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嘶!”
這一笑便扯到了傷口,安城南倒了一口涼氣,面皮跳了跳,隨即下了臉。
顯然是又想起了方才眾人是如何對待他的。
丁子等人面面相覷,心里苦不迭。
完球,老大這個小心眼的,這是又記恨上了!
“老大,我們方才也是昏頭了,對對,昏頭了!您也看到了那殺星手段多邪門了,說不定就是他對我們使了妖法,我們這才那般喪心病狂,以下欺上。”
“您大人有大量,就寬宥我們一二吧。”
丁子爬子等人上得了自由,愁苦哭喪著臉,期期艾艾的同安城南求饒。
其他人七八舌的附和著,一時間,衙門就像是菜市場一般嘈雜混。
安城南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滿是牙印和痕的胖臉了,瞄了眾人一眼,慢悠悠的閉上了眼睛。
小樣,他安城南再落魄也是蜂門安家幫的安座子!生來便是眾星拱月的存在。
這一群家伙,晾一晾才知道個乖!
……
月頭一點點的偏去,一縷薄云遮住了月的華,薄云被瑩亮的月華浸染,似朦朧又縹緲的輕紗,華異常。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丁子等人停了求。
一陣夜風吹來,僅著的眾人打了個激靈,寒倒豎,鼻尖掛兩管輕鼻涕,眾人狼狽的了鼻子,看了一眼蓋了最多毯子的安城南。
被抑下去的憤懣和不服又涌上了心頭。
陳牧河瞧了一眼,往后挪了挪子。
他的視線同樣落在安城南那比尋常人更多的胖上,尤其是包裹著的,神若有所思。
丁子注意到了陳牧河的目,也跟著看了過去。
這一看心里便又有些酸。
枉費他們這些人拼死拼活又出生死,人家安老大的一條都值好幾兩銀,他們呢?他們的酬勞還要被回去,以往安老大瞧著他們,是不是心里都在恥笑他們這些憨貨?
月下,綢緞的面料又順,閃著好看的暈,一看就比他們上的棉衩舒坦!
突然,丁子恍然大悟,大聲道。
“我知道了!”
有些疲憊的眾人被聲音吸引了目。
丁子神一振,“我知道老大將銀票藏哪里了。”
這話一出,不單單眾人嚇了一跳,就連假寐思量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的安城南心下也是一驚。
只見他的面皮不控制的跳了跳,隨即睜開了眼睛。
丁子也不再說話,只是目炯炯的盯著安城南的。
眾人也跟著看了過去,大家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模樣。
爬子忍不住喟嘆了一句,“塞啊,牛!不愧是能當老大的人,這等心這等魄力,我等自嘆弗如啊。”
眾人竊竊私語:“……不如,不如他多矣……”
安城南一窒。
他做得出這等事,并不說明他想讓旁人知道這件事!丁子這一嚷嚷,他蜂門安家幫安座子的臉面何存?!
安城南當下惱怒的瞪了回去,怒道。
“還想不想讓我撈你們出去了,啊!再放肆,再放肆你們就等著牢底坐穿吧。”
議論的聲音一下戛然而止,眾人那肆無忌憚的目就像是被燙著一般,頓時往回了。
安城南心里好了一點,著眼掃了眾人一番,冷哼一聲,挪著子又進了毯子里。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閉眼的那一刻,府衙門口三十來個漢子眼神晦暗,悄無聲息的看了大家伙幾眼,雖未言語,卻又一切都在未言中。
似暗流在水底涌,江面卻仍然平靜。
最后,打頭陣的丁子盯著安城南那的毯子隆起,沉著臉,低聲道了一句。
“老大,這是你我們的。”
以前富貴時尚且不能共富貴,這趟遭難了,他們三十多個兄弟又怎敢拿家命去賭?
所以啊,這銀子,還是由他們這一行人拿著比較好。
……
天畔,月亮掙了調皮遮臉的云霧,在天上悄悄的出了臉。
月華傾瀉而下,將這一片天地照得幽幽亮,靖州城府衙門口,白條條的子像蟲子似的涌,制,用力!
“放肆放肆!你們這些人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老大,你就給了我們吧!”
“……住手,不不,住,天殺的……你們等著,我要將你們都宰了!”
安城南嗓子都快喊破了,最后一聲凄厲極了,胖的眼角都帶著淚花。
片刻后。
丁子驚喜:“看到了看到了,弟兄們加把勁兒,再掰大一點兒,我瞧見一條線了,待我將它咬出來。”
這話一出,爬子和另一個漢子更用力的拿臉去下那兩團腚子。
嘿!還真別說,這胖人的還真怪的!
被制在下頭的安城南仰頭,目眥裂:“不~”
角落里,陳牧河似是不忍心看到這一幕,撇過頭閉上了眼睛。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以往的他,真是明珠暗投了!
……
一陣風吹來,那條值好些個銀兩的被吹遠了。
天畔,彎月到了驚嚇,扯了扯飄移不定的白云,重新又將自己藏了起來,只的出小小的一個角角,悄咪咪的朝下頭看去。
哎唷唷,死人嘍!
那廂,了結了這麼一攤子的大事,顧昭和趙家佑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尤其是趙家佑,幾乎是要走出虎虎生風的氣勢。
顧昭失笑,“家佑哥這般高興?”
趙家佑點頭,“自然,唉,就是做了這等揚善除惡的大事,沒有敲鑼打鼓的告訴鄉親們,有些憾罷了。”
顧昭哈哈笑了一聲,“咱們這就做錦夜行,更厲害呢!”
“也是。”趙家佑點頭應和。
夜耀的燈籠散發出黃綠的亮,靖州城不愧是州城,比他們玉溪鎮派頭的不是一星半點。
如此夜幕時分,就著月華和星,朦朧間依稀能見出這座州城白日里的兩分繁華。
尤其是那四角跑的鐘鼓樓,四面邊緣掛著長長的燈籠串。
微風吹過,橘黃的燭悠悠晃晃,為這座喧囂的州城增添了一分夜的靜謐和寧靜。
顧昭和趙家佑都多瞧了兩眼。
忽然,顧昭的目凝了凝,看著前方一棵山茶樹下的影子。
只見那影子影影綽綽,此時正不住的拿腦袋瓜砸著山茶樹的樹干。
此時春末夏初,山茶樹的花朵正是花期將過時候,但這棵山茶花卻開得極旺。
月華下,一朵朵艷紅的茶花花苞艷滴,上頭幾顆晶瑩的水,襯得花兒更加的鮮。
顧昭的腳步停了停。
趙家佑詫異,“怎麼了?”
顧昭:“你看那棵山茶花,那兒一個鬼正拿腦袋瓜撞樹呢。”
趙家佑連忙看去,“哪呢哪呢,我已經瞧不見了。”
附在趙家佑眼皮上的元炁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顧昭往趙家佑面前一拂,趙家佑眼前又清晰了起來。
果然,那茶樹下有一道鬼影正不斷的拿頭砸樹。
茶樹無風微微晃,上頭的花朵搖搖擺擺。
趙家佑:
他再也不能面對夜里時候的風搖影了,說不得自家門口的大樹枝葉沙沙,那都是鬼在搖樹呢。
趙家佑:“……走吧,走吧,顧昭,好遲了,咱們該回去歇息了。”
顧昭:“別怕,我過去問問,說不得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似乎是聽到了聲音,樹下的鬼影作一頓,作緩緩的回過了頭來。
“嚇!”趙家佑倒吸一口涼氣。
顧昭沒被鬼嚇到,倒是被趙家佑嚇到了。
借著夜耀黃綠的燈,顧昭將茶樹下鬼影的鬼臉看了個清楚,當下不免詫異了。
“是他。”
趙家佑也發現了,咋呼道,“哎哎哎,這不是剛才那個嗎?”
他頓了頓,嘿嘿怪笑了兩聲,“一直掐胖老大屁的那位。”
顧昭糾正:“不是胖老大,是老蔫兒。”
確實是馱老蔫兒的那個鬼靈,因為它一路掐老蔫兒的屁,顧昭和趙家佑都有印象。
鬼影瘦削似猴,長手長腳量卻不是太高,看過來時鬼眼麻木。
顧昭抬腳走了過去。
趙家佑本來有些怕,隨即一想,經過方才那一遭,他和這鬼也是老人了。
當下膽氣壯了壯,跟著顧昭走了過去。
“啊,是道長啊。”鬼音幽幽幢幢,帶著森然的鬼炁纏繞而來,似霧又非霧。
還不待趙家佑脖子,顧昭出手,只見五指微斂,那道鬼炁便在手中化為了純的元炁。
茶樹下的鬼影頓時不敢放肆了。
顧昭不以為意,問道。
“你怎麼在這里撞樹了?”
鬼音縹緲:“我心里難啊。”
顧昭和趙家佑對視了一眼,顧昭還未說話,趙家佑忍不住開口道。
“做鬼了還會難?”
顧昭也意外,明明剛剛燃香后各個鬼魂都很高興來著。
仔細的想了想,是了,這瘦猴樣的鬼靈離去時是一直回頭看,似在不舍。
今兒做了大好事,顧昭便想圓圓滿滿的,當即又出三清香,開口道。
“方才鬼多,招待不周怠慢了,這樣吧,相逢即是緣分,我單獨請你再吃一次飯。”
瘦削的魂靈幽幽的看了顧昭一眼,嘆道。
“道長小瞧我了,我杜世浪哪里是這般憨吃之人?我不是為這點口腹之難的。”
顧昭持著香火的手頓住了,抬頭沖自稱杜世浪的鬼靈看去。
他非常的瘦削,可以說是瘦到了形,一張骨撾臉襯得那眼窩子格外的深,就像是兩窟窿一般。
青青白白的死人面是一張皮搭著骨頭架子。
顧昭:
瞧出來了,憨吃的人起碼能長點。
這鬼靈幾乎比得上癆病鬼了,唯一區別的就是,癆病鬼時常鼻孔朝天,閉著眼睛左右搜尋人氣。
這鬼郁郁時會撞樹,
杜世浪鬼音幽幽,“我生來是窮命,死了也是窮鬼,不香火,尤那等金銀珠寶的財炁。”
“道長剛才讓我駝了那胖漢子,他上有財炁,勾我心下難耐,偏生又不過來那財……”
“唉,便是有道長那噴香的香火,我也是味同嚼蠟,食之無味啊。”
“財炁?”
顧昭和趙家佑異口同聲,面面相覷。
顧昭:“那老蔫兒你沒有搜嗎?”
趙家佑抱屈,“搜了啊!哪沒搜?那桃兒我都過了,什麼都沒有!”
顧昭和趙家佑朝杜世浪看去。
杜世浪嘿嘿笑了一聲,這一笑有些可怖和森,只見他的面皮皺了皺,眼睛的地方卻紋不。
似皮笑不笑的嘲諷。
杜世浪喟嘆,“娃娃便是娃娃,就是道長這般神仙人,也被人用豆腐渣上供,糊弄了一番啊。”
顧昭、趙家佑:
想不到還能有被鬼嘲諷的一天。
杜世浪也不賣關子,窟窿的眼睛對著趙家佑的眼睛,嘻嘻怪笑。
“桃兒了,那腚還沒有呢。”
顧昭愣了:啊這。
趙家佑也愣了,隨即著急不已。
“是嘞是嘞,顧小昭,那腚我沒有啊!”
趙家佑懊惱極了。
“不急不急。”顧昭勉強的收拾了一下復雜的心。
看了一眼天,對趙家佑認真道。
“此時天尚黑著,咱們這時候回頭還來得及。”
趙家佑:“是是,不說了,咱們趕走。”
路上,顧昭和趙家佑走在前頭,杜世浪遠遠的墜在兩人后,踮著腳跟著二人。
趙家佑都顧不上害怕了。
顧昭強調:“家佑哥,我阿找人給我批過命,我是子命,你還記得吧。”
趙家佑:
言下之意就是他顧小昭別說不得了,就是瞅一眼都傷眼睛,哦不,是傷修為了。
趙家佑著鼻子,認命道。
“是是是,我來,我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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