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足意外：“怎，怎麼是這麻人竿著火了？”

“是，是啊，怎麼這麼多麻人竿起火了，真怪！”

村民們應和。

原來，著火的均是麻人竿，按理來說，最不可能著火的便是麻人竿了，這玩意兒只有頭部有一些細長的樹葉，其他地方俱是溜溜的枝干。

以前，村民們也不是沒有伐過麻人竿，這東西里和分叉的枝干都是實心的。

這樣的木頭，最難燒起來了。

但是，一旦燒起來，它的火也格外的旺盛，格外的難滅。

……

驚訝歸驚訝，大家伙還是抓了作，你一桶，我一盆的去滅這些著了火的麻人竿。

一株株燃著火的麻人竿中，有幾株格外的詭異，它上頭浮著人的面龐，或睜著眼睛，或半閉著，各個張大了，似暢快又似痛苦的朝天吶喊。

村民頂著熱浪，一邊滅火，一邊議論紛紛。

“又是大山！”

“對對，肯定是他，他又去樹葬崗里頭尸骨了，這家伙！”

“……啊！大家快瞧，這是大山的姑母……天吶，他居然到了自己姑母的尸骨！”

隨著一聲驚呼，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這時，一道年邁的老者聲音沉沉響起，里頭都是憤怒。

“趕出去！回頭將他趕出去，咱們古家村不要這等數典忘祖的畜生！”

他花白又稀疏的頭發盤了個髻在腦后，褶皺的臉上是山羊胡子，雖然腳不靈便，卻還是拄著拐杖也來救火了。

此刻，他尤其的生氣。

這話一出，頓時得到了眾人的擁躉。

“對對，大葫伯說得對，趕出去，把大山趕出去！”眾人義憤填膺，干活的作卻更快了。

突然，前頭的古大足指著一棵長了蘑菇的樹，手指頭抖，扯高了嗓子的聲音都變調子了。

“……大山，是大山的臉！”

大家伙的作一愣。

此時已經滅了大部分樹上的火了，這一片地方都是煙氣的味道，詭異的是，那菌菇燃燒起來居然帶著一的香氣。

大家這才發現，這棵樹下還有坑。

眾人一瞧，坑下頭窩著兩個人，奄奄一息。

“天吶，是大山。”

“長樂，另一個是長樂！”

“大山和長樂在下頭”

“他們怎麼在這下頭？”

有村民不解，立馬被人扯了扯袖子。

“快快，大家快滅了這火，救火救火！先救火要！”

村民又忙活了起來，撲火的撲火，想要跳下去救人的漢子也有。

古大足站在最前頭，他出來的匆忙，連鞋子都跑丟了一只，這下索丟了另一只，出比旁人更大的腳板。

他丟了木盆，準備跳下去救人，突然，后背的裳被人抓住了。

古大足回頭，詫異了。

“施潘哥？”

古施潘忌憚的瞧了一眼坑，里頭是虬枝盤臥的樹，只見它們黑黢黢的，各個鼓鼓囊囊，就像是吸足了氣一樣的蠕了片刻。

火勢已經都被控制了下來，古施潘瞧了一眼這株麻人竿，上頭有黑面的菌菇，這是新長出來的。

他左右瞧了瞧，果然不見顧昭說的符箓了。

古施潘神戒備，“大足別下去，這玩意兒也吸人的氣，上頭的菇是大山和長樂種出來的。”

古大足心中一悚，連忙收回了自己的腳。

下頭的樹了，似長蟲喟嘆一般。

古大足心里更怵了。

“這，這施潘哥，這是怎麼回事？”

古施潘左右看了看，在人群中瞧到了老丈母娘。

鄭氏對上古施潘的視線，猛地瑟了一下，手的要往后藏。

古施潘目如炬，一下便看到了往后藏的手。

黃紙朱砂是顧小郎說的黃符！

古施潘大步一，兩下便來到了鄭氏的面前，一把抓起的手。

鄭氏：“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古施潘目落在鄭氏手中，那兒果然是一張黃符。

“是你！”

他的目就像是刺一樣的刺了進去，直把鄭氏瞧得哆哆嗦嗦。

“是你放的火？”

這一次見面，他已經連娘都不想了。

鄭氏突然坐到了地上，捶地大哭，“我也不想的，我不是有意的，這樹這般奇怪，早就該把它們燒了，就應該都燒了！要不是因為它們，我的長樂也不會變這樣”

“明明，明明明明他以前是孝順又懂事的孩子的！不不，他不會這樣待我的，一定是這些東西蠱了他！燒了，就該都燒了！”

鄭氏踢踏的在地上踹，黃泥一下就沾上了，明明已經是花甲之年的老婦人，愣是和小娃娃一樣的無賴模樣。

抬眸看著被眾人救下的麻人竿，上頭的枝干大半都焦黑了。

憔悴的眉眼里都是狠意和恨意。

村民不自覺的往后退了退。

古大足遲疑，“嬸兒，再有不行，你也不能放火啊，你喊咱們來砍了也，秋日干燥，要是火漫開了，整個村子都得燒沒了。”

鄭氏拍：“我老古家的孩子都要沒了，我哪里還管什麼古家村燒沒了沒！”

眾人心中一寒，看著鄭氏的眼神也格外的不善了。

鄭氏不覺，搭了兩下，就開始和古施潘哭，哭麻人竿邪異，哭大山不做人哭古長樂心狠又不孝。

原來，鄭氏本來要背著古長樂去尋閨兒古麗榕，走在半路上，古長樂幽幽轉醒過來。

“娘？”

“兒啊，你醒了？”鄭氏面上大喜。

古長樂：“恩。”

他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又問道。

“娘，我這是在哪兒？我怎麼了？”

“都是那天殺的山外人，他居然這般心狠，真的就種了你和大山!”

鄭氏神憤恨，“還有你姐夫，那也是個沒良心的，不幫著自己人，反倒幫著個外人！”

“可氣死我了！”

鄭氏將事絮絮叨叨的說了說，車轱轆話翻來翻去，都是在罵古施潘不孝順，不友妻弟。

最后，說累了，著氣將古長樂往上托了托。

“兒啊，你莫憂，我帶你去尋你阿姐，讓你阿姐好好的訓一訓你姐夫。”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左右瞧了一眼，低了聲音，小聲道。

“你先前真是犯傻，當真要尋什麼菩提子，讓你阿姐灌了你姐夫烈酒，回頭什麼話套不出來？”

“怎地要那般待你阿姐？唉，糊涂啊！”

古長樂嗤笑了一聲，“阿娘，你將阿姐想的太傻了，那等好，自然要留著了，給我這弟弟作甚？給源然那小子不是更好？那可是的親兒呢。”

鄭氏虎臉，“我是阿娘，能不聽我的？”

古長樂：“那是以前，現在有了源然，可不是那一心一意對我的阿姐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有私心了，就阿娘你傻，還看不這事兒！”

鄭氏正待繼續說什麼，古長樂不耐了。

“阿娘，莫說這個了。”

“你你帶我回大山哥那兒吧。”

鄭氏急了：“還去那兒作甚？長樂你是沒瞧到，那麻人竿邪異著呢，它，它吸了你和大山的氣，結了黑的菌菇，可怕著呢！”

古長樂打了個抖。

他怎麼不知道？他知道得真真的！他都記起來了！

眼下，雖然已經離開了坑，但是，他的皮里還有那了骨髓和神魂的疼痛和意，只有撓破了，涌出無數的鮮，那痛意和瘙好似才能暫時停歇。

……

片刻后。

古長樂目堅定了：“阿娘，你帶我回去。”

“我不知道阿姐那兒是不是有菩提子，不過，我知道，這大山哥上有紅面菌菇。”

他眼里涌起了狂熱，“那紅面菌菇吃了，我的子就暢快了許多，大山哥上有，娘，你帶我回去求你了，求你了！”

鄭氏原先不愿也不肯，但耐不住古長樂的哀求。

這是肚腸里出來的孩子，是老古家唯一的啊，恨不得給他摘星星摘月亮，他這般的哀求，的心簡直要碎了，怎麼會不應下？

鄭氏帶著古長樂回去了。

將古長樂擱在地上，自己給自己鼓著勁兒，跳下坑去古大山上的紅菇。

順利的到了，那詭異的樹沒有。

鄭氏將紅菇丟到了坑上頭，古長樂著手腳，像了許多時日的瘋狗一樣，猛的朝地上的紅菇撲去。

……

鄭氏正待爬出坑，突然，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后響了起來。

“別！”古大山咳了一聲，“嬸兒，我沒和你玩笑，你了，我就毀了這符。”

鄭氏僵了僵。

什，什麼符？

一點點的回頭，果然，古大山被反手束縛著的手，此刻正著一張泛著幽幽瑩的黃符。

這符，一瞧便是不尋常模樣。

古大山垂眸，吃吃的笑聲從腔里出來。

“嬸兒，帶我出去，那顧小郎是方外之人，他沒有想要我和長樂的命，不過是要我們吃些苦頭罷了，你們母子帶我出了坑，我就不毀了這符箓。”

他抬起眼眸，胡子拉碴，然而眼睛里卻閃著瘋狂的。

“不然，咱們就一起做這麻人竿種菌的氣！”

古大山瞧上頭的古長樂，“長樂小子，要是不想你老娘也被種菌了，就和你娘一起拉我出去。”

古長樂吃了兩朵紅菇，手腳有了些氣力，他充耳不聞，了擺，將散落在地上的紅菇一朵朵的撿起來，就連那黑面的菌菇也不落下。

鄭氏著急：“兒啊！依著他，依著他！”

古長樂充耳不聞。

古大山愣了愣，隨即哈哈哈大笑起來。

“不錯不錯，長樂小子，你是個大事的，心狠！”

鄭氏回頭瞧古大山。

古大山笑得眼淚幾乎要下來了，他止住了笑，目看著鄭氏，里頭有著憐憫。

鄭氏慌了：“怎，怎地了？”

古大山：“嬸，你瞧不出來嗎？他這是舍了你啊。”

他自嘲的笑了笑，“也是，這能種阿姐的人，他又怎麼會是個好東西。”

古長樂，他這是想獨吞紅菇啊。

古大山意有所指的瞧了一眼鄭氏，心道。

更甚至，種阿姐的尸骨不，他還能種一回阿娘啊。

古大山狠狠的手中的黃符，他偏不如人意，了不得便是提心吊膽的再過一夜罷了。

天亮了，等天亮了就有人來救他了。

……

古大山對鄭氏笑道，“嬸兒，不勞煩你了，你走吧。”

鄭氏慌手慌腳的要爬出坑，沒有想到，古長樂更狠，為了明日沒有人和他搶那紅面菇，他拽了地上的鐵鍬，惡狠狠的朝古大山拽著黃符的手去。

一瞬間，鮮四濺，古大山慘的松開了手。

雪上加霜的是，黃符沾了人，瑩亮的符被污，符紙也被鐵鍬破壞，原先被符箓鎮的麻人竿瞬間靈活了起來。

似蛇一樣的樹一下便進了古大山的子里，麻人竿上又出現了那似暢快又痛苦的樹人臉。

鄭氏驚魂未定的要往外爬，“兒啊，救我救我！”

眼瞅著古長樂要往后退，鄭氏一把抓住了古長樂的腳，古長樂還虛著，這樣一拽，居然被鄭氏扯了下去。

下是蠕的樹，古長樂也嚇壞了，臉一下就白了。

樹僵了僵，瞬間從古大山子中分出了一部分，猛地朝古長樂扎去。

古長樂仰頭，“啊！痛！”

鄭氏慌極了，的手正好到破損了的黃符，原先朝涌來的樹作停滯了下，似有畏懼。

鄭氏大喜，手忙腳的爬出了這坑。

回頭，坑下頭，古大山和古長樂已經被麻人竿的樹扎，黑黢黢的樹微微鼓漲，就像是有氣咕嚕嚕的被送到了樹干。

很快，樹干上又長出了另一張人臉，那是古長樂。

它似暢快又似痛苦，分叉的枝干撓著主干，樹皮破損，流出黑的，瞬間凝一朵朵黑面斑駁的菌菇。

“啊啊啊，妖孽，妖孽！”

鄭氏不住的后退，崩潰的大喊。

片刻后，散著花白的頭發，抖著手，有些神經質的嚷道。

“燒了你，燒了你！”

火折子點燃，撿了些枯枝助燃，燒了一棵又一棵的麻人竿，瞧著這沖天的火，眼里簇著火，面上是酣暢淋漓的快意。

“死吧，都去死吧！”

眾人聽后，沉默了。

鄭氏回手，瞧了一眼這一地的水和黑灰，突兀的笑了起來。

“孽啊，這些都是孽！”

古大足輕聲，“嬸？嬸兒？”

“這是刺激過大，迷心了，唉。”村民們議論道。

……

麻人竿的樹蠕，下頭的古長樂和古大山不知死活，古施潘讓古大足瞧著況，轉去祠堂尋顧昭。

這這麻人竿該如何理。

別的不說，黃符得討兩張。

……

古家祠堂。

顧昭五指微斂，隨著《太初化炁七籖訣》功法的運轉，祠堂中這棵大麻人竿里的煞氣，怨氣，氣這等邪之炁被化去。

邪之炁化的元炁，顧昭也沒有吸收。

將這些元炁反哺在麻人竿上的人臉，那些凸起的人臉一個個的化去，最后，顧昭記憶中的那個漢子，他也消退

麻人竿，就像方才瞧到的那般。

隨著化炁，它一點點的變小，最后了一藤蔓模樣，與此同時，葫蘆村子里，其他麻人竿的樹瞬間停滯了蠕。

白骨安寧，麻人竿枯萎。

古施潘尋來的時候，正好見到那大麻人竿變一藤蔓，落顧昭手中。

顧昭回頭，沖古施潘笑了笑。

“伯伯，你放心，葫蘆村沒事了。”

阿爹，昭兒也希，這一世，阿爹能夠平安喜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