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宮,榮太后看著正狠狠咬著桃子吃的賢妃,不聲放下手中的經卷,問話:“聽人說,你去華宮撒潑了?”
齊賢妃癟,“只許裝模作樣地炫耀,就不許我說兩句了嗎?”
“是貴妃。”太后輕嘆,“到底在你之上,你這樣不是人詬病嗎?”
“我并未以下犯上,后宮嬪妃去請安,我也去了,禮也行了,左右我只說了幾句話……”賢妃正狡辯著,就見榮太后冷眼看過來,后頸一涼,忙丟了桃子告饒,“哎呀我知道錯了姨母。您別生氣,下回大不了我躲著些。”
“你呀!”榮太后蹙了眉頭,手里的經卷是如何也看不下去了,放在彎里,“這子若再不改改,總有一日哀家也護不了你。”
賢妃不以為然,只拉著太后問:“姨母,陛下是當真要貴妃做皇后嗎?”
榮太后沒看,裝愣充傻,“天子之意,哀家哪里曉得。”
“姨母是陛下最敬重的太后,怎會不知?”賢妃央求,“姨母,就告訴我嘛。”
太后將經卷遞給了沁芳,“不必問我,你自個兒瞧著陛下的舉,自然心知肚明。”起,“哀家乏了,你回宮去吧。”
許是那句話明里暗里提醒了賢妃,行了禮,失魂落魄地走了。
沁芳嘆氣,“太后何必故意導賢妃娘娘,賢妃雖然子急躁,卻也不是沒有分寸之人,就是告訴了賢妃又何妨呢?”補了一句,“瞧著良妃娘娘也曉得此事呢。”
“良妃能知道,那是自個兒聰慧猜出來的,且素來穩重,知曉其中厲害。”太后是知道顧青昭的,“你沒聽見華宮里的爭端嗎?與貴妃早已是不能和睦的了,可在這當口,都還能附和著,只后宮嬪妃以為貴妃真是要稱后了。就憑這心,就是渺兒比不上的。”
“哀家冷眼瞧著,渺兒若是曉得了,莫說做到與昀兒心意相合了,能抑制住自己個兒不將此事表出來就很難了。”榮太后滿心苦,“眼下是非常時期,越人知曉越好。嗐……也磨磨棱角,免得日后哀家不在了,自己難以保全。”
“太后!”沁芳忌諱得很,“新帝登基不久,您的好日子才到了,莫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沁芳啊,”太后卻淡定如水,淺笑著,“旁人不曉得我的病,你還能不知道?”
太后早年忙著幫扶先帝,積勞疾,這麼些年來又久居深宮,與夫君離心,已然是痛苦不堪。懿德太子病后,榮太后更是積郁于心,如今瞧著是沒有半分病痛的樣子,可里的病,醫師又怎麼看得出來?
“我如今是還在,可我年邁了,哪能一輩子護著。”
“太后別說這些喪氣話,陛下初登大寶,后宮又無后,難道您指著李太后能幫著陛下?”沁芳肅,“陛下待您比之生母還要孝敬,您若如此,豈非陛下傷心?您忘了,當年懿德太子走時,怎麼說的了?”
聞言,思緒如水般涌來,險些將淹沒。
喪子之痛,如何能釋懷呢?
若非有唐昀在,眼下只怕也就是行尸走了。
殿外細雨又下,朦朧影綽,整個宮城皆被掩映于其中,不得前路。
道上花房的掌事領著兩隊人匆忙走過,端著花了華宮。
“瞧著都是最時興的花卉呢,這仙和月季,更是培育出來的新品種呢,”方采略略瞅了眼滿目的花卉,由衷贊嘆,“陛下待娘娘,當真是沒話說。”
“是呀,聽說關雎宮都沒這些東西呢。”虞嬪跟著出聲。
這種時候,怎能方采一人討了貴妃歡心?
“關雎宮豈能與華宮相較?”方采嗤笑,手中的繡花團扇輕搖,“虞嬪姐姐說話也不過過腦子,貴妃娘娘的份,與良妃,能一樣嗎?”
這話正是裴貴妃心中所想,斜眼睨了虞嬪一眼,顯見不悅。
虞嬪心里一個咯噔,心慌得,“娘娘恕罪,嬪妾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裴貴妃煩不勝煩,看向底下管事,眸冷得很,“這花,可給關雎宮送過?”
有了方才虞嬪的待遇,花房管事哪里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哪兒能啊,陛下說了,眼下花房的花,都先盡著華宮用。”花房的掌事是個人,一看華宮的勢頭,自然知道該如何結,好話那是口就來,“良妃娘娘再得寵,那也是妃子不是?哪兒能與貴妃娘娘相較。”
這話頗得裴氏歡心,“你倒會說話。”微微抬首,“淺拂,賞。”
淺拂是華宮的一等侍,在華宮的地位僅次于葉辛。
“多謝娘娘。”花房掌事喜得跟什麼似的,也不敢怠慢,忙雙手接了沉甸甸的賞賜。
花房的人走后,裴氏也幾句話將虞嬪打發走了,只留了方采在。
“這些日子,陛下仿佛也多去了你那。”
聞言,方氏眸一凝,忙將手中團扇放在小桌案上,起回稟:“陛下只是看在娘娘的面上順帶來的罷了……”
裴貴妃擺擺手,示意坐下,“本宮不是要問責于你。恰恰是希你能更得寵一些,”喟然,“眼下后宮雖有三個皇子,卻無一養在本宮膝下。”
裴貴妃嘆息良久,看向方氏時,面上帶了笑意,“你若當真有福氣,能懷上一位皇子,本宮必定不了你的好。”
方采戰戰兢兢地坐下,“嬪妾定當盡力,”無奈道:“只是陛下還是免不了去關雎宮走,良妃實在太過得寵……”
“得寵又如何。”裴氏角微勾,眸意味深長得很,看向方氏,“良妃你就不必管了,你顧好自己便是了,只要你能懷上孩子,不管如何,本宮會奏明陛下,讓你晉位人。”
人?!
采是最微末的正九品,上頭還有八品、七品寶林、六品才人,最后才到五品人。
如今人之上的,除了白嬪特殊些,其余的都是家世優越的。采到人,這其中越的,豈止是三四個位份,分明就是階級的躍升了。
“多謝娘娘!”方氏激不已。
“起來吧,你只要安安生生的,本宮不會虧待了你。”
說話間,一旁的葉辛看了眼墻上的西洋鐘,提醒道:“娘娘,快到戌時了,今日是大姑娘忌辰,您該去上香了。”
大姑娘?
說的是貴妃的那位嫡姐?
方采不聲地坐下來,用余觀察著上頭人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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