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來得快，走得也快，旱災之事派給丞相姚淮山就出了金鑾殿，也不管屏風后的皇后是如何咬碎了一口銀牙。

被皇上打直拳攪和了一通，皇后也沒了心思，宣佈退朝。

原本皇上去之前，史張茂已經上奏了三城旱災之事，但附議的只有極數幾位老臣。

朝廷派發的糧食，兄長扣了一些后，分別運往三地，另外兩地旱沒那麼嚴重，有了救濟糧能緩一陣子，鄂南知府是的人，隨州知府也有拿的把柄，兩城即便發現了糧也不敢上奏。

贛北府的糧去了哪裏，心裏清楚也生氣，族弟姚景山竟敢如此大膽，悉數貪下了贛北府的救濟糧。

原是見他機靈辦事靠譜，才將他派往贛北城，卻不料這些年在外不管束，竟將他膽子養得這麼。

等收到鎮南王府老王爺上奏的摺子，才知贛北府況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可姚景山是姚家人，代表的是姚家，他若出事，這皇后也有不掉的干係，甚至會影響皇兒立太子之事。

是以，將所有有關三城旱災的摺子了下來。

又另兄長姚淮山盯著眾臣，就想著等秋雨下來，災緩了，這事就過去了。

千算萬算，沒料到蕭墨曄將此事捅了出來，心裏暗恨，當初就不該心慈手留他一命。

「皇后，那十萬斤糧食，兄長怎麼拿得出來……」後面跟過來的丞相姚淮山抱怨道。

皇后冷哼道，「兄長也不必跟我哭窮，抬些妾室進門，辦些歌舞宴會，侄子侄們戒了那些奢靡之風，別說十萬斤，再多兄長也拿得出。」

這些年他們姚家無論是手裏賞的，還是下面撈的，哪裏都不，的也是潑天的富貴。

姚淮山小聲道，「可那不也運了許多進山裏嗎？四皇子手底下那些兵士可比普通百姓費糧食……」

「兄長。」皇后厲聲打斷他，「此事莫要再提。」

皇兒在山裏練兵的事，若被外人知曉捅了出來，那是掉腦袋的事，兄長竟這樣大大咧咧說出來，真當這天下已經握在手中了？

「我這不是在娘娘宮裏說說，還能傳到外面去不。」姚相蹙眉，他這妹妹野心是有了，就是膽子還是小了點，如今皇上不管事，皇後代政，朝中大半又都是他們的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皇后了眉心，自打皇上不，莫要心存僥倖。」若是這事別人遭了難還好，可偏偏是蕭墨曄，皇上對他有多重視，沒人比更清楚。

「那這糧食……」姚相還是不死心，吃進裏的還要吐出來，怎麼甘心。

皇后無力揮了揮手，「兄長先出吧，待此事了結，我再設法補償兄長。」

得了皇后的承諾，姚相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看著兄長閑庭信步出門，仿若這儀殿就如他自己家裏一樣，皇后眉心狠狠跳了跳，真不知道將娘家眾人拉起來，將來究竟是皇兒助力還是阻力。

深深嘆了口氣，想要閉眼養神歇會，一道脆的聲音響起，「母后，母后……」

皇后去臉上的煩躁，換上和煦的笑容看向門外。

皇上回到偏殿的時候，蕭墨曄已經在劉醫的救治下醒了過來。

氣息微弱的將在贛北府看到的流民現狀以及縣令棄城逃走被流匪所殺之事一一稟明。

說完，又是一陣眩暈襲來，雙眼發黑。

皇上眼裏流一抹擔憂，示意陳公公將蕭墨曄扶好躺下，「行了，你就在我這偏殿養著，旱災的事我已給姚相去辦了，你好好養病。」

「皇上，那贛北府知府就是姚相的族弟……臣……擔心……」蕭墨曄努力閉了閉眼，然後睜開眼，掙扎著起。

皇上見此，親自手將他摁回去，「你說你這孩子，好好地吃喝玩樂人生做你的逍遙世子爺不好嗎？偏偏長顆慈心作甚。」

見他虛弱如紙片人一般，還堅持要心那些事，頓了頓，又道，「你的擔憂朕知道，雖說朕這些年不太管朝事，但朕總歸還是皇帝，這天下還是姓楚，姚相不敢造次。」

「臣謝皇上。」

蕭墨曄上說著謝，心中卻悲涼，皇上過於自信自己的天子威嚴，低估了姚相的膽大妄為和手中權勢，可最終苦的卻是百姓。

一個人真的可以變得徹底，曾經為了江山和黎民殫竭慮的皇帝，因為一場病，了如今置百姓生死於不顧，將江山託付別人手中，只圖自己快活的昏君。

皇上不知蕭墨曄已經在心裏罵他昏君，用手指輕輕敲在他腦門上，「出去幾個月，跟朕生分了，舅舅都不了？」

蕭墨曄按下心中萬緒，朝皇上笑了笑，「舅舅，臣還有一事，想請舅舅幫忙，臣京前遭遇刺殺，幸得張閣老長孫張睿所救，臣想報答他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是該報，要不朕賞他點什麼？」皇上點頭，雙手撐於腰間。

「贛寧縣縣令被流匪所殺，如今縣丞暫代管理，臣與張睿也算酒朋友，一起醉過幾次酒，知道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擺家中束縛，外放做，請舅舅全。」

皇上彎著腰湊近蕭墨曄，定定看了看他，然後用手指虛虛點了點，道，「朕就知道，你拖著傷的進宮見朕，絕沒那麼簡單，日後張閣老若找朕哭訴，你得替朕想辦法攔著點。

說吧，還有什麼事，都一併說了。」

哼，這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每次都是有事才來，往日裏，他召見他進宮陪陪他，還推三阻四找借口，這次拖著傷的都要跑到他面前來，還真當他是離京幾月，了委屈找他做主，亦或者是想他了呢。

「謝舅舅，還有一事……」

孝景帝見他那副言又止的樣子，氣笑了，「你這混小子，什麼事還值得你在朕面前吞吞吐吐的。」

「舅舅，臣這次從贛北府趕回來，一是因為那邊旱，二是因為臣留在三公主邊的人去信，無意中聽三公主與邊嬤嬤談，皇後有意讓妹妹蕭婭和親南夷。

妹妹自小隨母妃去了邊疆，十一二歲就如男兒般上陣殺敵，為我大胤朝殺了南夷多將士，若將送去南夷和親，南夷定不會讓妹妹好活，臣只有這一個妹妹，母親只有一個兒，請舅舅救救妹妹。」

在三公主那安眼線，皇帝是默許的，他也知道自家的兒糾纏起蕭墨曄來有多瘋狂，那個眼線皇上也讓陳公公盯過幾回，無非就是傳遞一些，三公主打算去哪裏偶遇蕭墨曄，亦或者又要製造一些什麼事跟蕭墨曄扯上關係，有了這個眼線倒是讓蕭墨曄避開了許多次被糾纏的機會。

他不喜三公主，更不願意蕭墨曄和有什麼瓜葛，所以他膽大包天地在宮裏安眼線的事，他也假裝不知。

眼下蕭墨曄坦說出來，皇上心裏是熨帖的，要不是真把他當舅舅，怎麼會將此等大逆不道之舉告知，到底是沒白疼他一場，分在那裏。

皇上沉默片刻，道，「回頭你問問蕭婭，可有中意的人選，朕給賜婚，如此你可放心了？」

「臣代妹妹謝謝舅舅。」蕭墨曄眼裏出一抹欣喜，原本蒼白的臉上也多了些神采。

兩人又相了會，蕭墨曄便提出要回府。

皇上罵道，「你這混賬東西，每次都是事辦完了就跑，朕是洪水猛不，沒良心的東西。」

但也沒強留，因為有小侍來報，皇后帶著三公主自儀殿出發，正往這邊來。

孝景帝只得吩咐陳公公避開皇后一行人，親自將蕭墨曄送回鎮南王府，這宮裏不比他的王府里安全，若他強行將人留在宮裏養著，那些個皇子公主們眼紅，不得要給這孩子使絆子。.

更何況還有聞著味來的三公主，皇后又最是縱容，哪裏能得清凈修養。

皇上著頭頂的天空嘆了口氣，什麼時候他也能去外面看看，過過逍遙日子，而不是困死在這皇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