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一百個他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沈雁書啊。

若公主真為了這封信，而遠離他的話，他日後該怎麼辦？

「殿下，奴才雖然沒什麼用，但對您是忠心耿耿啊，奴才不求富貴，只求能伺候殿下側，殿下別趕奴才走。」

吉祥說著說著，就帶了些哭腔。

許清凝打斷：「行了行了，本宮又沒說讓你去死。」

「那……」吉祥的目落在許清凝手中書信，「殿下要怎麼對沈大人？」

許清凝挑了挑眉：「當然是答應他啊。」

不答應他，從哪裡去弄偽詔來矇騙過關？

至於答應和做到，又是兩回事了。

日後還長著呢，誰知道會怎麼樣？

吉祥瞬間明白了許清凝的意思，他又起站起來，給許清凝倒了杯茶。

「殿下真聰明啊。」

許清凝微微抬起下顎，「吉祥，不過我得告訴你，我可不是會被宦蒙蔽的人。一旦讓我發現，你在背後有什麼小作，我會讓你死得比富貴還慘。」

「奴才不敢。」

想起富貴的死，吉祥是真不敢有什麼小作了，他只想好好攀住這棵大樹，起碼現在是這樣的。

許清凝冷哼一聲，將茶杯放下。

今日也算是想通了，為何沈雁書前世會敗給楚瓊？

楚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不在乎任何人，只在乎能不能事。

而沈雁書恰恰與之相反，他在乎的人太多了，唯獨不在乎自己。

許清凝是被關在地牢里的，對外界的認知，大都是從獄卒和楚瓊裡聽到的。

只知沈雁書最後死了，卻不知他是怎麼死的。

前世實在有太多太多謎團了，解不開，也不想廢這個腦筋去解。

就讓一切都變一場夢。

夢已經醒了。

當下才是現實。

許清凝：「吉祥，你去給他回復吧，就說我都應下了。」

「奴才這就去。」

吉祥告退後，回到方才的牢房裡去。

許清凝把這封信在了柜子里最底層，屜被推進去，最後落了鎖。

推開門，站到院子里。

無論是明，還是暗，都站滿了守護的侍衛。

可放眼去，只想等一人歸。

……

雪山腰，茅草屋。

蕭嶼找了好幾天，可算是找到了他想要的蘭萱草。

怪不得這玩意有價無市呢。

整座雪山都快翻遍了，也就找到十株，其中有一株還已經枯萎了。

他是踩在懸崖峭壁上才摘下來的。

可是俗話說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難。

蕭嶼下山的時候，正好遇上了雪崩，接著下起了雪，道路被封住了。

好在他找到一山，里搭建了個茅草屋裡。

等雪稍微融化些許，才能出去。

蕭嶼推門進去，才發現茅草屋是有主人的，有個老和尚住在裡面。

老和尚正盤坐在團上，閉著眼睛，緩慢地敲打著木魚，裡不知在念著什麼。

蕭嶼先是打量了這老和尚幾眼，他形瘦弱，全是陳舊的灰僧，肩膀上還打了幾個補丁，可見年歲久遠。

然後，他再觀察屋。

屋燒了堆火，周圍暖烘烘的。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該有的陳設還是有的，就是太過簡陋了些，看樣子這老和尚在裡面待了很久。

這是蕭嶼能找到的最佳避風所了。

老和尚聽到有人進來了，說：「相逢既是有緣，施主就坐下喝杯熱水吧。」

他指了指旁邊的矮桌，上面的確有壺茶。

蕭嶼給自己倒了杯，還是熱氣騰騰的。

在冰天雪地里，沒有什麼比熱茶更珍貴的東西了。

「謝過大師了。」

老和尚也不再說話，繼續盤打坐。

蕭嶼則著窗外，依舊是白雪紛飛，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停。

「大師，你在這住了多久？」

老和尚：「十年。」

「十年？」

蕭嶼難免有些驚訝，一個人在雪山待了十年，實在是匪夷所思。

不過，有些人就喜歡跑到荒郊野外獨，其名曰為修養。

這老和尚的確與眾不同，他獨自住在這雪山腰，難道常年吃雪飲冰嗎？

他又問：「大師，那你可有見過旁人？」

老和尚點頭：「施主是第二個進來避雪的有緣人。」

蕭嶼想不通，除了自己，誰會爬上這雪山來，還正好找到這茅草屋了。

「第一個人是誰？」

老和尚：「是名姓蕭的施主。」

姓蕭？

蕭嶼似乎找到了點樂子，他拂開窗戶隙里鑽進來的雪，「巧了，本人也姓蕭。」

老和尚：「那可真是有緣分了。」

蕭嶼見外面的雪短時間不會停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那位施主是什麼樣的人？」

老和尚：「曾經是位將軍。」

蕭嶼聞言，手中的杯子差點下去，他只好了些，怔怔地看著老和尚。

同樣姓蕭，同樣為將軍。

世上真會有如此巧合之事嗎？

蕭嶼的心從一開始的好奇，逐漸變得有些迷茫。

「上山是為了做什麼呢？」

「尋一位故人。」老和尚捋了捋自己的鬍鬚：「不過故人已逝，魂魄難尋。」

蕭嶼不太明白，「什麼做故人已逝？要找的是一個死人嗎？」

老和尚：「傳說雪山有神草，能治百病解百毒，世人爭先搶之。後來此言愈傳愈廣，甚至有人說此草有招魂之妙，能引魂魄夢來。那位蕭施主，就是因此上山。」

蕭嶼找到的蘭萱草，並不能治百病解百毒。

它只能作為失魂香的緩衝劑，助安眠、不蝕骨之痛。

「實際上，所謂的神草，並沒有太特別的功效，不是嗎？」

老和尚：「神草是真是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人的執念若是太深，就會連虛渺的傳說也不放過。這位施主，你也是為神草而來的嗎？」

他睜開眼睛，看向蕭嶼。

蕭嶼沒有否認，「是。」

可他沒有把全部希寄托在神草、以及這雪山的山神顯靈，他更相信人定勝天，只要足夠努力，一定可以戰勝天意。

老和尚轉了轉手裡的佛珠，嘆息道：「看來，又是一個執念深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