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
出了茶館的主仆二人,放慢了腳步。
夕西下,海風拂面而來,遠方白帆點點。
錦年突然收斂起剛才的乖張,若有所思地向長街盡頭,目盯著一客棧發呆。
小廝小心翼翼地跟在旁邊,勸道:“爺,鄉野村民胡說八道的話,您別往心里去,也別跟他們生氣……”
生氣?
不存在的!
年鼻子里輕輕“哼”出一聲,乖戾又上了:“他也配?”
“不配!”小廝站了個筆直,聲音擲地有聲。
“走,容記酒樓喝酒去。”
小廝一愣,趕陪著笑臉哀求:“祖宗,明天是尚方書院選拔的最后一考試,今晚就別喝了吧?來的時候您可說了,只許功不許失敗,這六都已經過了,最后一不容閃失啊。”
年一臉的掃興,皺著眉頭便走,走了幾步回頭發現小廝還站在原地,手著腰,唬他:“不走是吧?行,那就罰你站在這,哪也不許去。”
嚇得小廝追了幾步跟上來,走了沒一會,又忍不住嘮叨:“爺,可是明天考試……”
年抬手給了他一下。
“……”小廝閉上了。
“張口閉口考試考試,離開考試你不會說話了啊?”年一邊走一邊教訓他,“是我考試,又不是你考,你看看你現在樣子,活的就是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小廝一聽頓時面如土,都要哭了:“祖宗,求你了,這種掉腦袋的話咱可不能說啊。”
年卻不以為然,眼睛盯著前方的酒樓,腳下生風般走得飛快。
酒樓的小二早已熱地迎了上來:
“二位客,里面請……”
“客哎,樓上請!”
這是一家海鮮酒樓,食材都是剛從海里撈上來的生猛海鮮。
主仆二人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桌子盛菜肴,錦年一臉的愜意和小廝滿臉的苦相形了鮮明的對比。
年在陸長大的,很吃到海鮮,尤其是這種剛從海里撈上來的海膽,黑乎乎全是刺,打開來滿登登的黃,鮮無比,再蘸上提神醒腦的芥末水,別提多好吃了。
吃完一只,了手,一副吃貨本的模樣沖著小二喊道:“小二,酒溫好了嗎?趕上蟹啊。”
邊說邊瞄了一眼斜對面的客棧。
客棧的名字悅來客棧,門臉小,房子也很老舊,里面住的大都是些南北客和販夫走卒,大通鋪的房間里亮著燈,
只見人影一晃,一名布年出現在窗口,仰頭眺著星空。
夜降臨,天上繁星點點。
小廝順著年的目看去,頓時兩眼放:“爺,那不是跟你同科考試的那位麼,要不要我去把他請過來,你們商量商量明天的終考試要如何應對?”
年臉上微微出一復雜的表,下意識地拉住起的小廝,“站住,別去打擾人家。”
覺察到有人盯著自己,布年不聲地從窗前離開。
小廝坐下之后,發現窗前的人已經離開,有些失,心里嘀咕,何止是爺不想見人家,人家本也不想跟爺接嘛。
蟹上了桌,溫熱的酒斟進了杯子里。
年一口蟹一口酒吃得愜意,兩杯酒下肚,開始勸小廝喝酒:“這良辰景好酒好菜的,來,陪爺喝一個。”
話音未落,年已經端起酒杯塞進了小廝的手里
小廝直搖頭:“爺,你又捉弄我,你知道小的不勝酒力……”
“讓你喝就喝,別磨磨唧唧的。”
年率先喝下杯中的酒,小廝不知所措地端著杯子,在他家爺威的目下,只得如飲毒鴆般喝下杯子里的酒。
“來來,吃菜吃菜。”年的角浮現一抹促狹的笑。
一杯子下肚,小廝轉眼似變了個人,一甩剛才謹慎小心的行事模樣,擼起袖子,筷下如雨,作潑放。
年喝著酒,非但沒有阻止,還竊笑不已。
“爺,我敬你一個酒。”小廝打了個酒嗝,朝年舉了舉杯子,仰頭一杯灌下肚。
年跟著也喝了一杯。
小廝的眼睛被醉意燒得發紅,梗著脖子,拍著桌子,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話問了出來:“爺你說說看,就剛才那個窮書生,他確實有才,可就算他七考試全部通關,他……真的能進尚方書院麼?”
年笑笑,想了一下說:“怎麼不能?”
小廝的舌頭打著結:“青州這個地方,下……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上……上等人就是上等人,下等人只配給上等人當牛做馬,上等人……就算無才無德也能做大……大,可下等人呢,就算是書讀得再好品德再好也做不了大……。”
“誰說的?”
“上品無寒門,下……下品無士族,一向如此……”
小廝已經喝多了,本沒留意到年的臉沉了下去。
年最不喜歡聽這種話,手里吃了一半的蟹扔在桌子上,看著小廝,大聲道:“一向如此,就不能被打破麼?寒門學子就不能逆天改命麼?”
喧嘩的酒樓,瞬間安靜了下來。
周圍一片靜,食客全都看了過來,小廝嚇得酒醒了一半,低著頭不敢說話。
過了一會,從角落里傳來了一聲“好”。
好的是個書生模樣的布人,同桌的人到了鼓舞,紛紛“好”,更有一位年長一些的讀書人,起大聲道:“沒想到今時今日的青州,竟還能有這樣愿意為我們這窮書生發聲之人,青州的讀書人不必自暴自棄,向上走,飽讀詩書,擺命運,直達青云。”
這容記酒樓雖然是老字號,但卻是個平民食府,來這里的也都是些平頭百姓,年就是喜歡這種近老百姓的去。
剛才那位年長者的話一出,食客們更是紛紛好,整個酒樓一片好聲,不絕于耳。
小廝的腰桿子瞬間了個筆直,臉上全是得意之,畢竟,這天下,有且只有他們家的爺最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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