風掠過樹梢吹來，拂袂和發，橘黃的燭火映照下，顧昭面上明明寐寐。

隨著凝神斂息，聽到了地里種子發芽破殼的聲音，準備過冬的蟲兒微弱的在呼吸，蚯蚓蠕，黃泥簌簌

淅淅瀝瀝的雨下，能覺，自己好似化作這山林的一部分，是山林，山林即是。

“在何？”

顧昭開口，那聲音帶著幽幢之音，是的，卻又不是的。

高高樹上，花臉的貍貓都嚇得炸開了，神韻，這是山神之韻啊。

這人是誰！

花臉貓驚疑不定的盯著顧昭。

隨著話落，寒風大作之下，搖搖擺擺的樹枝陡然停住了作，要不是那淅淅瀝瀝的雨滴繼續落下，如此一幕，旁人看了，還以為是時間被靜止了一般。

顧昭睜開眼，所有的樹枝就像是人的手一樣，倏忽的朝一個方向指去。

顧昭抬腳走去。

很快，便來到了墳塋面前。

山林之意指引的便是這。

顧昭將燈籠往前探了探。

這是一新墳，墓碑還是用木頭著，上頭用墨字端正的寫著，慈父石恕生之墓，右下角，小字寫著兒石大山謹立。

墓里，瑜娘的呼吸全無，全然死寂模樣。

顧昭多看了墓碑兩眼，抬手作揖，“老爺子，事急從權，擾你安眠了，還請莫要見怪。”

說完，顧昭打了一道元炁在墳塋上，上頭的黃土似流水一般往旁邊淌去，出里頭朱紅的棺槨。

看到四繃裂開的三長兩短的棺槨帶，顧昭輕舒了一口氣，沒有找錯。

“找到你了。”

顧昭往下一拍，氣勁將本就闔得不是很的棺槨蓋震開。

棺槨里。

瑜娘暗道不好，口中紅有煞之炁凝聚，正待朝顧昭面門襲來時，倏忽的，一張黃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落下。

好巧不巧，正好落在那艷紅的瓣上。

“啊！”紅痛，一道常人聽不到的尖利之聲呼嘯而來。

林子間，小敏，雖然聽不到聲音，但神魂間仍能知，瞬間，驚鳥四飛。

顧昭手拂過，那尖銳之聲戛然而止。

一層瑩亮的將瑜娘的口鼻包裹。

顧昭燃了三柱清香，遙遙向東方位置致意。

“多謝山林助昭一臂之力，小小心意，不敬意。”

香條以極快的速度燃燒，隨即，原先指著棺槨方向的樹枝瞬間松了勁，寒風大作，樹枝擺擺，似在笑著說不謝。

山林之意褪去，卻又無不在。

手中一道明火起，香腳被燒去，顧昭這才轉頭看棺槨。

里頭，隨著雷霆的符力，那煞之炁的紅一點點化去，瑜娘的部出現空，只不過，里頭仍然時不時有紅纏繞，若若現。

顧昭看了看僅僅穿小小的瑜娘：

下，石老爺子尸首的臉又青又白，原先安詳的面容，好像下一刻就要猙獰起來。

棺槨角落里，老爺子還有些懵懂的魂哆嗦不停，顯然被氣得不輕。

他只鬼音的叨叨。

“反了反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梨花海棠，你這娃娃怎地有臉這麼說！”

“嗷！我的清白哦！”

能聽到看到的顧昭:……

看向瑜娘，譴責不已。

造孽哦，這是讓人家老人家晚節不保，死都不能瞑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