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瀝周那天久違的放晴, 順帶著人的心都好了很多。
人空下來,想的東西也就會變多,沈驚瓷忽然想起那一萬塊錢的事兒。
之前那段時間暈乎乎的, 人特別,竟然把這個給忘了。
不知道怎麼還, 但又不能冷著, 放在自己這里怪怪的。別扭的想了好久,沈驚瓷找到邱杉月,問還有沒有大學那會兒孟有博的聯系方式的。
換過一個號碼, 順帶著換了一個微信, 只加了有聯系那些人。
過了半天,沒想到還真回了。孟有博似乎有點難辦,但經不住邱杉月能磨,最后撂了句他試試吧。
沒等多長時間,錢被孟有博原封退回, 這次還多推了一個聯系人, 并且把某人的話話帶到:讓沈驚瓷自己加他。
邱杉月也沒辦法,轉達后無奈的發來幾個字:自求多福。
隔著屏幕都覺到了難捱, 凝著屏幕, 沈驚瓷猶豫了好久。
那個名片上,他的頭像變了,純黑的背景, 只有左上方出現了一丁點正在下墜的亮, 點開后發現離有亮點的位置越近源越盛, 像綻開又墜落的煙花。
名字也從Y變了C。
第一反應竟然是去想, 是池還是瓷。但只有很短的一瞬, 沈驚瓷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實在是過火。
不承認自己的心虛, 點上添加到通訊錄。沒想到是秒過,聯系人倏地就出現在了列表中。系統提示的還是那句話,沈驚瓷恍惚覺得有回到了那年大一,他們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加上。
只不過這次角反轉,沈驚瓷轉了錢過去,還有些好笑。
聊天框干地不近人,沈驚瓷又加了幾句解釋。
以為陳池馭會馬上回復,但一直沒有,和他通過申請的速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人總歸是有別的事,沈驚瓷放下手機忽略的掉心中微不可查的那點張,搬過電腦打開郵件,一忙起來還真給忘了。
下期雜志需要一組日出的照片,沈驚瓷記得瀝周邊上有個傍海的山,還蠻符合主題。在手機上搜完天氣預報,未來幾天都是晴天,是拍日出的好時候。
把地點訂好,順便告訴了自己帶的新人:【悅宜,下期拍攝你跟我一起出吧。】
新人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十分討喜,平常都是白出力,這次好不容易能有個掛名的機會,孫悅宜連發個幾個嘆號:【!!!!好。】
一直到晚上電話來了,沈驚瓷才出時間去看手機。然而陳池馭聊天框那里,還是空的。
自己點了個外賣,吃完又拿起電腦,心里像是懸了個東西,心煩意的不得安寧,看了好幾遍之后終于忍不住,點開聊天框提醒:【別忘了收款。】
這次對面總算有了靜,C不痛不的發過來一個:【嗯。】
然后就是風平浪靜,轉賬的記錄扔在那里,怎麼也不愿意點一下。
沈驚瓷憋了一口氣,一萬塊錢就不是錢是吧,這麼看不上。想了下也是,他怎麼會在意這點,沈驚瓷干脆不管了,卸完妝上床窩著。
那時是晚上十一點,晏一和陳池馭還在車隊。
一幫氣方剛的人剛訓練完,空氣都彌漫著燥和塵。陳池馭咬著煙低頭看著寂靜無聲的手機,破舊簡陋的棚子下,黃的燈泡充當著唯一的照明工。
他上一件簡單的黑的棒球服,混在剛剛那群頭小子面前一點也不遜,反倒氣焰更盛。
六天,晏一準時從法國離開,每次回來的時候要麼春水消融,要麼冰山浮現。今兒一瞧就知道這次是吃了閉門羹,陳池馭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喻問夏沒搭理他。
人不爽的時候就見不得別人好,晏一瞥了眼陳池馭手機,里的薄荷糖涼意很重,他斂眸嘲笑:“就你這樣兒還吊著人家?”
“你懂個屁。”陳池馭斜眼睨他,視線收回又點頭,跟想起什麼似的:“忘了。喻問夏見你一周就煩,所以某人六天就得準時回。”
“起碼我能見著能著。”晏一忽的笑了,后面的字逐漸放緩,吐字清晰拖著腔調:“不像某人,微信都加了也說不上一句話。”
陳池馭毫不在意,點著沈驚瓷的頭像又進了朋友圈。
邊人哼笑,說他是:“看出包漿。”
“樂意。”陳池馭手肘抵著后面的支撐,著子后仰,他眉眼愉悅,灰白的煙圈淡淡吐出。月明星稀,手漫不經心的點了點煙灰,那點目的昭然若揭:“不收就還有牽連。”
他嘖了聲慨:“當個假債主好像也不錯。”
晏一扯了角,手里的薄荷糖紙簌簌作響,他了塊邊人的胳膊:“點,早死。”
陳池馭沒搭腔,隨手掐了煙,撕開包裝紙把糖卷進里。薄荷的清和涼和煙卷在一起有些沖,被后的聲音悄然打破。
“陳隊!”
晏一饒有興趣的挑眉回頭。
剛剛洗完澡的李原上穿著黑的背心,肩膀上搭著灰巾,朝晏一問了個好,轉頭就跟陳池馭打小報告,急的眉都皺在一起:“周哥又他媽在著訓練,他今天都超負荷了,這哪兒得住。”
陳池馭回頭:“在后街?”
李原點頭。
陳池馭舌尖著糖劃到左腮,含糊的嗯了聲:“練就練,你告訴他,今晚速度破不了甭回來。”
“啊...這哪兒得了?”李原瘦腰桿懵了。
“不了也得。”陳池馭聲音冷下來,漆黑的眼銳利,倨傲漠視:“自找的就自己。”
李原張了張,最后愣的喊了個收到,轉跑的賊快,生怕這無名火燒到自己上。
晏一在旁邊看的笑,調侃:“陳隊行啊。”
陳池馭卸了氣,冷笑:“好玩?”
“他們怎麼還這麼喊你?”
陳池馭索然無味:“之前慣了,改不過來。”
那會兒他玩的時候算個隊長,后來不玩了干脆給他們當個教練,但還是頂著個陳隊的號。
晏一問:“真不玩兒了?”
陳池馭意興索然的嗯了聲,晏一看他懶得說,隨口扔了句:“周北這小子有你以前的勁兒。”
陳池馭哼笑,里的薄荷糖被牙咬碎吞咽,凸起的結弧度嶙峋凜冽,他冷嗖地反駁剛才那句話:“爺什麼時候輸過。”
“輸了一次就搞這副樣子給誰看,慣得病。”
晏一頷首:“行,也就你罩的住。”
都是風頭正盛的時候,誰也不服誰,輸了一次就覺得自己這個金子蒙塵了。但陳池馭不一樣,有天賦又不要命,天之驕子從小到大就沒見過輸這個字。晏一還記得十八歲的年指著最上面那個獎杯,不羈的做了個打槍手勢,挑眉看他:“那個,我要。”
所以他又問了句:“不覺得可惜?”
差一點就可以站在最頂點。
沉默了半響,陳池馭忽然說了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話:“你知道我在床上躺那三個月在想什麼嗎?”
“嗯?”晏一偏頭
陳池馭結了下,薄荷味褪去開始發苦,嗓音被煙燒的發啞:“我要是死了,就真是別人的了。”
他答應過不能再傷,得留著命娶。
無牽無掛覺得人生沒意思的時候才會追求那個速度和刺激,而現在他有想要的了。
晏一愣住:“這麼喜歡?”
“嗯,喜歡的要死。”他回答的毫不猶豫。
送的那個十五塊錢不知從哪求的破清檀手串,被他當寶貝一樣在枕頭下放了六年。
不敢帶,怕斷了。
陳池馭活了下脖子,低頭在手機上輸兩個字:【C:晚安。】
上面接的還是那個“嗯。”
發完注視兩秒,男人笑了,混不吝的給邊人晃:“信嗎,生氣了。”
另一邊的沈驚瓷啪的一聲關燈,被子猛地拉高蓋過頭頂。
好煩,晚安你個大頭鬼。
-
第二天是個空閑,算是個小休假。
沈驚瓷白天都沒出門,一直到下午兩點,微信忽然彈出提醒,轉賬超過二十四小時未被接已經自退回,一天的心終止。
直接發了個問號過去:【你是不要嗎?】
【C:你在哪里?】
沈驚瓷皺眉,不懂這句話和他們的聊天有什麼關系。
陳池馭卻直接發了個定位過來:【我在你家樓下,聊一聊?】
沈驚瓷眼睛瞬間睜圓,定位確實是公寓樓下的停車場。邁著步子急忙跑到臺,那輛悉的越野停在不遠的位置,車窗大開,修長好看的手搭在外面,腕表泛著金屬澤。
愣了:【你怎麼在這里?】
【C:等你的,覺得有些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他沒有給猶豫的機會:【幾句話,很快。】
沈驚瓷怔怔的看著屏幕,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穿的家居服,外面套了一個風,攏了攏就下去了。陳池馭目過前玻璃和相對,男人角似乎是笑了下,躬替打開副駕的門。
沈驚瓷帶上車門,他的聲音隨之響起,直進主題:“想了想,覺得有個事還是得跟你解釋下。”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六年都沒找過你。”
沈驚瓷回眸,眼中帶著詫異。
陳池馭給了回答:“找過,那年冬天,你過生日的時候,我回來了。”
沈驚瓷作停頓,抬頭看他。
“那天下了雪,你穿的一件白羽絨服,從超市里買了東西出來。”陳池馭平鋪直述:“但在這之前我見你母親了。”
聲音微微停頓,陳池馭手搭在方向盤上輕點:“說你有男朋友了,現在過得很好,希我不要再來打擾。”
沈驚瓷眉心微,不可思議:“我媽為什麼這麼說?”
“可能是分手時傷你心了吧。”陳池馭語氣很淡,但更像是自嘲。
陳池馭著前面,有行人經過,他瞇了眼,似是回憶:“走到樓下,我看到一個男的出來接你,你把東西給他了,然后你們一起上去了。”
“說實話我沒信,我覺得你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喜歡。”聲音越說越,比之前更低:“我就等了會兒,大概是晚上,他出來買了個蛋糕,你也下來了,小跑著到他邊。”
話停了,沈驚瓷模糊的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年,鄰居家的孩子爸媽出差,就和他們一起過得冬至。
陳池馭看了一眼愣怔的表,說:“那時候你是開心的,起碼比在我邊好,自在。”
“我在你邊的時候沒有不開心。”沈驚瓷下意識的反駁。
“年年,你別騙我。”
“我沒...”沈驚瓷想解釋,但被陳池馭打斷。
“當時我信了。”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想通了。”他繼續說,語氣卻完全不同:“反正我的人生主角得是你。”
“現在就是撬墻角也得把你撬過來。”
沈驚瓷嚨里的話堵住,眼睫猛地了下,面前人的廓變得更清晰,他轉過頭,凝著盯的很,直白肆意。
他說:“沈驚瓷,我沒法沒有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