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王府。
泮亭里,濯世背負雙手,目深邃悠長,凝視著遠山坡上那片竹林,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側的侍聲勸解道:“王爺,已經一個時辰了,您再憂心,也吃不消啊。”
背對著眾人的濯世沒有答話,他微瞇著眼睛,似乎陷某種思索。
幾名路過的丫鬟婆子見此形,不忍打擾,低眉順目地繞過池塘離開。
“王爺這是舍不得小公子啊......”有人低聲嘆氣。
“唉,咱們主子素來仁慈,對奴婢們也寬厚,竟發生了這等禍事。”
“可不是,誰料到事態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王爺這般難過,奴婢瞧著都心疼呢。”
一名婆子道:“小公子的事已經定了,王爺也該放寬心了。”
旁的丫鬟也嘆道:“唉,誰小公子攤上這樣一個世呢,更何況要不是濯家,他能有今日嗎?”
“咱們王爺最寵溺這個兒子了,小公子要是能留下來,該多好。”起頭的丫鬟惋惜道。
“別瞎說!咱們王爺怎會舍不得一個孽障?分明是恨極了!”另一名年紀稍長的婆子狠狠剜了一眼,“這種玩意兒,也就王爺仁厚善良,容得下他!”
幾人訕訕噤聲,不敢吭聲了。
忽聽院外傳來一陣喧嘩,一名青婢匆忙跑進來道:“小公子......北戎公子他要見王爺......”
那長玉立的年很快就進來了,似乎來得匆忙,上還穿著沾了灰的白中,模樣很清秀,五廓宛若畫師筆下的水墨畫,著淡雅溫潤之氣,仿佛一塊璞玉。
卸去一華服,非但不顯落拓,反而愈加讓人驚艷。
幾聲惋惜不約而同地在眾人心中響起。
濯世很清楚,這個年絕非表象那麼簡單。
他本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年,冷靜、理智、聰慧,心智地令人害怕。
放在從前,他會因為這份出自濯家脈的天分而自得,但真相揭后,這麼一個微妙的人出現在自己眼前,又負著別國的份,讓他心里涌起一強烈的殺機。
“不是讓人給你準備了行禮,可是有別的需要?”
濯逸白微微垂首,“我已經收拾妥當,如今居于彼間不合時宜,日后不再勞煩濯王府。”
他的語調平穩如常,毫沒有異樣。
“哦。”濯世稍稍放心,又有些納罕,“你來見我是為了?”
“我收拾行裝的時候,發現自小帶著的一件件不在了,不知失在何,來討要一番。”
濯世眸暗了暗,“我讓人找來。”
“多謝。”濯逸白微頷首。
片刻后,一名老伯捧著匣子遞了過來,“公子,那匣子連同里面的梳子還在,只是那掛墜不知何時丟了,不過......”他微微掀起匣蓋,指著里面的東西繼續道,“老朽看這塊玉質地純凈,品貌不俗,覺得與公子頗為配套,故找來巧匠雕琢從前那塊的模樣,贈予公子,權作補償。”
濯逸白打開匣子,取出一枚碧綠晶瑩的翡翠掛墜,模樣與從前那塊竟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原本那塊掛墜并非是翡翠的材質,而是似金似鐵又似玉的一塊東西。
更重要的是,那掛墜的繩索,是手工織就的奇特樣式,材質也十分稀罕。
月娘臨死前曾言,匣子里的東西自出聲就掛在小嬰兒脖子上,應是生母親留下的,與他的世息息相關。
濯逸白拿起梳子挲,這把梳子除了比尋常梳子長一些,樣式平常,平整,再無多的紋飾。
怪不得這件東西無人染指。
他抬眼看向老伯,“既然是陳伯所贈,自然珍重,只是我心系舊,還陳伯幫我找回那塊掛墜。”
“老朽愚鈍,幫不到公子。”
“能將這塊掛墜雕刻得與從前那塊無甚差別,陳伯辛苦了。”濯逸白仔細端詳著掛墜,語氣一轉,“如此相像,那掛墜不會故意被藏在府里了吧?”
陳伯臉上笑容盡失,“斷然做不出如此卑鄙之舉。”
聞言,濯世反而笑了,盯著濯逸白的作問道:“你要尋它作甚?”
“它自我出生便在我邊,定然與我世有幾分關系。”濯逸白的神認真誠摯,“希濯王派人幫忙搜羅,或能尋到一二線索。”
濯王......如此生疏的詞句在年口中分外自然。
濯世眸底寒芒一閃,“你此去北戎,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返還錦都,何必執念于此?”
“世事難預測,總歸還有些許希,即便尋不到......我也不愿失去娘親留下的。”
“你娘親......”濯世的聲音有剎那停頓,隨即恢復自然,“既如此,本王會派人盡量助你找回......”
濯逸白將掛墜重新裝好,拱手道:“有勞王爺,多謝陳伯。”
陳伯連稱不敢,濯逸白隨即退了出去。
濯世看著他拔修長的背影,神晦莫名。
......
花廳,一名金衫的跪在地上,低垂著頭,纖長的睫微微抖,似哭非哭。
的面慘白,泛紫,眼圈通紅,像是傷的小鹿般瑟不已,一直以來溫婉恬靜的模樣然無存。
赫連碧坐在案前,神漠然地盯著看了片刻,“聽說他的世線索,還是北戎使臣從你里撬出來的。”
濯天心猛然抬頭著,眼淚沖刷面龐:“我、我不知道他......”
“你若真心護著他,當初就不該暴他的。”赫連碧拂袖而去,“連帶著濯王府也遭了殃,真是害人不淺......”
屋寂靜一瞬,濯天心突然捂住臉嗚咽痛哭,泣不聲,仿佛要把這段日子所遭遇的委屈盡數宣泄而出。
“大小姐......”
的侍想要上前扶,卻被一個高大的影擋住了去路。
濯明軒居高臨下,面無表地看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妹妹,冷聲問:“能對北戎使臣那般坦誠,你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濯天心驚懼地向他,瞬間噤聲。
“你若想繼續裝傻充愣蒙騙他人,我也懶得管你。只是我們濯家不可再與他沾染關系,你知道該如何做。”
待腳步聲遠去,濯天心伏在地上,肩膀劇烈著,悲慟絕到無法自抑,淚水了錦袍,猶如盛開在冬夜的梅枝。
庭外小路響起漸的仆從的腳步聲,有馬匹嘶鳴的聲音傳來,忽然意識到什麼,顧不上干臉上的淚水,朝院外跑了出去,果然看見兩個仆從牽著駿馬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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