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

從辰時開始，下起了雨。

春雨淅淅瀝瀝。

棲風院。

下人們看著閉著的房門，臉上皆出心照不宣的笑意。

大家都由衷的為自家主子而高興。

流蘇和玉珠守在門口。

玉珠面擔憂，但是沒有多問。

娘娘這麼做，一定有的理由，只要聽話照做就好了。

沒等一會兒，流蘇推開了門。

今日天還未亮時，宋雨薇離開之后，玉珠便把屋子里的窗全部打開，點了檀香。

此時屋子里空氣清新。

宋弗坐在窗前，裳發髻整齊。

“娘娘。”

宋弗對玉珠投去一個笑容：

“去打些熱水來，我洗洗手。”

“是。”

太子醒來的時候，已經辰時三刻了，見宋弗坐在窗前喝茶，了一聲：“妃。”

宋弗臉上帶著笑容：“殿下醒了。”

聽到宋弗說話，立馬有侍上前，扶著太子下床更。

李元漼捂住額頭，昨夜喝了酒，現在都還暈的很。

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往后的床上一看，白的驗巾上落著一朵嫣紅。

他看向宋弗，宋弗也順著他的目看過去，不過臉上沒有任何之，面無表，仿佛這件事就和尋常吃飯喝水一般，沒有什麼特別。

宋弗背對著外面，丫鬟們并看不到的表，只見略微低頭，以為是不好意思有些。

大家不由得也低笑出聲，屋子里一片歡喜的意味。

李元漼按著額頭，接過了丫鬟遞來的茶水，漱了漱口，整個人清明了一些。

腦子里浮現昨夜的一些片段。

他喝醉了回府，然后到了棲院，再之后便是見到宋弗坐在床上等他……

畫面很，但是李元漼在想到某些事的時候，卻皺起了眉。

他府中姬妾不，還有側妃良妾，但從來沒有哪一個，如宋弗這般不解風，無半點趣味。

“殿下。”宋弗喚一聲，李元漼回過神來。

他看向宋弗，不知為什麼，總覺得宋弗明明還是那般模樣，卻比從前遜了許多。

“太子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李元漼心不在焉：“很好，妃睡得可好。”

宋弗：“很好。”

“殿下，我們用早膳吧，臣妾已經吩咐下去了，馬上就能送上來。”

李元漼很無奈的答應，于是二人在窗前坐下來。

宋弗給他倒茶，也不說話。

李元漼倒是想著宋弗對自己有用，多說了幾句，宋弗都是很中規中矩的回答，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李元漼頗有些如坐針氈之。

早膳送上來。

李元漼一看，沒有一樣自己吃的。

宋弗十分熱：

“殿下，這個是醒酒湯，雖然加了一些藥材有些苦，但是不會傷。

殿下，這個是藥膳粥，雖然不是很好喝，但對有益……”

李元漼看了一圈，不是這個藥就那個藥，看起來就沒有食。

“妃早膳都吃這些嗎？”

宋弗：“差不多，不過今日太子在此，便特意讓人多做了一些，太子殿下昨夜勞累，需要補一補才是。”

李元漼皺著眉頭，頗為無奈。

看著宋弗給他夾了滿滿一碗的菜，一點食都沒有。

他很不想吃，但是想著不能拂了太子妃的面子，只能選了一碗看著還行的粥。

只是，剛剛喝了一口，都來不及吞下去，便忍不住吐了出來。

太難吃了。

怎麼會有這麼難喝的粥？

“殿下，可是不合口味，下回臣妾讓人換一種做法。”

李元漼用茶水簌了簌口：“昨夜喝了酒，這會沒什麼胃口。妃先吃吧，本宮想起來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宋弗：“是，正事要，等太子殿下下回來了，臣妾再讓廚房給太子殿下做。”

李元漼上應著好好好，腳底卻像抹了油似的跑得飛快。

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許多正妻，作為當家主母，娘家有權有勢，本才華橫溢，或許還相貌不俗，也不得家主喜歡。

就這樣的，說實話他也喜歡不來。

在床上跟死魚一樣，實在掃興。

一想到宋弗說的下回再做，他是半步也不想往棲風院來了。

宋弗見著李元漼落荒而逃的背影，面無表的坐下。

讓流蘇把放在桌子最邊上的白米粥青菜端了過來，這些藥膳，也不吃。

慢條斯理的喝著粥，讓流蘇和玉珠去把床鋪整理了。

流蘇會意，和玉珠一起把整個床上的東西都換了新的。

饒是如此，宋弗也沒有再睡在這里的意思，所以才讓流蘇在旁邊南廂房準備了住。

此時的曇香院。

宋雨薇正躺在床上，一也不敢。說不好昨夜代替宋弗圓房這一回，就已經懷上了。

在聽到羅嬤嬤傳來棲風院的況時，臉上出了得逞的笑。

有了昨夜一遭，敢肯定太子以后都不會想去棲風院。

臉上帶著得意的笑，看向羅嬤嬤：

“你可看清了，太子殿下連早膳都沒用就走了，而且面不太好。”

羅嬤嬤：“是，不過太子殿下離開后，卻給棲風院賞了不東西。”

宋雨薇冷哼一聲：“不過是送的太子妃這個名頭，跟宋弗可是沒有關系。”

羅嬤嬤應話：“是，側妃娘娘說得是。”

宋雨薇說到這里，頓了頓，還是有點不放心。

“一會，你們去請太子今夜過來。”

羅嬤嬤：“側妃娘娘的意思是……”

宋雨薇：“我要看看太子是不是如我想的那般，已經在這種事上厭惡了宋弗，若是，今夜他必定會來。

再說了，這幾日我是無論如何也要和太子同房一回的，萬一昨夜懷上了，這日子對不上，那麻煩就大了。”

羅嬤嬤：“是，娘娘想的周全。”

宋雨薇來春蘭：“去請太子殿下，就說今夜曇香院有好酒，請太子殿下來喝。”

“是。”

春蘭去了書房請人，很快人就回來了。

看臉上的笑容，宋雨薇急急問道：“如何？”

春蘭激得瘋狂點頭：

“娘娘，太子殿下答應了，說今夜會來曇香院陪娘娘吃飯。”

宋雨薇喜不自勝，抓住春蘭的手：

“快去準備，今兒要花瓣沐浴，還有好酒好菜，屋子里必定打掃的纖塵不染，還有紗，要紅的紗……”

宋雨薇吩咐一通。

暗自道：今夜一定要讓太子殿下盡興。

頓了頓，又悄悄道：

“還有那香，也悄悄的燃一些，別被人發現。”

“是。”

昨夜太子和太子妃圓房的事，很快便傳到了齊王府。

李元齊收到消息，想到昨日的宋弗，眼中劃過惋惜。

但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他吩咐底下的人：

“太子府的人手減半，只要注意著太子府的消息就是，其他的都不必在意。

把人手全部調到看著晉王府這邊。”

底下侍衛領命退了出去，李元齊在椅子上坐下來。

歡暮無解，太子必死無疑。

眼下晉王在京城，也只是茍延殘。

等馨貴妃一好，他不會再給晉王任何留下來的理由。

等李元晉回到封地，他便可以高枕無憂。

李元漼中毒，最多只能活一年，在這一年之，他便可以盡可能的網羅自己的勢力。

一年之后，太子死，他作為唯一的皇子，就能名正言順的主東宮，為儲君。

一切都按照計劃中進行，十分順利。

但是他心中卻流過一落寞，有這樣緒的時候，他腦海中出現的是宋弗的影。

他放下手中的消息，喃喃出聲：到底是可惜了。

他有些后悔讓宋弗去做這件事了。

其實歡暮放在任何一個太子府姬妾的子上，都可以讓太子中毒。

他用宋弗，是因為宋弗太子妃的份。

他不僅要太子死，而且要太子死得不面。

更要太子死后，保全自己。

因為太子和太子妃同時中毒，又是中的這種毒，查案的人必定顧忌皇家臉面。

哪怕大家知道這件事有蹊蹺，他也要讓他們投鼠忌，不敢深查。

這件事，他是用謀來走的道。

事沒錯，只是可惜了：宋弗。

現在事已經了定局，再如何后悔都沒有用。

李元齊長嘆一氣，安自己：

一個子而已，天下何其多，等他為九五至尊，天底下的人，都會為他所有。

想到這里，他心中好了一些。

他來幕僚。

“昨日本王在棲霞寺，見到的人，可打聽到了是哪家的小姐？”

昨兒他下山時，路上遇到一輛馬車的車軸壞了，車上是一名子，臉上蒙著面紗。

下車時風吹開了的面紗，清麗佳人躍然眼前，有這山川樹林做背景，更顯得。

嚇了一跳，趕忙面紗遮面，但是那一幕卻已經映了他的腦海中。

他邀請乘車，對方拒絕了，哪怕報上了自己齊王府的名號，對方依舊沒有同意。

如此倒教他生了幾分興趣。

沒了一個宋弗，又來一個林間人，他就說天底下的子何其多，一個宋弗又算什麼。

幕僚回答。

“那子姓戚，名戚蘭歌，父親死在戰場上，母親病死，是一個孤。”

李元齊想了想：“戚家。

可是正三品的翰林侍讀戚家，戚家似乎是清流那一脈。”

幕僚回答：“是。

就是翰林侍讀的戚家，不過這個戚小姐跟丞相府頗有淵源。

宋家老夫人便姓戚，而昨兒那位小姐一直在宋老夫人跟前長大，宋老夫人故后，現在也住在丞相府，在為宋老夫人守孝。”

李元齊了然的哦了一聲，語氣有些驚訝，又有些意味深長。

“原來是宋老夫人娘家的人。”

幕僚：“王爺可要問問丞相？”

李元齊笑了笑：“不必。”

丞相府養著表小姐并不是什麼怪事，但怪就怪在，這麼一個兒，他卻不知道。

而丞相的親生兒，兩個都送了太子府。他投靠了自己，必然要有一個兒跟自己結親的。

以前他一直想不通，覺得丞相把兩個兒送去太子府，實在犧牲太大，現在才明白，原來丞相留了后招。

這位戚家小姐，昨日他一見，就知道氣度不凡，一定是大家的兒。

小門小戶可培養不出這等氣度，知道他是王爺也沒有驚慌，一舉一都端莊規矩，必定是宋丞相花了大價錢培養。

既然是宋丞相要送到他邊的人，他便不用主了，就等著宋丞相把人送上門就好。

次日一早。

天放晴了。

宋弗起，看著窗外的景。

如今睡到了南廂房，窗外的景已經和在主屋時不同。

南廂房的窗外有個池塘，池塘里種著荷花。

池塘的景，看著有些荒蕪，只池塘中的幾荷葉新芽，占了幾分春日生機。

流蘇進來，宋弗起，流蘇服侍穿。

“娘娘，等一會兒奴婢讓人把小池塘收拾收拾。”

宋弗點點頭，看著一側低著頭的玉珠，開口道：“就讓玉珠去吧。”

玉珠一聽，喜不自勝，立馬走到宋弗的面前，一臉歡喜：“娘娘，奴婢這就去。”

這兩日的事，娘娘都瞞著，好怕娘娘突然就不要了，心中頗為忐忑，現在娘娘代事給，心中歡喜得不得了。

宋弗笑著拍了拍的手：“那你去吧，給你了。”

“是，娘娘。”

宋弗洗漱好，坐在梳妝臺前，流蘇替梳頭。

宋弗問道：“昨夜太子可是去了曇香院。”

流蘇點點頭：“是，不過悄悄去的，沒有大張旗鼓。”

宋弗：“倒是還有幾個腦子，知道我這個太子妃有用，不敢輕易打我的臉。”

要不然在圓房第二日便去了小妾的院中，主母的臉可是丟得干干凈凈。

流蘇低聲音開口：

“昨夜折騰了半宿，現在還沒起呢。”

宋弗：“嗯，就讓他們鬧去吧，這種事以后不必稟報我。”

“是。”

宋弗想到什麼，問道：“秦家如何？”

流蘇：“秦家父子已經到了柳城，一路上都還好。

眷們搬了新府邸，有了住，已經安定了下來。

只是被抄了家，沒了銀錢，到底有些艱難，秦家大小姐把自己的嫁妝都送了過去，但是秦夫人說什麼都不收。

今日，秦大小姐回了秦家。”

宋弗點點頭，嗯了一聲。

流蘇問到：“娘娘，可是想去秦家看看。”

宋弗頓住，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

“再等一等，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我再去看看他們。”

現在做的事危險，不想牽連到秦家。

雖然很想念秦家的親人，但是為保秦家無虞，不見就不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