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新年。
春節的時候,宋國公府照例是在春熙院擺宴,宋國公孟顯也照例只在春節的時候回府了一面。
不知是不是上一次了傷沒養好的緣故,青槿今年見到宋國公,只覺得他比去年要虛弱了許多。去年拄著拐杖走路還算輕松,今年卻是走幾步路,就要扶著拐杖稍稍停一下。
他除了看到胡玉璋凸起來的肚子過問了兩句之外,其余宋國公府里的一切,仿佛都與他無關,且在過完春節后,拒絕了孟季廷讓他留在府里休養的提議,沒等出十五就又回了青城觀。
正月里面,皇宮照舊要舉辦大朝賀。因著胡玉璋再有一個多月就要生產,孟季廷為告了假,今年并未進宮,今年只有宋國公夫人進宮參與了朝賀。
宋國公夫人約是年紀大了,幾日的外命婦朝賀,將累得夠嗆,朝賀還沒結束,上的痹癥就犯了。
正月十五那日,宮中傳出一件喜事。
崔婕妤順利生產,生下一子,是皇帝膝下的第三子,也是他登基之后宮里出生的第一位皇子。
因三皇子剛好出生在上元節,當日天空紫微星顯現,欽天監向皇帝稟報,紫微星顯現為皇朝吉兆。而后群臣為奉承天子,紛紛表示三皇子是帶著祥瑞出生的天賜之子。
皇帝大喜,為三皇子取名為“玨”,為玉之意。而后下旨升封皇三子之母,崔婕妤連跳兩級為崔賢妃,進宮短短不足兩年,了四妃之一。
這個消息對宋國公府來說,算不上什麼好消息,其余府上甚至有看宋國公府熱鬧的意思。
如今朝堂外人人都知道皇帝要制宋國公府,把崔家提拔起來在朝堂上跟孟家打擂臺。宋國公府出來的孟德妃,宮就是九嬪之首的昭儀,一時風無兩,但卻是在宮里整整三年多,直至生下二公主才封為德妃。
而崔婕妤……如今該稱呼為崔賢妃了,進宮后雖然初封是才人,但卻在短短不到兩年時間,不斷升封,更在生下皇子后封為賢妃,與孟德妃平起平坐。
皇帝大喜之下,除了提拔了崔賢妃的份位,趁機也將正懷著皇嗣的青櫻從才人升封為人。
皇帝如今盛寵青櫻,膝下子嗣又不多,眾人都道,等青櫻生下皇嗣,是還要再升封的。
此時,孟德妃在宮中的日子并不好過,在冬天病了一場后,好長時間才好起來。
如今在宮中聽到的,不是崔賢妃這個后進宮的世家后來居上,比更早生下皇子,比更短的時間升為四妃之一,怎樣看都要比勝上一籌;要麼聽到的,就是皇帝對青櫻這個曾經邊的宮人的寵也超過了,曾經的主仆如今一同在后宮為妃,連見面怕都要尷尬上幾分。
每月初一、十五眾妃嬪一同在皇后宮中請安,其他與不和的宮妃也似明似暗的用這些事刺激。
孟德妃自知有些話是有人故意要傳到的耳中,可卻也難免此影響,索關了宮門,無事懶得出寢宮。
后有一日,宮人帶著二公主在花園散步,正巧遇上同樣在花園散步的青櫻。
剛學會蹣跚行走的二公主不要宮人抱著,非要下地走路。二公主出生時青櫻照顧過,兩邊遇上,青櫻與照顧二公主的宮人打了招呼,又蹲下逗了二公主一會,站起正打算離開。
此時不知從何沖出一只驚的瘋狗,突然往二公主的方向沖過來。
青櫻見狀,忙抱了二公主躲開,卻因躲開的過于遽然,兩人一起摔倒在一旁。二公主驚大哭,青櫻下則是見了。
宮人驚慌失措,一群人上前,一半人將二公主抱起送回福寧宮,一半人將青櫻送回慶元宮,又是請太醫又是稟報皇帝。
皇帝過來后見到宮人從里面拿出來的染了跡的小,又聽聞青櫻了胎氣,大怒,下令徹查瘋狗的出。
不多時,便查出那只狗是尚膳監里一名太監私下養的,那名太監與皇后宮中一名負責廊廡掃除事的太監是同鄉,平日兩人常有往來。
但是僅憑這個,卻也不能夠證明這事與皇后有關。皇帝于是下令,讓人杖斃了那只狗以及養狗的太監,尚膳監以及負責花園直殿監掌司各幾十人也紛紛被發落。
青櫻這胎月份已大,已然是坐穩當了,雖然下見了許,倒也不嚴重。
孟德妃心中念青櫻救護二公主之恩,又念及兩人往日分,猶豫了幾日,最終還是上門探。
兩人初時見面有些尷尬,沒多久,讓宮人出去之后,兩人單獨在寢殿里單獨說了些話。
也無人聽到里面說了什麼,只是有宮人好似聽到了孟德妃的啜泣聲。接著殿里重新開門讓人進來時,宮人看到了兩位主子眼睛都是紅紅的,兩人彼此手握著,氣氛不再冷漠。
宮人本一直擔憂里面又會發生爭執,或發生別的事,此時看著,終于松了一口氣。
自此以后,孟德妃與青櫻重新和好,同進同出,于后宮之中一同進退,仿佛結了比從前更牢不可破的同盟。
孟德妃因擔憂懷孕的青櫻會再次人陷害,更是決定親自照看,慶元宮中的一應事宜事,全部親自過問。
但這些都是后話了,我們重新回到養狗太監被杖斃之后。
宮人走近藻宮,到符皇后跟前屈了屈膝。
符皇后見狀,對邊正在描紅的大公主道:“福宜,你先隨宮人下去吃點點心吧,吃完點心歇一會再繼續練字。”
剛四歲的大公主規矩已經學得極好,站起來向行禮:“是,母后。”,然后才牽著宮人的手下去。
而后,宮人上前,對皇后悄聲說了幾句。
皇后皺著眉,不滿道:“……這皇宮里的太監,這個同鄉那個有親,干爹干兒子的也認來認去的,就憑他跟本宮宮里一個不起眼的太監有往,還能牽扯上本宮不。”
宮人擔憂道:“只怕陛下心里不是這麼想。”
“德妃生的一個丫頭,以后頂天了一份食邑嫁出去。莊人一個卑賤的宮人出,肚子里懷的尚不知是公主還是皇子,本宮也尚未放在眼里,本宮不至于此時對們下手。”
說著“呵”了一聲:“云殿的那位最猾,最喜歡躲在背后挑撥別人明爭暗斗,借別人的刀殺人。剛生了皇子,最有機。陛下若真想查,就該去查查。”
宮人有些尷尬的給符皇后倒了一杯茶。
如今都知道陛下重用崔家來制孟家,莫說不知道是不是崔賢妃做的,就算真是做的,如今二公主和莊人都沒事,陛下也只會將事下去,怎會認真查。
符皇后手了自己的太,有些氣憤,跟著就有些頭痛。
他們符家同孟家一樣,都是輔佐皇帝登基之人。祖父在先帝一朝位居中書令,門生故舊遍布朝堂,在天下文臣和文人間有聲。當初符家和孟家,一文一武保皇帝登基。
如今,符家和孟家均為皇帝所忌憚,只是孟家比符家運氣好,出了一個孟季廷,頂住了孟家的整個門庭,陛下忌諱他,卻又不得不用他。
符家自祖父中風病重之后,族中沒有能力出眾可以接上來的子弟,加上皇帝登基后刻意打符氏,如今符氏已顯漸漸凋零之勢。
現如今,倒是對皇帝登基完全沒有出過力的崔家,得了皇帝的重用,真是可笑。
宮人看了看符皇后的臉,又輕聲與皇后道:“……如今崔賢妃先生了三皇子,孟德妃那邊有莊人,莊人雖是宮人出,但也出自宋國公府,若生下的是皇子,宋國公府恐怕也會看重。唯有娘娘您,雖是中宮,如今膝下卻只有大公主,對皇子嗣不能不上心。”
符皇后自生下大公主后,一直未能再有孕。知道宮人話里有話,看了一眼,說道:“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
“國丈大人傳了話進來,若實在不行,是不是將娘娘的妹妹一同送進宮來服侍陛下?”
符皇后的聲音冷了起來:“他想都不要想!”
沒有同母的妹妹,父親說的自然是的那些庶妹。若真同意讓符家將的哪位庶妹送進宮,再生下皇子,符家眼里還會有這個皇后?下半輩子,難道還要依仗哪些庶妹生的兒子,看一輩子瞧不起的庶妹的臉過活不。
符皇后將眼睛抬起來,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而后才道:“不是該選秀了嗎?好好看一看采選的秀,那些出不高的、子順的、又長得好的,多看一看。”
說著頓了頓,又接著道:“若是模樣或子再有些像莊人,就更好不過。”
生不出皇子,但可以抱養別的宮妃的皇子養在膝下。是中宮皇后,那些低位的妃嬪只會求著把孩子送到跟前來。
宮人瞧了瞧的臉,小心道:“只怕國丈爺那邊不同意……”。
“你是本宮的宮人還是父親的宮人?若是比起本宮的話,你更喜歡聽父親的話,本宮送你出宮去服侍父親吧。”
宮人連忙跪到地上稱“不敢。”
另外一邊,云殿里。
崔賢妃一邊聽著宮人說話,一邊含笑哄著小床上躺著的小皇子,只覺得自己的孩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可。
這個孩子,不僅是的上掉下來的骨,還是的福運。
宮人說完后,才抬起頭來,臉上笑意不變,頗有興致的道:“孟德妃和莊人和好了呀?”
接著又混不在意似的,拿起撥浪鼓在小床前搖了搖,逗弄著孩子,喚著:“皇兒,皇兒,來看看母妃,母妃的好皇兒真乖,母妃的小心肝……”
過了一會,就在宮人以為不會再說話,準備告辭下去的時候,又笑意濃濃的轉過頭來,看著宮人問道:“你說,孟德妃心里真的一點芥都沒有了?”
不用宮妃回答,自己自言自語笑嘆道:“我不信……不過,我倒想看看能不能來打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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