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一聽，這便轉了轉渾黃的眼珠子，來了興致。

“這事兒你問大娘就問對了！”

“怎麼說。”李春珠忙抻著脖子瞅。

王大娘的臉上竟出了得意的紅，滋潤地笑出了兩顆大板牙。

“你大娘我啊可是嫁過五次人的，前后有過五個男人和婆婆，這點兒婆媳間的事兒，我當然是手拿把掐。”

李春珠的腦子轉不過彎來，只想著自己不過才嫁過兩次，確實不如王大娘懂得多。

于是便更殷勤地腆著大臉去求。

“那您倒是說說吧，若是將來我在周家的日子好了，肯定也是能回報您的。”

王大娘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至于前面四次嫁人，最后都是被婆家憤憤休出家門的事兒，便自然是不會道出口了。

“要我看，你那婆婆不待見你，全是為著你家妹福。”

王大娘折了半截草剔著牙哼哼。

“誰能得了自己兒媳帶著個拖油瓶來，多張多口飯，將來還得給添嫁妝，又不是親生的，豈不是賠錢的買賣！”

李春珠聽得心慌。

“我也知妹福是個拖累，可總不能不要了，這可咋整。”

王大娘拿舌頭掃了掃牙，又用手摳了摳，好不容易吐出一片長菜葉來。

才繼續道：“你若狠不下來心扔了這丫頭，就得想點兒招讓你婆婆喜歡，把當親孫兒疼！”

這話說的跟沒說似的，李春珠癟了癟。

當然早就盼著周老太能待妹福視如己出。

可妹福就是沒福，不是人老周家的種兒，那周老太也不是個大冤種，憑啥寵別人生的孫兒，自己也沒法子啊。

“你別急，我有招兒。”

王大娘忽然瞇了瞇眼，湊近李春珠的耳朵說了幾句。

李春珠聽完，嚇得臉都白了，趕忙捂住了王大娘的。

“哎呦大娘，這話可不興說啊，我要真敢對老三家閨手，那我婆婆和老四他們非把我打死不可！”

王大娘毒地哼了一聲。

“你啊就是膽兒小，把那小丫頭扔水里淹死誰能知是你干的。只要你婆婆沒了親生的孫，自然就會多疼你閨了。”

反正這事兒，自己個兒就干過一次。

雖是最后沒能如愿，不過也讓之前的婆婆傷心了好一段時日，想想也不虧。

“這……”看著王大娘慫恿的眼神，李春珠有點心地咽了咽口水。

捂著口想了好一會兒，終還是泄了氣，實在不敢傷那周家的寶貝疙瘩。

周綿綿可是周老太的命子，稍有差池被人發現，那自己就算有十條命也會被周家給奪了去！

罷了，王大娘嫌李春珠太慫。

便又了些正常的腦筋，給出了個半餿不餿的主意。

“不弄死老三閨也，不過你也得讓你家妹福機靈點兒，多學學老三閨是咋討歡心的。”

王大娘拉著李春珠的手，著眉慢慢說。

“只要妹福肯有樣學樣，想來周老太多也會對疼一二。”

這話一出，倒是讓李春珠的心里活泛了些。

讓妹福學綿綿？倒也不是不能試試……

可學綿綿啥呢？

李春珠忽然想到，這段時日里周老太不就夸周綿綿是個福氣包。

總說這丫頭給周家帶來天大的福氣啥的。

還說多虧了周綿綿，周家才能得了現在的好日子過，不必像其他流民那般挨苦。

李春珠自然是不樂意聽這話的。

那山上抓來的鴨，河里抓來的魚蝦，明明是家老四的手，憑啥要歸功于一個丫頭片子。

要看，就是婆婆腦子糊涂了，非要偏信一個老道的話罷了。

不過現在想來，這事兒倒也不全壞。

既然周綿綿跟著大人上幾次山便能被說有福，那麼若是換作妹福跟去，豈不是也能被說小福星？

如若當真也被認福星，那不信周老太還能不喜歡妹福！

說不定將來在周家的地位，還能蓋過周綿綿一頭呢！

想到這兒，李春珠的眼珠子頓時便冒了，樂得大直咧。

心里一陣竊喜，趕忙就跟王大娘道了別。

“大娘說得沒錯呢，我可得回去教教妹福，若真了，以后我們娘倆可就有好日子過了！”

李春珠笑得合不攏，腳底下更是跟生了風似的，趕忙就奔回了周家。

一進正房，便正好見周老太挽著袖子，在燒兩條大黑魚。

魚帶著紅燒的香甜氣息，勾得李春珠口水都快流了出來。

“娘。”李春珠忍著饞，殷勤地蹲下幫忙燒火。

見周老太沒有攆，又小心道：“以前是兒媳婦的不對，以后我會多幫家里干活兒，不再惹娘生氣了。”

周老太懶得看，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老四媳婦兒，火燒旺點兒。”

李春珠連忙點頭答應。

邊往鍋底加著木柴，邊用余往門外瞄。

見周綿綿正被周三郎背著滿院子跑呢。

小家伙趴在三郎的背上，笑得小臉兒紅撲撲的，時不時地就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里還一直“三鍋鍋”“三鍋鍋”地，惹得周老太也總往外看去，滿心滿眼都是慈。

于是李春珠實在忍不住了，壯著膽子湊近周老太。

“娘，明個兒老四再去山上打獵，就別讓綿綿去了，可別再給綿綿磕著著，您肯定又要心疼了。”

周老太有些納悶地轉過頭。

咋的，這老四媳婦兒轉了？還懂得關心和綿綿了？

“行。”周老太且先答應了。

想看老四媳婦兒到底要干啥。

李春珠一聽就樂，趕忙又道：“那就讓妹福跟老四去幾次吧，這孩子皮實，還能幫老四撿點兒草啥的，回來喂驢用。”

周老太手上的勺子一頓，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這蠢婦，怕不是以為家綿綿的福氣那麼好蹭的。

“好，那明個兒就讓老四帶妹福上山吧。”周老太哼笑著點了點頭。

又斜了李春珠一眼：“老四家的，你也跟著一塊去。”

李春珠一愣：“啊？我也去啊。”

“你不是說以后會多干活兒嗎，正好家里燒炕用的樹枝快沒了，你去山上撿上兩大包回來！”周老太命令道。

李春珠臉一苦，咬了咬后槽牙，只能應下了。

這咋……還給自己攬上累人的活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