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黃富臉上終于出現了一點與邪無關的表。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張寶珠, 仿佛在看一只口吐人言的兔子,完全沒想到竟然有膽子發問。
沒有發瘋!
這賊沒有發瘋!
張寶珠心中忽然生出一信心。
“我問,”定了定神, “你當真喜歡我麼?”
這種對話顯然出乎黃富意料。
在他的設想中, 又或者本就必要設想, 那些整日待在宅,沒見過世面的娘兒們簡直跟只兔子沒什麼分別, 被綁到這里來肯定嚇都嚇死了,哪里還有余力說話!
有點意思。
黃富咧了咧,“自然。”
“你定然對每個子都是這樣講的。”張寶珠道。
每個子?黃富一怔,砸吧下兒,竟自顧自品出些不一樣的味道來。
瞧著,倒像是拈酸吃醋一般呢。
“好妹妹,哥哥滿心滿眼只有你一個。”他著張寶珠的手道。
“可我怎麼從未見過你?也不知你是誰。”張寶珠一抖,忍著恐懼問道。
黃富來了興致, 索一屁坐在邊,“我是你黃家哥哥,你不記得我, 可我以前卻日日見你呢!”
見張寶珠滿面震驚, 他用指尖輕輕蹭著對方細膩的臉蛋,得意笑道:“我不見過你, 還許多次看你沐浴、梳妝,嘖嘖, 說起來, 你曉得我最你哪里麼?”
他的視線一點點劃過張寶珠的面頰, 順著脖頸緩緩下落, 張寶珠到毒蛇爬過般骨悚然。
“便是那一雙兒, 小小巧巧的,玲瓏可……哈哈哈,老子早就想一了。”
張寶珠是個正經良家子,嫁與李二后行房事也是答答的放不開,何曾聽過這等污言穢語?登時將一張頰紫漲了,渾發著抖,又一陣陣犯惡心。
“不過現在好了,待你我拜堂親,日日得。”黃富瞇瞇了一把,又要拽著起來拜堂。
張寶珠忍痛被他拽了個踉蹌,又又氣又驚又怕,幾乎要掉下淚來。
“歷來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妁之言,”拼命榨著所剩不多的勇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害怕,“你若當真對我有意,怎的不來提親?”
黃富將甩在地上,聞言突然涌出許多怒氣,朝地上狠狠啐了口,“你那老爹自然是嫌棄我沒本事的!”
黃,姓黃,他還說曾日日見我……這些話刮風似的在張寶珠腦海中掠過,竟真想出附近一戶姓黃的人家。
好像父母曾說起過幾回,念叨那家的兒子不是正經人,讓幾個孩子都遠著些。
是他嗎?
“怎麼會?”張寶珠忙道,“我聽說你們家也是有來歷的,咱們兩家住的又近,豈不是門當戶對?”
婚幾年,才意識到男人有多麼好臉面,之前在李家時,就經常用類似的話哄李二,效果奇佳。只是不知道用在這賊人上管不管用。
黃富果然一愣,又覺得有理。
門當戶對?
對啊,我家祖上也曾闊過,不過眼下偶然艱難,過幾年也就起來了,什麼樣的子配不上?
“你這小妞兒倒有些見識。”黃富看的眼中多了點贊賞。
有用!
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張寶珠都被嚇了一跳,忙再接再厲道:“若你當初果然去提親,咱們兩家你來我往何等便宜,我又何必嫁去李家苦?”
黃富活了這麼些年,哪兒聽人說過這樣的好話,頓覺腰桿都直了,恨不得渾骨頭都輕了三兩。
他索往地上一坐,“怎麼,當初嫁得如意郎君,現在倒不高興了?”
“那算什麼如意郎君,”提起李家,張寶珠亦是心中憤懣,抱怨出口的話倒有六分真,四分假,“讀書人聽著好聽,可難不各個都能做?一輩子考不中的多著呢!他只顧讀書、要銀子,一點兒也不曉得疾苦,輕飄飄說這說那,好像銀子都是天上掉下來似的。公婆又刻薄,總話里話外兌,還有那小叔子游手好閑,竟意圖搶我的嫁妝……”
黃富只知道張寶珠了委屈回娘家,也聽哭訴,只沒聽得這樣仔細。如今驟然一聽,也跟著咒罵起來,罵完李家罵張家,又罵張寶珠眼瞎。
“你這沒眼的小娼婦,當年嫁了他便罷,如今卻又來啼哭!”
張寶珠本就委屈,又稀里糊涂被個賊綁到這里,此時再說起往事只覺恍如隔世,又不知能否有再見天日的一天,不覺悲從中來,原本七分難過也鼓脹十四分,伏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我便是那識人不清,但凡嫁個能為的男人,何至于此?”一行哭一行說,哭到半路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境,又不得不分出心神來哄黃富,“倒不如黃家哥哥你出又好,又有膽見識,偏你又不去提親,如今又怎麼樣了呢?”
瘋了瘋了!
張寶珠一邊哭喊,一邊覺得自己仿佛割裂兩個人,一個就在地上瑟瑟發抖,另一個卻抱著一腔不知從哪里涌出來的瘋勁兒,豁出去了做那困之斗。
從未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這樣快這樣重,整個人好像那做雜耍的,踩在繩上晃晃悠悠,稍有不慎就會掉下來摔死。
可除了瘋,還有別的法子嗎?
想不出來。
掐死我吧,甚至這麼想,掐死了,一了百了!
誰知那黃富看著哭訴,竟一反之前的兇狠,只卡著細細的脖頸惡聲惡氣罵道:“哭個屁,老子頭都給你哭裂了!”
對瞧不上自己的人,黃富恨不得反復折辱;可這小妞兒話里話外都是夸贊,倒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難得遇到個有眼的人,黃富不無得意地暗想,若一下子就玩死了豈不可惜?
等等,他沒有像之前那樣掐我!
張寶珠哭得眼睛都有些腫了,才忽然意識到這一點。
他信了?
未必全信,但總歸好轉了!
想到這里,張寶珠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膽子大了許多。
婆娑著淚眼過去,將心一橫,“你若真心待我,我嫁你也不是不行,可到底是婚姻大事,即便沒有賓客,難不連桌像樣的宴席都沒有?便是沒有宴席,好歹也弄些酒果品菜蔬來。”
許久沒用飯,張寶珠早已得前后背,因之前在轎子里吃的點心還加了迷藥,這會兒更是四肢無力。
總要吃飽喝足了才能琢磨逃跑,不然到時即便有了機會也跑不遠,暗想。
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瞧著鎮定,可心里著實慌得不行。
這是第一次主開口向對方提要求,也不敢保證對方剛才的一時心能維持多久。
若他惱怒呢?
若他突然翻臉呢?
可轉念一想,到了這一步,大不了就是一死!
若了……
黃富哪里見過這樣的人!不覺十分新鮮。
他盯著張寶珠看了許久,“有理有理!”
說完又搖頭,惡狠狠道:“不對,你一定是想吃飽了逃跑!”
“我不過一個弱子,一應盤纏首飾都給你拿走了,如今兩眼一抹黑,只嚇得手腳,靠兩條兒走得哪里去?”張寶珠生怕他不答應,忙搶道。
黃富一琢磨,也對,況且他也有些了。
可若這麼走了,到底不放心。
思來想去,黃富又拿了繩子來,將寶珠的手腳俱都捆起,也塞住,“既如此,我去去就來。”
張寶珠想求他別綁,到底不行,只得應了。
黃富又順手了幾把過癮,這才不舍地往外走,走到門口時還不忘扭頭威脅,“你且小心些,給老子耍心眼,不然抓到就將你先后殺!”
張寶珠渾一抖,點頭如啄米。
趁著黃富開門的空檔,張寶珠努力往外狠瞧幾眼,發現黑靜悄悄的,幾乎一點兒亮也沒有。
我到底在哪兒?
心中疑道,莫非已經出了城?
必然是的,快過端午了,開封城熱鬧非凡,便是凌晨前后也能看見遠的亮,聽見街上的細微靜,斷然不會如此死寂……
“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黃富得意一笑,“乖乖聽話,有的是好。”
說著,他就將門從外面反鎖,又推了幾下,見確實推不,這才走了。
黃富一走,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張寶珠僵許久,確認他確實走遠了,不由得渾一松,撲簌簌滾下淚來。
怕,真的很怕……
另一邊,開封府。
案子調查到現在,黃富已然了最大嫌疑人,涂爻親自過問,又發了海捕文書,撥出數百名衙役、軍士外出尋人。
“案發至今已近兩日,消息漸漸傳開了,廟會在即,若不盡快破案,百姓難免恐慌,拜托諸位了!”
眾人先去那頂轎子曾停留過的小樹林查看,意料之中的不見人影。
大家將小樹林大略看過,地上并沒有新鮮的痕跡,黃富應該沒有往樹林之中去。
那麼很有可能他提前藏在附近,等轎夫一走,就綁了張寶珠離去。
“黃富沒有路引,不得其他城鎮,必然要在外面住。”謝鈺看著地上幾行腳印和牲畜蹄印,語速飛快道,“他帶著一個子,但凡張寶珠稍有反抗,必然引人注目,所以不大可能住客棧,更不可能去陌生人家借宿。”
而據鄰居們說,黃富本人也是貪財樂好逸惡勞,他在荒郊野外苦……簡直比殺了他還難。
不住客棧,不得借宿,又不能宿野外,那麼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
他迅速分派下去,“霍平,你立刻去士曹那里查看宅院卷宗,看黃家是否還有別的住。元培,與黃富往來切的狐朋狗友名單可整理出來了?”
元培遞上一張名單,“都在這里了。”
“很好,”謝鈺朝霍平一抬手,“你帶著名單去,將這些人名下的房產也過一遍,看有沒有在開封城外的,另外統計城外廢棄的廟宇和住宅,要快!”
黃家早就敗落了,還有第二套住宅的肯能不大,但總要查一查。
誰也不知道張寶珠能堅持多久,早一刻抓到黃富,就多一分希。
馬冰跟著著急,“大人,再兇殘的罪犯也要吃飯,不如我帶幾個人去附近的農戶和集市上問一問,萬一黃富出來采買吃食呢?”
黃富和張寶珠都不會做飯,也不可能冒著走風聲的可能雇人開火,所以只能從外面買現的。
如今天熱,一次不可能買太多,黃富必然要頻繁外出的。
只要外出,就一定有人見過他!
好消息:穿越了 壞消息:穿越地在拘留所 拘留所中,看著頭上【坦白從寬】的標語,又看了看外面的無良記者,徐浩陷入沉思。多年後,江三市刑偵支隊支隊長接受訪談,傳授經驗時,被問如何迅速破案,他答道: “破案很簡單,首先觀察案發現場。” 記者:“嗯嗯,還有什麼嗎?” 支隊長:“然後去確認嫌疑人是不是姓徐名浩。” 記者:“這有什麼說法嗎?” 支隊長:“當然有,如果嫌疑人是一個叫徐浩的,那麼,警方可以準備結案開慶功宴了!” 徐浩:裡面的人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超喜歡在裡面的! ...... ......
我拿著信物找到了定親的女孩兒,可我不知道的是,我們倆就只剩下……七天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