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高考這件事,林舒并沒給家里人說,怕萬一傳出去也不太合適。
其實社會上現在已經開始流傳了各種說法,畢竟八月份就已經開會在討論了,九月份教育部已經決定恢復高考招生了,正式宣布雖然有一個滯后,但是社會上總是能有各種小道消息傳來。
不過那些消息都沒影,林舒卻心中篤定,回到家,越發埋頭苦干,決定戰最后兩個月,爭取考得更好一些。
存著希,自己付出了這麼多,總該考一個好的,如果能夠考上北大,以學子的份回去,那才算是真正夙愿得償,才算是彌補了上輩子的憾。
又想起那位老教授,興許還能遇上,去觀察下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
傍晚吃過飯后,莊助理過來了,后跟著一輛板車,板車上赫然正是一整頭的羊!
莊助理笑著說:“小林同志,這是陸同志讓我送過來的。”
這連腦袋尾都在呢,乍看到,實在是意外。
莊助理:“就是這麼送的,也不好分割,我聽說小林同志你的哥哥是炊事員?也許他能分割?”
林舒想想也是,這個時候關彧馨湊過來看,乍看到也是吃了一驚,當下忙請莊助理進來做,請他喝茶,不過莊助理表示還有事,先走了。
家里男人都不在,關彧馨和林舒對著那頭羊,一時實在不知道怎麼下手。
最后還是林舒說:“現在天冷了,不過還是得放在涼地兒,我們先騰騰家里的地兒。”
兩個人就這麼收拾著,很快林觀海和肖紅下班回來了,一進家門,猛地看到一只羊,也是吃驚不小。
之后聽說是林舒公公送的,更驚訝:“哪來的?”
林舒:“據說是他們單位從口外拉回來的,都是提前拉回來放冷庫里的。”
林觀海研究這這頭羊,喜歡得不行了:“這是口外的羊,這羊細,好吃!”
當下給大家說起來,原來這羊是有講究的,這是口外的,就是張家口來的大尾羊,這種羊細,也不覺得膻腥。
“要是擱以前,這種羊都是伏天在口外刺兒山養著,那邊水草好,一個夏天就能養得膘足厚,到了秋天就往咱北京城趕,路上經過玉泉山,喝了那邊的清泉,那腥膻自然就退了!”
關彧馨:“行了行了別擺譜了,趕分割吧!這麼一頭羊,我看著也不像樣,趕分割了!”
于是林觀海拿了刀,開始準備宰羊,這可是一個大工程,割羊皮,然后把羊分割塊,好在當慣了廚子的人,這些都是基本功,運刀如飛,肋條,下腦,上腦,后,脖頸,全都挨個分了。
鄰居們看到,也都稀罕得不行,紛紛過來瞧熱鬧。
自打陸殿卿出國,林舒搬回娘家,街坊間說什麼的都有,這次大家伙一問,知道是陸崇禮特意送過來的,自然也都羨慕,往常那些閑話懷疑頓時都云霄云散了。
林觀海將這羊宰了后,一家子齊上陣,把各種都分門別類,一直到晃黑時候才分割完,之后又把羊頭羊油,分了鄰居各一些,讓大家也沾沾葷,于是一整個大雜院里都歡天喜地的。
到了晚上,一家子圍著那羊齊上陣,林觀海負責把羊剔去筋,用油紙包好了,外面再包一層報紙和舊床單,之后放到過去的防空里,這樣足足可以放一兩個月不會壞。
忙完了后,關彧馨滿足地嘆道:“咱們這親家做事可真地道,殿卿出國了,他竟然給咱們送了一只羊,我琢磨著,咱們是不是也得準備點什麼?”
林舒其實也在想這個:“他平時都吃單位食堂,他們食堂我去過,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伙食好著呢,本什麼都不缺,可以讓我哥到時候做點什麼,我送過去,也算是一個心意了。”
關彧馨聽著,點頭:“對,人家缺不缺是人家的,咱們送不送是咱們的,該盡的禮數還是應該盡到。”
林觀海:“那我做一點月餅,給陸老爺子和舒公公都送些,雖然不見得多金貴,但到底是自己家做的,這樣也顯得我們上心。”
關彧馨自然沒得說,一家子都贊同。
林舒想起來陸殿卿姑姑,提起來,關彧馨倒是贊同:“雖說子別扭,但也幫了你們忙,逢年過節的,也應該送。”
其實林觀海是紅案,于月餅上并不專,不過到底是這一行的,以前還是學過,用上等好食材用心做,總歸還是比外面賣的要好。
一時大家說定了,林舒也就回自己屋了,想著放開高考的事,還是得趕學習。
到底是四九城,天子腳下,誰家沒幾門親戚,于是放開高考的消息再次傳得沸沸揚揚,有人說是假的,也有人說是真的,也有人不屑地道:“還不知道這次又在鬧騰什麼呢!”
對于這種傳聞,大家是半信半疑的,這也不奇怪,要知道前幾年也放開過高考,結果呢,有人實心實意地報名了,認認真真考試了,最后卻為了一個笑話,鬧出來一個反流的白卷英雄,低分的被錄取了,高分的名落孫山了。
當時一些有些功底的參考者,自然都氣得不輕,一個個都倍恥辱,所以這時候,誰敢輕易相信放開的高考是真正公平的,誰敢相信這次的高考不會考慮家庭背景以及其它種種。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再看林舒,看那麼認真學習,都開始犯嘀咕了,也有人便打趣說:“小林老師,這麼用功,高考你肯定得參加吧。”
林舒便隨口笑著說:“要是真放開高考,那肯定得參加,不過就是不知道真假,且得等等看吧。”
也有試探著說:“你婆家沒個消息嗎?”
林舒:“這種事,不是一個路子的,不特意打聽,哪能知道。”
大家聽這個,見試探不出什麼,也就沒人問了。
反倒是學生們私底下問的時候,才道:“別管外面怎麼傳聞,反正學了是自己的,不說放開高考,以后你們想當老師,或者去單位了想上進,不是還得考試?學了總歸沒壞吧。”
學生們也聽,也都覺得有理,再說放開高考希大,大家都有了盼頭,一時學得更帶勁了。
而這兩天,林舒的日子可真是舒坦,分了鄰居一些后,自己一家子開始花樣百出地吃起來,把一些羊做了醬羊,留著慢慢吃,雜碎什麼的用來做湯,放點蔥花香菜,那是最味了。
大塊頭的好羊做燒羊,那羊燒爛了,放在滾熱的香油里一淋,那味道自然是鮮香,吃得一家子贊不絕口。
還有那羊蹄子烤了吃,羊臉子涼拌了吃,羊雙腸,洗干凈了切段略煮過,切段,用芝麻醬香醋拌了來,那更是吃得痛快。
反正各有各的吃飯,家里現一個炊事班出的,吃什麼都能調理得很好。
這麼幾天功夫,林觀海也把月餅陸續做出來了,借的單位灶,做了不,特意去定制了好看的盒子,每個盒子里裝十五個,這麼一口氣做了差不多十盒。
林舒便提著,去拜會了陸老爺子,送了一盒,寄給三叔一盒,又去給陸崇禮送了兩盒,想著也順手給莊助理一盒。
不過去了后,陸崇禮忙著,沒見到人,就請莊助理代轉了。
莊助理見有自己的,一再推,不過最后還是收了。
至于陸殿卿的四叔,還有其它幾位長輩也都送了,最后一盒是陸殿卿姑姑陸知義的。
林舒過去的時候,陸知義倒是有些意外,態度還好,夸懂事了。
等見到那月餅,最初不太看得上,后來拿了一個嘗了嘗,便贊嘆不已:“這個味兒好。”
確實是好吃,這麼一咬開,就已經滿屋躥香了。
林舒便順口說了句:“這個自來白里面是今年新鮮的桂花山楂和細白糖,外面的皮是豬板油和的面。雖然是家常東西,不過是我哥哥自己做的,給自家吃的,到底是比外面的更用心。”
當下又道:“這四個是翻月餅,姑母,你嘗嘗?”
陸知義一聽,看過去,那月餅外皮雪白,一層層的,當下拿起來,輕輕地那麼在月餅上一敲,就見外皮層層往下翻飛,當下就笑了:“這個地道,所謂的翻皮,就該是外形如滿月潔似白玉,這麼磕一下,就是層層翻飛鵝大雪,這才翻月餅,你哥這手藝不錯。”
當下笑道:“給你父親送了嗎?”
林舒忙道:“那是自然,爺爺一盒,父親一盒,給四叔一盒,還給三叔也寄了,其它的,往常幾個親近的堂叔伯,也都送了。不過三叔那一盒,沒敢放翻。”
陸知義聽了,笑出聲:“這倒也是,等寄過去,一路顛簸,只怕這翻月餅也禿了。”
當下說了幾句,自然是滿意,嘆道:“殿卿不在國,你幫著走走,這樣才好。”
林舒一聽這話,便知道又要開始念老經了。
說實話這姑姑好的,關鍵時候幫了大忙,也夠用心,作為侄媳婦,是很愿意敬重的,可問題是總念經,那些經又實在辦不到,還能怎麼著,只能躲著了。
于是便說起自己最近忙著準備高考的事,先提前為下一步早點告退做鋪墊。
誰知道陸知義卻道:“你是想準備著高考?”
林舒:“是,有這個打算。”
陸知義:“那倒是也行,好好考,考上大學,你有個學歷,好歹也能和殿卿匹配。”
林舒差點想說,就算不匹配你還能把我退回去?陸殿卿也沒嫌棄我不匹配。
不過忍住了,就當是念經的和尚,不聽就是了,當下趕要告辭。
誰知道陸知義卻讓慢著,從旁邊的柜子里提出來一個大紙袋子:“我還說過去你那里一趟,誰知道你就過來了,這些你拿著吧,我也不知道你父母喜歡什麼,只好隨意準備了一些。”
林舒自然不要,誰知道陸知義非塞,甚至說出“這可是禮數,你不能讓我失禮”這種話,林舒只好拎著了。
那大紙袋子還沉,等走遠了,便想著打開看看,里面卻是兩條中華煙,兩瓶酒,還有包裝的糖,一罐看上去很講究的茶葉。
林舒估著是別人送的,想著既然給了,倒是可以帶回去娘家,讓娘家隨便送禮,或者干脆留著自己用。
這一段,林舒自然是加把勁,繼續私底下拼命地學,除了自己學,也叮囑學生好好復習,把自己之前總結的一些筆記都讓學生抄過去,傳著看。
幾個關系切的學生,多也覺到了什麼。
而這個時候,學校里的各種說法便多起來了,一切仿佛慢慢確鑿起來,終于那麼一天,《人民日報》刊登了恢復高考的消息,接著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以及各大都開始發布恢復高考消息。
學校里的大喇叭,還有各街道,都在廣播著,說是只要符合條件的,工人農民,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復員軍人,干部,反正都可以自愿報名。
或許之前大家還有些不信,想著也許是謠言,想著也許要憑關系門路什麼的,但是當人民日報刊登了,當大喇叭廣播了,所有的人都信了。
這個時候,老師辦公室里的氣氛一下子和以前不一樣了。
有人開始跺腳,覺得虧了:“之前就聽說消息了,我怎麼就懶得拿起書本來學呢!我其實早覺得是要放開了!”
當然也有人覺得,自己水平還可以,完全可以試試了。
更有人提起來林舒:“小林老師平時那麼用功,這下子可算是逮住機會了!這怎麼著也得上個北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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