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初定,一切太平,要說起來只要別打仗別折騰,老百姓的日子便是再窮苦,也能自己慢慢過好。現在的錦江城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南來北往的客商又開始雲集在這裡。阿拉國通過西越到達錦江,再通往燕京城以及南方的線路再次通暢起來。原本引著阿煙買了綿羊油的三娘這幾日前來求見了,說起現在的買賣做得還好,都想著再買幾間鋪子坐大了。
阿煙聽著的計劃,覺得倒是靠譜,知道缺銀子,便乾脆也了,許三娘這邊自然是喜不自勝。
正說著話間,恰好那邊蕭正峰迴來了,阿煙本以為莫三娘會主迴避,誰知道卻彷彿沒意識到這一茬般,就坐在那裡不。
頃之後,蕭正峰進來,許三娘便拜見了。
蕭正峰見屋子裡憑空多了個人,而且看上去也是年近四十了,不免疑,不過到底早已修鍊了喜怒不行於的本事,當下並看不出什麼來。
阿煙心裡疑之下,多看了許三娘一眼,卻見許三娘分明有特意打量蕭正峰的意思。
一時送走了許三娘后,阿煙陪著蕭正峰洗漱,說話間不免提起這事兒來。
「這就是你說的許三娘,那個最初賣給你阿拉國脂的人?」
阿煙點頭:「是。」
蕭正峰神不變,只是抬頭看了阿煙一眼,淡道:
「以後不要和來往。」
阿煙早就覺到異樣了,不過蕭正峰不說,也就不問了,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低聲道:
「好。」
蕭正峰洗過後,拿起巾胡了一把臉后,彷彿也覺得自己剛才語氣有點冷,走過來坐到阿煙旁:
「這個人是西越和大昭人的混。」
阿煙挑眉,試探著道:
「西越和大昭人的混,那又怎麼了?咱錦江城的逯人多得是,並沒有什麼不好的。」
蕭正峰低哼:
「的背景太雜了。」
阿煙越發詫異:
「你認識?」
蕭正峰搖頭:
「不認識。」
他話說得很平靜,三個字乾淨利索,顯然是沒什麼下文的,也不想讓阿煙繼續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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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江城的盛夏其實是可以讓人很舒服。每日吃食有各種甜香的瓜果蔬菜,有丫鬟們細心準備的冰鎮西瓜,腌好的各樣果脯諸如蓮子蓉方脯水晶鮮凍,做工繁瑣用料上乘的各樣糕點零食諸如脆皮菠蘿球油燈香等。至於正兒八經的膳食,蕭正峰專門在南方請了一個退的名廚過來,通各種菜系,五花八門各樣吃食,燕窩魚翅珍珠,鮑魚雪蛤靈芝孢,各樣事應有盡有,變著花樣地吃。
至於每日穿用,那更是不知道花費了多金銀購置的頂尖上等綢做的各樣衫,幾乎每日一件,都不帶重樣的。
金銀首飾,雖並不,可是如今梳妝匣里各樣事琳瑯滿目,燕京城最富盛名的翡翠樓里的獨一無二的樣式匣子里不知道有多,
桐油燈是早已不用了的,蛋大的夜明珠如今每日里掛在帳子里,把個錦帳里照得亮,干點啥事兒彼此都看得一清二楚。蕭正峰那個沒廉恥的男人甚至還命人做了一塊大銅鏡放在帳子里,有時候便在夜明珠的潤芒下看銅鏡里兩個人疊的影子,一個強健威武充滿力道,一個驕嫵眉仿若無骨,就那麼在風浪中搖擺。這可真是把阿煙憤得幾乎想給這惡狼一鞭子,奈何鞭子早已被沒收。
如今的阿煙所到的並不比當年在燕京當姑娘那會子差,真箇是玉金澆灌著,養在房裡疼著寵著。哪日皺一個眉頭,蕭正峰都要心疼半天。
閑暇時不免想著,其實這日子能不能過舒服,關鍵不是看你在哪裡,便是你跑到窮鄉僻壤,有細心周到的人小心謹慎地伺候著,再有個要銀子有銀子要權勢有權勢的男人疼著寵著,怎麼也不至於委屈的。
這一日,蕭正峰因軍中有事兒出門去呂了,聽說是要第二日才能回來。阿煙坐在窗前弄著琴弦,有些日子沒用了,手上倒是有些生疏。
正撥弄著,卻見青楓過來,俯首到阿煙耳邊低聲道:
「外面知軍大人求見,說是有事兒。」
阿煙挑眉:「他來做什麼?」
如今再不是以前了,十五歲的年郎也算是大了,又是城裡的知軍大人,總不能輕易見的。
「說是有顧府的信過來了,知軍大人親自送來的。」青楓這麼傳話道。
「便是顧府的信來了,自有信差送到府里了,怎麼會落到他手裡,又怎麼敢勞煩他親自送來?」阿煙其實是明白,他都來了一兩個月了,怕是想見見自己說說話,便找了這麼一個理由。不過實在是不該在蕭正峰不在的時候來,萬一他想多了,到時候不會生自己的氣,反而會把沈越好生一番收拾。
不過低頭想了下,自己到底是有話要問沈越的,也就點頭道:
「讓他請到西院花廳吧。」那是往日蕭正峰待客的地方。
阿煙這邊將焦尾琴收起來,又凈手更,這才在幾個侍的陪同下慢騰騰地去了西院的花廳,待到了那裡的時候,沈越顯見得已經等了許久了。
沈越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忙回首過去,一見之下,卻是微怔。十七歲的阿煙如今已經嫁人約莫兩年,挽著如意高寰髻,以一金崐點珠桃花簪定住,戴著鎏金綠寶石步瑤,上面的珠墜兒巍巍地半遮住一雙如煙似霧的眸,上是一襲醬紅長,將那玲瓏段映襯得婀娜多姿。
還是以前的那個顧煙,不過比閨閣時多了幾分為人婦后的風韻,那是被男人疼寵捧在手心裡才漸漸養出的華貴和從容,邊那點似有若無的笑意可以看出嫁為人婦后的舒適閑散。
沈越的眸子落在臉上,在那金玉映襯下越發白膩如脂的由里到外出人的澤,彷彿被水每日滋潤著的仙花兒。
沈越定定地著半響,終於開口道:「闊別近兩年,夫人可好?」
阿煙默了片刻,終於抬手,命邊的侍下去。
「好。」
只輕輕淡淡的一個字。
端起茶來輕輕品著,茶是上等的雀舌,每年只產那麼幾斤,多了皇宮裡的貢品,蕭正峰也不知怎麼得了幾兩,雖然太過奢侈,不過阿煙喜歡這個味兒。
沈越的目落在阿煙的手腕上,纖細的手腕上,艷亮的紅玉鐲和人的瑪瑙手鏈互映襯,雪白緋紅間自有一番風流態。
沈越垂眸,掩下眸中的黯淡。
「我知道這次來找你,又冒昧了,不過確實是有事兒想告訴你。」
阿煙輕笑:
「沈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沈越默了片刻,苦笑道:
「蕭正峰這個人確實難纏。」
往世他和那個功名就大權在握的蕭正峰十年相爭,應該早已知道這個人的本事。這一世自己佔盡先機,以著先知的份俯視著尚且羽翼不的蕭正峰,奈何蕭正峰倒像是有備而來,自己倒是大意,就這麼了他的套,不得不將自己所知道的一部分事實盡數送上以求解。
阿煙抬起眼來,盯著沈越的眸子有幾分銳利:
「說吧,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沈越道:「夫人不必擔心,有些事我是絕不能開口說的,無非是北狄大昭之間的一些東向,我盡量模糊說了一些,對他倒是有用。他或許以為我不過是有些先能先知罷了,是不會懷疑到夫人頭上的。」
阿煙笑了:「你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他不會懷疑嗎?」
他那麼敏銳的一個人,枕邊人的心思哪裡能逃得過他的眼睛,不過是寵著自己,不想著自己罷了。
沈越微疑:「夫人,那你打算如何?」
阿煙品茶淡道:
「還能如何?他是我的夫君,這輩子的事兒和上輩子沒什麼干係,上輩子的事兒我不想提,也不想旁人提。」
以後,若是他能就這麼伴著自己一生一世,也許到了白髮如霜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走在夕下時,會對這男人講起上輩子,上輩子那個蹣跚走在街頭的狼狽人。
只是如今呢,日子還長著呢,自己才十七歲,他才二十六歲,年紀還輕,將來的事兒誰能說得準呢。
最關鍵的是,阿煙想著,也許這男人上輩子對李明悅是有愧的吧?這種境下,怎麼可能去說呢!
沈越沉了片刻,忽而道:「看來他對你很好,你嫁給他,過得很好。」
阿煙笑著點了下頭:
「是,我嫁給他,才知道一個人可以被男人這麼疼著,才知道什麼都不用心,滿心依賴著一個男人是什麼滋味。」
垂眸著花梨木桌紋路的沈越,聽到這話沒有抬頭,垂下的眸子滿是黯淡,只是終究是笑了下。
「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連頭都沒有抬的他,語氣有一悲涼。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阿煙忽然有種這個人即將永遠離開的覺。眸中微,抬頭盯著他道:
「沈大人,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麼?」
沈越抿:
「你是問我被晉江侯府逐出家門的事兒嗎?」
阿煙點頭,捕捉著沈越臉上一一毫的波:
「這實在是不像你做出來的事。」
沈越苦笑一聲:「可是我偏要這麼做。至於理由——」
他抬頭看向阿煙,黑幽幽的眸子沉靜冷然,可是卻又高深莫測,讓人猜不看不懂:
「我自有我的想法。」
阿煙再是明白這個沈越了,懂他的倔強,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來什麼了,當下輕輕地將茶杯放下,手上的紅玉鐲在到花梨木桌的時候發出清脆的聲音。
「你來這裡,就為了說這個?」
沈越見有驅客之意,垂眸道: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夫人,也請夫人記在心間。」
「說吧。」對於這個上輩子的侄子,阿煙實在是客氣不起來。
「嬸嬸——」沈越忽而低了聲音,以著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喚了阿煙一聲嬸嬸,這個上輩子的稱呼。
他略一停頓,才鄭重地道:
「嬸嬸,我今日說的話,你萬要記住,這關係到蕭正峰的未來前途,可是我不能直接告訴蕭正峰。」
阿煙聽他這麼說,臉微變,蹙眉道:
「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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