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杏目圓睜，雪花一片片落眼裏化刺目白，明錚手裏的傘朝頭頂挪過來，“小染？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住宿一晚吧。”

“不可以！”傅染想也不想拒絕，越過明錚往前走，“說不定路才封，我說有急事的話他們應該能讓我下山。”

“姑娘，你要現在下山真的很危險，況且路封掉後是絕不可能讓你經過的。”中年男人也是好心，卻無異於給傅染頂頭潑了盆冷水。

明錚把手裏的傘給趙瀾，他大步追上，傅染打開車窗，人還未坐進去就被明錚拉扯出來，“你瘋了是不是，玩命嗎？不就在山上住一晚麽？”

“你別攔著我！”傅染掙紮想推開明錚，無奈男力氣懸殊太大，“我今晚一定要回到市裏。”

“你有急事嗎？”

“有！”傅染拔高音調，“哥哥，你放開我。”

“有什麽事能比安全還重要。”明錚啪地合上車門，“況且你就算急死也沒用，路早被封了。”

“我……”傅染眼裏的焦急蔓開，“明天是佑生日，我答應過要陪他過的。”

盡管，他的生日早該過了，但明天卻是明佑一早就同預定好的，今天打電話他還旁敲側擊著提醒。

明錚聞言，一怔，手裏的力道鬆了鬆，但轉而又用力握住，“為他連命都不要了？”

“不是這樣。”

不遠，趙瀾以為兩人的爭吵全是因為自己，匆忙小跑而來，“明錚，你別怪小染，是我要帶我過來的。”趙瀾擋在明錚跟前，又將他握住傅染手腕的作強行扳開，“小染，對不起，害得你不能及時下山，要不就在山上住一晚吧？你這樣回去我也不放心。”

傅染了聲音，“伯母，這不關您的事。”

趙瀾拉著傅染的手往前走，中年男人指指不遠，“你們還是步行吧，頂多二十來分鍾會看到酒店招牌。”

明錚拔掉車鑰匙，跟在二人後。

傅染垂著頭，路麵有積雪，靴子踩在上頭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涼意過皮革傳腳背，趙瀾見提不起神，“小染，對不起啊。”

“伯母，沒事。”傅染報以一笑。

“明天是佑的生日吧？”

“您知道？”

“我記得呢，”趙瀾眼圈通紅，但心明顯好了不，“他跟明錚就差20天。”

“是啊。”傅染噤聲，小心翼翼端趙瀾的臉，畢竟對於一個人來說，這應該是比較難接的。

“希這場雪晚上能停，要不然耽擱你陪佑，我可是罪過了。”

明錚靜靜跟在後麵，他沒有打傘，趙瀾回過頭去他眼，明錚由於出去談合作，今天穿著較為正式的西服，純粹的黑襯得滿世界的白。

趙瀾眼裏一刺，覺到心疼。

在酒店安頓好後，時間近傍晚，傅染的房間在趙瀾隔壁。

聽到門鈴聲，走過去開門。

明錚隨進屋，“了嗎？”

傅染搖搖頭，徑自走向臺，“伯母呢？”

“累了我讓先睡會，”明錚站到傅染側，“等睡醒，我們下去吃飯。”

“反正我也不。”傅染雙臂疊趴在欄桿上，小臉無神，腦袋耷拉著向山腳下的風景。

“看來，你真的很在乎他。”明錚掏出煙，隨著打火機啪嗒的聲音，鼻翼間縈繞起一煙草味道，揮之不去。

傅染臉側過去瞅他。

“我生日的時候，你就沒這樣張過。”他抿了個煙圈，似笑非笑盯著傅染。

“誰說的，我當時真有事，盡管遲到不趕著淩晨給你送到了禮嗎？”自然沒說，是被明佑給有意破壞的。

傅染想著，心裏又是一沉，到明佑的生日，卻被困在山頂跟明錚在一起。

這算什麽事？

明錚也未說穿他當日看見傅染跟明佑一道在餐廳的事，“所以你也別放在心上，頂多下山後補給他。”

紙包不住火，倘若明佑知道跟明錚在一起，還帶趙瀾去了青山……

傅染心有煩躁，不敢往下想。

明錚一口接一口煙，傅染聞著味道越來越濃，的手機擺在旁邊，山上信號時好時壞，傅染看著屏幕顯示的信號從滿格變為零格。

“小染，我沒想過你們還能走到一起。”

傅染瞅著底層花園穿梭的人群，“我也沒想過。”

“真的想好了嗎？”明錚深吸口煙，眸子出幽邃的迷離。

明錚完支煙，回房去看趙瀾醒了沒。

傅染裹外套站在臺上，手機鈴聲冷不丁響起，驀然心驚，手指劃開屏幕看到明佑的號碼。

傅染強自鎮定，手指按響接通鍵。

“傅染，你沒在家裏，秦暮暮和宋織那也沒你的消息，你去哪了？”

還未開口，電話那頭早已搶先說了一通，傅染手掌擋在邊，“佑，我沒在市裏。”

明佑迅速反問句，“那你在哪？”

傅染抬眼看著酒店的招牌，霓虹燈張揚四，若說了實話，明佑肯定會氣不過，“我要跟你說，你先別氣。”

明佑聽聞口氣不對勁，“到底在哪？”

傅染貝齒輕咬，“我在青山。”

電話那頭良久沉默，隻聽到男人越漸急促有力的呼吸聲，傅染喂了聲，明佑沉沉說道，“去青山做什麽？”

傅染手指一下下向欄桿。

明佑得不到回答，口氣仍然僵，“怎麽還不回來？”

傅染有些委屈地低嗓音，音線綿聽著像在撒，“下了場大雪，封山了，還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趕回去。”

似乎能聽到另一頭的呼吸一，傅染對不起還未說出口，就聽到明佑聲音怒傳來，似要掀掉層屋頂，“傅染，你真是長出息了！”

“佑！”

“嘟嘟嘟——”

傅染把電話從耳邊挪開，對著屏幕怔怔出神。

明錚在門外喊出去吃飯，餐桌上，傅染心不在焉，幾乎難得筷，趙瀾拉說了會話，明錚催著讓回房睡覺，趙瀾這才鬆開傅染的手。

時鍾轉向八點。

傅染在房間徘徊，給明佑打過去電話，雖然是通的但始終沒人接聽。

脾氣還真是大。

傅染坐到床沿，不過明佑肯定是猜到跟明錚和趙瀾在一起，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先去浴室洗澡。

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而且還是在墓園附近，傅染裹著被子輾轉難眠，眼睛直勾勾瞅向天花板，毫沒有倦意，房間的燈都開著，室亮如白晝。

傅染眼瞅著時間過了十二點，眼皮子開始打架，把被子蒙過頭頂。

睡得很不安穩，零星都是噩夢的片段，手機響起時傅染驚得差點失聲尖，還以為是午夜兇鈴。

手背向額頭，全是冷汗。

睜開眼睛看向屏幕，定了足有十來秒，才反應過來是明佑來電。

傅染急忙接通，“喂？”

“你在哪？”另一頭的聲音有些。

“我在青山。”傅染小聲道。

“我，”明佑很累的樣子，大口大口呼吸聲刺得傅染耳陣陣生疼，“我問你在青山哪？”

傅染報出酒店名稱，“你在哪呢？”

傅染還聽到走路時踩著積雪傳來的聲音，許是在哪個空曠的地方，還有呼嘯寒風飛馳而過，驚得坐直上半，“你也來了青山？”

明佑沒好氣道，“我總要過來看看你說的是不是實話，果然把路給封了。”

傅染眼睛瞥到牆壁上掛著的鍾，淩晨兩點！

急忙掀開被子，拿過沙發上的服，“你在原地等我！”

說完，這次率先掛了電話。

傅染從未這麽著急穿過服，一邊走出房間一邊把靴子往上套，右腳著一路跑到電梯口，進電梯後才靠著牆麵開始穿另一隻靴子。

傅染神匆匆跑出大廳，酒店這樣的日子住的人本來就不多，掌心的手機衝到馬路上。

明錚在臺上眺到傅染跑出去的影，他眉頭擰，見傅染越跑越快，他趕掐滅手裏香煙，回房取過架上的外套後大步追出去。

風勢淩厲骨，特別是淩晨過後，刮在臉上猶如一片片利刃劃過，不流，但疼的要命。

道路結冰後寸步難行，傅染的影隨路燈被拉長，由於封山的原因，過往連一輛車都見不到，傅染走得很急，有幾次腳步打，渾然未覺，恨不能上翅膀飛出去。

明錚很快看到傅染的背影，他遠遠跟在後頭，始終保持五十米的距離。

青山全都是有錢有勢人家的私人墓園，明雲峰生前不想破壞自己的名聲，死後卻還是被李韻苓帶來了青山。

四周靜得唯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腳步踩進積雪的聲音就更加顯得詭異而響亮，兩旁都是山頭，像張開的五指山隨時能把人控其中。

傅染停住腳步，拿出手機撥明佑的電話。

明錚寂寥的影投向遠，也停了下來。

信號很差，完全撥不出去。

傅染呼出口氣，白的水霧氤氳人眼，把手機塞進口袋，隻要順著這條路下去，肯定能跟明佑會合。

額前滲出層細汗，若說不害怕定然是假的，昏暗的燈和靜寂山頭，再加墓園，都是構恐怖片的最佳元素，傅染索小跑起來，恨不得捂著眼睛耳朵。

約莫半小時後，在經過明家墓園兩百米的地方眼裏突然出現個白點。

原本四周就都是白的背景，隻因夜了張巨大的黑幕，所以那抹白看的越發明亮。

傅染尖聲，“佑，佑！”

佑——

回音在山穀間不住起伏，清晰地傳跟在後麵的明錚耳中，他靜默地停住腳步。

傅染過去的二十幾年，估計從未如此失控過。

不管不顧跑過去，對麵的人似乎聽到的喊聲，又像是極度疲憊，雙手撐著膝蓋，微微抬起下頷著正跑來的傅染。

二十米，十米，五米。

可不就是明佑嗎？

他也知道上山冷，一件純白的齊腰羽絨服，傅染心裏說不出的欣悅和激，從未見一個男人能將這至純的穿出如斯味道，耀眼刺目的白，使得明佑五更顯立致。

細的汗珠順他堅的鼻梁落。

傅染站定在明佑前，兩人都得厲害，似乎誰都開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