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這場雪一直下了三天。

三天後，蕭嶼才下山，他吹了兩聲口哨，有匹暗紅的駿馬飛奔而來。

這匹馬名刺風，跟他在戰場上很多年了。

名馬識主人，刺風也不例外，它已經在山腳等了蕭嶼好幾天。

蕭嶼了它的頭。

「走吧，回家。」

最多七日，他就能回到邊了。

……

與此同時，那伙北涼人也快帶著齊嫣回都城了。

楚瓊心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但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波瀾。

他還能耐心地和赫連庸下棋。

赫連庸在前幾日繼位稱王，但他對楚瓊的態度依舊畢恭畢敬，他知道，若是沒有這個人，自己早就死了，不可能就大業。

「上次送給先生的禮，先生不喜歡嗎？」

他指的是蓮姬。

為了討好楚瓊，赫連庸找了很久，也才找到蓮姬這個人。

他沒想到，楚瓊竟然拒絕了。

楚瓊不僅拒絕了，還挖掉了蓮姬的眼睛，將趕了出去。

楚瓊左手拈著枚黑子落下，「你下棋總是這麼不專心，這盤又要輸了。」

赫連庸歉聲道：「我從來不是先生的對手。」

「你當然不是。」

楚瓊眸中掠過幾分冷寒，而後看向牆上掛著的畫像。

畫像中的子，永遠都是笑著的。

真好看啊。

這世上只有一個人配當他的對手。

楚瓊：「日後不要再做那種無聊的舉了，我不需要。」

赫連庸見狀，當然不敢再做了，他是看楚瓊邊冷冷清清，只有書英這麼一個丫鬟，而且這丫鬟也只是丫鬟而已，和他沒有親接。

赫連庸心想，大家都是男人，到了這個歲數，怎麼可能如此清心寡呢？

他想給楚瓊獻幾個人作樂，模樣特意照著畫像找的。

可他真是低估了楚瓊。

楚瓊不但沒有慾，連口腹之慾都沒有，不近不貪杯，每日吃的東西都是白粥淡茶。

他看起來好像沒有什麼想要的，活得不像凡人。

究竟什麼才能提起他的慾呢？

估計只有這畫像里的子了。

赫連庸：「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那位東齊的公主就要到了。」

聽到這裡，楚瓊的手微微一，指尖夾著的棋子砸下去。

他眸幽深，「今天嗎？」

赫連庸總算在楚瓊上看到了人類應有的緒，他也會張，也會期盼嗎？

看來自己找的那些贗品，終究還是比不得正尊。

這樣的話，他更好奇了，嘉懿公主究竟是什麼人，能讓楚瓊念念不忘？

不過，赫連庸再好奇，也不敢有任何肖想之念。

「等公主一到，我會直接送往先生的住。」

「嗯。」

楚瓊很快將自己的真實緒克制下去了，只淡淡應了聲。

許清凝終於要到了。

故人重逢，如此想想，他還真是有點迫不及待啊。

……

與齊嫣同時被送到都城的，還有赫連聞準備的大禮。

一個厚重的木箱子，上面蓋子被麻麻的鐵釘合，底下留了些稀疏氣的小孔。仟韆仦哾

赫連庸實在想象不到是什麼東西，他問：「這是東齊皇帝送給我的禮？」

「王上，的確是的，他們還囑咐我等不要私自拆開，只能在你面前拆。」

赫連庸直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既然是對面皇帝送的禮，肯定還是要看看的。

「你們現在打開吧。」

於是，兩個侍衛同時用力才能將這木箱子給撬開，簡直是使出了吃的勁。

不得不說，封得還真啊。

隨著一聲木板斷裂的「喀嚓」聲，箱子打開了。

接著，從裡面爬出來數十條彎曲的黑皮小蛇，

它們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箱子里很久了。

很。

需要食。

周圍的人，就是它們想要的食。

「王上小心，是毒蛇！」

侍衛們揮刀砍，可蛇實在太多了，爬行的速度也很快，有些直接爬到了他們脖子上吸。

「啊——」

赫連庸本該是要逃走的，可他像是被嚇傻了似的，站在原地不，雙眼獃滯無神。

原來是蛇……

赫連庸十歲那年，曾被他的王兄王弟們綁在馬廄里。

他們就是用這樣的小蛇來恐嚇他。

膩冷的蛇攀上他的腳尖，從里鑽進去，再從他脖子里鑽出來。

那些蛇沒有毒，可還是給他造了一生的影。

此後多年，赫連庸即便只是想想，都會頭皮發麻，更別說親眼看到這麼多的蛇了。

赫連庸心裡開始泛嘔。

他想吐。

生理意義上的吐。

好在王宮的侍衛還算盡責，很快就將這些蛇理乾淨了。

「王上，你沒事吧。」

「滾！」

赫連庸推開他們。

他跑回寢宮，將自己關在柜子裡面，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雖然沒有傷，可這些蛇勾起了他心最深的恐懼。

他記得，那日的赫連聞，他的五王弟，穿著一高貴華麗的服，站在下。

赫連聞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實在是耀眼奪目，麗無比啊。

赫連庸是低賤卑微的馬奴。

沒有人來救他，沒有人放過他。

他將目投向了人群里的赫連聞，祈求得到這位王子的憐憫，可赫連聞作為旁觀者，既不參與，也不出手。

他記得，赫連聞還說了一句話。

「你們自個玩吧，我還得回去給小貍貓餵食。」

赫連庸心想，他幾輩子都忘不了這句話了，他作為人的生死，比不過一隻小貍貓。

後來，赫連庸掌權了。

他殺了欺辱過自己的王兄王弟們，唯獨留了赫連聞一條命。

但他不是原諒，而是想用更加殘忍的手段報復。

他將赫連聞從高層臺階推下去，看他華貴的袍滾滿了塵埃；他還將赫連聞送去軍營供人玩樂，讓他麗的沾滿了齷齪，比最低等的還不如。

最終，他把他送去當了質子。

他就是要百般作踐他。

赫連聞這樣的人，就該被踐踏！

可到頭來，赫連庸發現，自己所有的報復，竟然都比不過赫連聞今日的舉。

這世上還活著的人，只有赫連聞知道，赫連庸怕蛇。

「是他做的，一定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