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熙低頭瞧著被他抵在門上的徐念安,個子沒他高，被他這麼一擋，燈照不到臉上了,但看起來依然白白潤潤的，像暗夜中盛放的優曇花。

　他抬起左手,輕輕地緩緩地掌住的臉頰，看著低聲道：“冬姐姐,你以后不要為了我委屈你自己好不好？你這麼好，嫁給我這樣的人，我只想盡我所能，讓你一輩子都開懷展。”

　“你這樣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徐念安問他。

　“一開始就配不上你，即便有所長進，與你相比,也永遠不夠好的人。”趙桓熙垂下長長的睫,神間帶上一落寞。

　徐念安雙手抱住他的脖頸，踮起腳來用自己的鼻尖輕輕蹭了下他的鼻尖,輕聲笑道：“別傻了，你若不好,我怎會喜歡你？你是我心中最可最善良最好看最上進的小狐貍。”

　趙桓熙忍不住笑了起來,湊上去在上輕吻一下。

　徐念安掛在他脖子上,仰著小臉嘟起紅：“還要。”

　趙桓熙心中甜得一塌糊涂，正要再親，外頭冷不防響起曉薇的聲音：“三爺,三爺！隔壁的榮五爺來問您，今晚還去不去練武了？”

　徐念安臉偎在他前笑個不住。

　趙桓熙無奈，扭過頭沖外頭說了一句：“馬上就去。”然后抬起徐念安的臉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口,聲道：“我去練武了，回來還要再親的。”

　徐念安雙頰燥起來，抬手捶了他的肩一下，又推他：“你快去吧！”

　趙桓熙回來時徐念安已經上了床，他到底還是沒有親，怕半夜起來換，只放了一枝新折的梅花在枕邊。

　次日一早，兩人起床一看，外面銀裝素裹，昨夜竟是悄悄下了雪。

　出門前徐念安翻出趙桓熙那件銀肷大翻領披風給他圍上，道：“下了雪路上，今日就不要騎馬了，坐車去上學吧。”

　“嗯！”趙桓熙點點頭。

　徐念安給他系好披風，又掐了把他因為一大早練武回來還嘟嘟的小臉，笑道：“這下可真了小狐貍了！”

　“小狐貍說話算話。”趙桓熙說著就把徐念安攬過來，俯低頭，把昨晚欠下的吻給補上了。

　徐念安送了趙桓熙出門，來到嘉祥居，趙佳臻正在殷夫人房里，秦氏韋氏來問安，也在。

　殷夫人調養了兩個月，趙明坤被送走，趙佳臻和離回來，心大好，覺著子也大好，早幾天便開始自己理事了。

　徐念安向殷夫人行過禮，趙佳臻便站起來道：“弟妹，咱們去梅嶺上折些梅花回來瓶吧！”

　徐念安見殷夫人老神在在的，秦氏韋氏面卻不大好，料想有事，便答應著和趙佳臻一道出了門。

　外頭還在飄著細雪，兩人也懶得打傘，只把領子圍圍好，戴上與披風配套的風帽，便捧著手爐并排往芝蘭園走去，丫鬟們跟在后頭。

　趙佳臻知道徐念安心里好奇，一邊走一邊傾過去低聲道：“母親今日一大早收到了我父親的來信。父親說在那邊冷，要母親給他寄冬。又說杜姨娘水土不服生病了，要了一大堆的滋補藥材。

　“母親如今厲害著呢，父親的冬推不得，但杜姨娘，能理才怪？這不，秦氏韋氏來問安時，母親就把信往們面前一拍，們給親婆母準備東西。秦氏韋氏說母親才是們的嫡親婆母，母親就看著們冷笑。秦氏又說，杜姨娘的花費不是該公中出嗎？母親道杜姨娘是被祖父驅到莊子上去的，哪兒知道杜姨娘還算不算咱們國公府的人？要不秦氏去問一聲祖父？你來時，們正說到這兒呢。”

　趙佳臻說完樂不可支。

　徐念安也是忍俊不，道：“母親現如今這婆母當得才真正威風起來。”

　“我知道，父親不在是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桓熙給了底氣。這輩子所有的希都在桓熙上。桓熙好，就好，反之亦然。”趙佳臻慨道。

　徐念安剛想說話，后頭突然傳來一道有些陌生的婦人聲音：“三姑娘，三。”

　兩人回頭一看，沈姨娘帶著趙佳容站在丫鬟后頭，見兩人回，沈姨娘牽著趙佳容走上前來，竟也不避丫鬟，噗通一聲就給兩人跪下了，哭著求道：“三姑娘，三，求求你們，救救佳容吧。”

　趙佳臻一見這狀，忙揮手讓丫鬟們走遠些。

　徐念安俯扶起沈姨娘道：“姨娘五妹有話慢慢說，都是家里人，犯不著不下跪的。”

　沈姨娘用帕子抹了下臉上淚痕，將趙佳容推到趙佳臻面前，聳著眉尖道：“三姑娘，我知道我這樣來求你很是唐突，但是我們母，實在是無計可施了。老爺為佳容找的那個夫婿，真的會打死人的。我們自知份，從來也不敢奢嫁得有多好，但至保住命啊。三姑娘，我求求你，你救救佳容，下半輩子我們母做牛做馬報答你的大恩大德。”說著又要下跪。

　趙佳臻一把攙住的胳膊，了眼在一旁默默流淚的趙佳容，本沒有猶豫，道：“放心吧，五妹的事，我會放在心上的。”

　沈姨娘似乎沒想到會這麼爽快地答應，一時愣在那兒。待反應過來，又是驚喜加，拉著趙佳容道：“快，快跪下謝謝你三姐。”

　趙佳容上前要跪，又被趙佳臻攔住。

　趙佳臻道：“回去吧，不要被人瞧出異常，萬一被趙桓朝趙桓那兩房人察覺，反而不妙。”

　沈姨娘母聞言，對連連道謝，然后互相攙扶著回去了。

　徐念安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道：“沈姨娘倒是個聰明人。”

　趙佳臻回過，與一起繼續往梅嶺那邊走，邊走邊道：“也是個可憐人。以前父親在家，自是不敢造次，父親走了，也不敢去求我母親，怕我母親的心窩子，畢竟當初我也是這麼嫁了的。此番我和離回來，除了你們之外，最高興的恐怕就是們母了。”

　“是呢，料定你深其苦，必能共。”徐念安道。

　趙佳臻抬頭看向前方，舒了口氣道：“這些年們母老實本分，從來也不曾給我母親添過半點麻煩，便是看在這一點上，我能幫，還是要幫。一個子若是嫁錯了人，真的是毀一輩子。像我這樣嫁錯了還能和離的畢竟是數，若不是母親真心疼我，家里長輩也明事理，我怕不是要死在定國公府。”

　徐念安手挽住的胳膊，問道：“和離之后，你再出門，可曾有人對你無禮？”

　趙佳臻搖頭：“最多便是遠遠看著我，和邊人竊竊私語。但是我金店里的老主顧倒是有好幾個來恭喜我離苦海的。一句話說到底，滿天下地去尋，又有幾個子嫁了人不曾后悔，后悔了又有路可退的？如弟妹這般，一嫁就嫁到我那個傻弟弟的畢竟是數。”

　徐念安笑道：“那三姐再嫁也嫁個弟弟吧，想要他什麼樣，就調/教什麼樣。”

　趙佳臻大笑道：“還是算了吧，我可沒你這般好的耐心。”

　徐念安問：“那三姐姐再嫁，想嫁個什麼樣的？”

　趙佳臻也不扭，直言道：“若能不嫁，我恨不得一輩子不嫁，就留在我母親邊伺候。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非得再嫁，第一條便是不能好，妾可以有，但不能超過兩個，不能去秦樓楚館流連。第二條，希是個有擔當靠得住，頭腦清醒的男人，千萬不要像我爹那樣。若能滿足這兩條，對方年紀大些也無妨，反正我也是和離的，再不能像未出閣時那樣挑人了。”

　徐念安聽著就有些傷，如趙佳臻這樣麗善良又落落大方的姑娘，憑什麼和離了就不能挑人了？但是也沒發表意見，知道世事如此。男子續弦都要降低要求，何況子和離再嫁？

　兩人不談這些煩心事，高高興興地去梅嶺剪了許多梅枝，和丫鬟們一起抱著回到嘉祥居時，赫見殷夫人那兒有兩個年輕人。

　一個趙佳臻和徐念安都認識，是殷宸，還有一個年輕人，看樣子比殷宸略大一點，穿一銀灰忍冬紋錦袍，五清雋，面略顯蒼白，眼神憂郁，眼角帶著些微薄紅，有種像是剛哭過，又像是要哭出來的脆弱。

　經殷夫人介紹，這是殷宸母家表兄，姓傅名云津，今年剛滿二十。

　徐念安跟著殷宸他表哥，他跟著殷宸趙佳臻表姐。

　看趙佳臻和徐念安來了，殷夫人就命丫鬟領殷宸和傅云津去客房休息，只說晚飯到這兒來吃。

　兩人走后，趙佳臻問殷夫人：“這就是……”

　殷夫人點頭：“九月里夫人難產而死的那個。可憐見的，還是頭胎，大人孩子都沒保住。這不，在家做完了七七，你舅媽寫信給我，說讓這孩子跟宸到京里來讀兩年書，換個環境，也換換心。”

　這等慘事，徐念安和趙佳臻同為子，不了心有戚戚焉，沒有多說。

　殷夫人看了們帶回來的梅花，來了花的興致，三人邊說笑邊修剪花枝，大大小小的了好幾瓶梅花。

　到了國子監放學的時辰，知二忽跑回來說趙桓熙今晚和同窗一起在外頭用飯，不回府用飯了。

　殷夫人一聽就不樂意了，道：“放旬假也就算了，現在連下學了都不回來吃飯，真是愈發沒有規矩了！”

　徐念安道：“以前也不這樣，今天怕不是有什麼事。若是現在派人去把他回來，他在同窗跟前沒有面子，不若就讓知一知二看著他，吃完飯就帶他回來，待他回家后再問他是什麼事？”

　趙佳臻在一旁笑著對殷夫人道：“都說您寵著桓熙呢，想不到這娶來一個比您更寵他的。”

　徐念安雙頰微紅。

　殷夫人也不好當著兒的面駁，遂叮囑知二：“務必看好三爺，一吃完飯就他回來，不許他再去別胡鬧。”

　知二應了，頂著風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