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傾瀉,樹影婆娑。

顧昭瞧了瞧這朝自己走來的兩人。

古大山畔掛一個譏諷的嘲笑，古長樂瞧了一眼紅菇，又瞧了一眼顧昭,垂涎的了。

明明是人，卻比惡鬼還要像惡鬼。

刀子在月下晃著刺眼的芒。

古大山微微昂了昂下,“長樂小弟！”

“大山哥,我知道！”

古長樂知意，他握了手中的尖刀,眼睛團著一簇烈火，高舉尖刀，猛的朝顧昭撲去。

尖刀的刀柄反握，刀尖朝下,借著這飛撲的力量，要是真的扎了進去，非得是一個大窟窿不可。

古大山見顧昭提著燈沒，嘲諷的笑了笑。

山下的小子就是沒膽,瞧見刀就嚇得不了腳了,還沒有腦子，方才，見到他們這等私之事，捂著捂躲起來就是了,還鬧出靜被他們瞧到。

嘖，當真是脖子送到鍘刀下，自尋死路！

古大山眼里浮現惡意的笑，好似馬上就能瞧到顧昭濺當場的慘事。

倏忽的，他臉上的笑意僵住了。

古大山難以置信，“怎,怎麼會？”

只見古長樂的尖刀扎來，顧昭毫不避讓，尖刀在離一尺遠的時候，上陡然漾開了一層金。

金和尖刀相撞，發出一聲尖銳的金石錚鳴。

“鏗！”鋒利的尖刀竟然在半空中折斷了。

那折斷的尖刀也未曾落地，只見顧昭五指微斂，尖刀在半空中折了個方向，滴溜溜的直指古長樂的面門。

古長樂怔愣了。

他低頭瞧了瞧自己手中只剩下刀柄的尖刀，再抬頭時，神大駭。

不好！

古長樂轉拔就要跑。

然而，他快，半截尖刀更快。

只見那尖刀過他的脖頸，在那跳的脈上劃了劃，眼瞅著就要割破那青筋的大管。

顧昭的眼眸閃了閃，元炁微微斂了斂，那半截尖刀便只破了古長樂脖頸上的皮。

還不待古長樂慶幸，那刀越過他，好似長了眼睛一樣的轉了個方向。

它狠狠的朝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和力道朝古長樂揮舞的右手扎去。

半截尖刀錚然呼嘯，直接將古長樂到路旁，將他的手釘到旁邊那棵形狀古怪的樹干上。

“啊！”

古長樂慘痛的了起來，豆大的汗都下來了，鮮順著尖刀直直流了下來，瞬間打了樹干。

他另一只手抖著，想卻不敢。

痛！實在是太痛了！

他沒有注意到，那樹干見了，黑泥底下猙獰的樹不安分的了。

顧昭瞧了一眼，冷著臉收回了目。

的視線落在前頭的古大山上，微微挑了挑眉。

“呵！”

古大山面皮跳了跳，握著鋤頭的手了。

挑釁，這小郎絕對是在挑釁！

他瞧著顧昭的目微，里頭有著忌憚，還有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畏懼。

古大山打商量：“這位小郎，這畢竟是我們古家村的地方，真的鬧大了，小郎面上也不好看。”

他頓了頓，手中的鋤頭握得更了，布下，扎實的繃得像石頭塊。

“不如，小郎就此離開，我們兩方都當做沒有這件事，不？……我們古家村幽居山里，我古大山再有不對，我也是古家村的人。”

“……小郎你，終究是外人罷了。”

言下之意，顧昭便是有通天的本領，對付得了古長樂，對付得了古大山，難不還能對付整個古家村的人？

護短，自古以來就有，不論是人還是村子。

古大山相信，自己有錯，單單這小郎是山外人的份，村里的人也會幫忙遮掩一二。

回頭，他古大山是要被殺，還是要被剮，那也是他們古家村自己的事兒。

顧昭沉思片刻，應和道。

“這話倒也在理。”

古大山面上一喜。

顧昭話鋒一轉，“不過。”

古大山的面皮跳了跳，又握了手中的鋤頭。

顧昭看了一眼古長樂，又抬眸朝古大山看去，臉上出了個笑容。

“我覺得你們方才說的話更在理。”

“死人尸骨種出的菌菇各異，聽過去功效也各不相同，和種尸骨相比，種活人，它長出來的又是什麼？我也好奇著呢。”

顧昭瞧著古長樂，意有所指。

“唔，咱們還能再種一個看看，這半死不活的人，這樹又能種出什麼東西？”

“我想，你們一定也和我一樣好奇，大山哥，你說，我這話說的在不在理？”

古長樂和古大山同時僵了僵。

“大山哥，殺了他！今兒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大山哥，手啊！”古長樂凄厲的喊道。

他一邊喊著，一邊咬著牙抖著手，閉著眼睛去拔自己手上的尖刀。

“噗！”尖刀拔出，鮮飛噴！

古長樂急急的扯了服的下擺去纏繞傷口，惡狠狠的抬眸看前邊的顧昭。

他沒有注意到，隨著他的手離那樹干，黑泥下的樹躁得更厲害了。

的香氣跑了，香香的要跑了不可以

……

那廂，古大山握鋤頭，咬了咬后牙槽，揮舞著磅礴的氣勢而來。

“去死吧！”

然而，不論是鋤頭還是尖刀，在到顧昭的那一瞬間，上頭的黑鐵崩裂，連帶著古大山臉上的神也崩裂了。

顧昭沒有被傷到分毫，鋤頭砸來之時，周圍涌起一道金的。

兩道氣勁相，發微微飄揚，古大山握著鋤頭的手卻被震得流下了鮮。

顧昭垂眸：“真可惜。”

古大山膽寒。

這不是人，這絕對不是人！

他在可惜什麼？

陡然的，古大山想起顧昭剛才的話，這種半死不活的人和種好端端的活人，又有什麼不同。

古大山看了看自己滴的手，上頭微微。

他又看了一眼五步遠的古長樂，他他的手也傷了。

眼下，他們都了半死不活。

古大山驚懼看了一眼顧昭。

這人，他真的會種了他們!

“不，你不能這樣。”古大山往后退了退，搖著頭喃喃。

顧昭往前近一步，“你們也好奇的，不是嗎？”

“正好，我也好奇了。”

……

古大山丟了子，轉頭想跑！

風呼呼的在耳畔刮過，他的心砰砰砰的跳不停，如擂巨鼓。

這是個煞星！

這一定是個煞星！

他能跑掉，他和長樂小子不一樣，他可是山里的好手啊！

在古大山后，顧昭的目沉了沉。

沒有作，待古大山跑出了好一段路，面上涌起了狂喜，這才化炁風，五指微斂。

好像有什麼瞧不到的繩索，它嗖的一下便攀附上跑的古大山，毫不留的將他往后拖拽回來。

古大山僵住了，他了，發現自己不了。

“不！”

他跑掉了，他明明已經跑掉了！

顧昭將兩人丟在一起，抬腳走近古大山，在瞧到古大山面上恍惚又難以置信的表時，倏忽的出了一個笑臉。

這一笑，如冰雪初化，春花綻開，端的是風流肆意。

然而，張說的話卻惡劣了。

顧昭微微彎腰，笑瞇瞇道。

“我呀，最喜歡看你們這樣的表了，以為自己逃升天了，結果又被抓回來……”

“嘖，是不是特別刺激，就像是掉懸崖一樣。”

古大山和古長樂了子，兩人死死的盯著顧昭，眼睛里頭流的是同樣的畏懼和忌憚。

“你要做什麼？”

顧昭不理會。

彎腰撿起唯一完好的鐵鍬，掘了地上的一捧黑泥，一邊掘，一邊側頭瞧了兩人一眼，漫不經心道。

“趁著這時候還能靠在一起，你們趕多靠靠，一會兒啊，我打算把你們一個人種在這邊，一個人種在那邊，嘖，這不同排的樹，以后可靠不到嘍！”

顧昭嗖嗖嗖挖得很快，那鐵鍬在手中，挖的好像不是土壤，而是豆腐一般。

古長樂和古大山兩人心驚。

古長樂哀嚎，“饒了我，饒了我！我都是聽大山哥的，是大山哥說要種了你……不干我的事，我都是聽他的啊！”

顧昭挖了一個坑，又去另一面挖另一個坑。

聽到這，蹙了蹙眉，不贊同了。

“你也這般大的年紀了，別人你做啥你就做啥，你是鴨子過江隨大流嗎？”

“我最討厭你這樣的人了，你瞧你大山哥，旁的不說，起碼人家就比你有擔當！”

顧昭拱手，“大山哥，昭敬你是條漢子。”

古大山張：

他閉了閉，將要準備討饒的話吞了回去。

罷罷，這小郎心狠，多說也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不若給自己留點臉面吧。

……

很快，顧昭便挖好了兩個坑。

將鐵鍬往旁邊一丟，拍了拍上和手上的黑泥，目在兩人之間過，聲音里滿滿的都是惡意。

“先種誰呢？”

“你們要不要商量商量？”

古大山和古長樂不吭聲。

顧昭撇了撇，“既然沒有兄友弟恭，那就聽我的安排吧。”

放眼瞧了瞧。

挖開了泥土，靠南邊那棵樹的須居然正在，它就像是知道要有大餐來飽食一樣。

古長樂的目落在樹干上留下的跡，臉陡然一變。

這是……剛剛他扎了手的那棵樹，它，它真的能吃活人。

古長樂和古大山都沒有說話。

顧昭點頭，“既然這棵樹饞了，那就先讓它吃飽吧。”

……

顧昭兩步走了過去，提起古長樂的襟。

“都說一事不勞二主，這種樹也一樣，它吃了你的，咱們不好給它換口味，萬一要是不合胃口怎麼辦？”

“好了，就先種你吧！”

顧昭作勢將古長樂往坑里丟去。

古長樂討饒，“求求你了，瞧著我阿姐和姐夫的份上，饒了我吧……你和我姐夫認識是不是？求求你了，別害了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我家就我一個男丁，我還沒有給我們老古家傳宗接代呢嗚嗚，我不能死！”

顧昭嫌棄，“你姐夫都說了，你是驢糞蛋子的菩薩，胎里就是壞的，就你這樣的人，傳宗接代作甚？把這壞種傳下去嗎？”

“那不是害了子孫十八代嘛！”

古長樂眼里閃過怨恨，倏忽的，他另一只完好的手朝顧昭的脖頸扎來。

原來，剛剛他拔了扎在手上的刀刃，瞧著古大山也被抓了回來，咬了咬牙，直接拿手握著那尖刀。

尖刀將他的掌心割出了，他也不丁點異，為的就是這一刻。

古長樂面猙獰，“去死吧！”

“錚！”又是一陣金石之聲。

古長樂手中的尖刀將他掌心劃出了更多的。

他崩潰的喃喃，“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就是扎不破呢？

顧昭側頭瞧了一眼，“說你是壞種，你還不承認！”

兩次扎人都是沖著的脖頸扎來。

本就沒想饒過的命！

山里多長蟲，顧昭怕長蟲咬人，這才在上又拍了金鐘符，沒想到，長蟲沒有到，這惡人倒是有兩個。

……

“老老實實下去吧。”

顧昭將古長樂丟到坑中，只見那如黑蛇纏的樹一下便纏上了古長樂。

如似！

古長樂哀嚎，“痛痛！阿姐救我，姐夫救我！娘，娘！阿爹阿娘，救我！救我！”

不遠，跟蹤兒子的鄭氏捂著，眼里都是驚駭和懼意。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在草叢中，鬢邊的白發顯得潦草又可憐。

兒子，等我。

我這就去尋你姐夫來！

鄭氏不舍又擔心的瞧了一眼古長樂，怨恨的盯了一眼顧昭，這才匍匐著草叢，小心的退走。

顧昭側頭看了一眼，不在意的收回了目。

哼！誰來都沒用！

……

那些樹纏繞住古長樂，它們鉆進他的皮，貪婪的吮吸著他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