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多慮了，配殿一切無恙。”顧青昭笑意，半點看不出來端倪。

裴貴妃暗罵裝模作樣，面上笑著道，“那就好。說起來顧二姑娘到底年紀小，怯場也是常有的事。可既應了太后娘娘，大大方方出來就是，何必慌呢。”

話里話外諷刺顧青影懦弱，故而才躲在配殿借著更的名頭不出來。

“哀家瞧著顧二姑娘是個穩重的，想來是被什麼耽擱住了，”太后打圓場，“良妃啊……”

太后正想顧青昭去瞧瞧，也是給臺階下的意思，福安這時恰好回來了，朝顧青昭眨了眨眼。

“回母后，是我的差錯，方才顧二姑娘換好裳出來，我不慎弄臟了裳，這才忙著回去換耽誤了。”

“你這丫頭，著急慌忙地做什麼，倒是苦了顧二姑娘。”太后嗔怪了一句。

“母后教訓的是，福安已經尋了裳給顧二姑娘換了。”如此一來，顧青影穿福安的裳就更順理章了。

這三兩句的，推翻了裴氏方才說的那番話，裴貴妃臉很有些難看。

且不論福安怎麼會和顧青影撞上，那裳又是怎麼弄臟的，可眼下太后都認了是福安長公主的錯，誰還能蛋里挑骨頭去質疑顧青影？

配殿里顧青影也不敢太后多等，等整理好衫要去大殿時，在轉角險些撞上一人。

“姑娘小心。”沉香忙扶了。

顧青影站定了這才緩緩抬眼，見了對面那人便垂首屈，“方才行走匆忙了些，無意冒犯世子。”

認得，這人是方才席上的隋國公世子王佑。

今日大宴，為便男賓客，各自騰了兩個配殿出來供人小憩，此正是兩配殿唯一匯之，難怪能上男賓。

“無妨。”王佑本想扶，沒料自個兒站穩了，便怔怔收回手背到后。

顧青影淺淺一笑，福告辭，還趕著去大殿，本無暇顧及后那人的視線。

等回席間時，福安就笑意道：“我就說顧二姑娘適合這一襲紅，果真呢。”

那是的常服，不曾穿過的，顧青影雖從未穿過紅衫，可這裳，卻格外的襯。

說話間，沁芳已將箜篌取了出來。

唐昀見了驚詫，“這是母后最喜歡的首箜篌，許多年不曾拿出來了。”

做皇后的時候，哪能日日彈琴賦詞的，即便再喜歡，也擱置一旁了。

這箜篌，還是他時見過的了。

榮太后笑著頷首，“是舊了。好在琴弦經年地換著，尚且可用。”慈眉善目，“顧二姑娘瞧瞧合不合手。”

聞言，顧青影驚詫連連，忙推拒，“這是太后娘娘珍之，青影手拙，怎好用娘娘的。”

“再好的東西放著不用也是可惜了，盡管用罷。”

青影面難看向自家姐姐，只見顧青昭緩緩頷首，這才應了，“多謝太后。”

滿座寂靜，偌大的高臺之上，只一人端坐扶著箜篌，紅的擺自紅木椅邊傾瀉而下，腰桿直，沒有半分怯。

這模樣，哪里像是裴貴妃所說的小家子氣？

指尖微點，曲調自指尖流出，泛音清澈、節奏明快，錚淙如幽澗之寒流，清冷如松之細流……

太后聽著連連頷首，“顧家二姑娘這一手箜篌彈得，當真不錯。”

“可不是，顧二姑娘這一坐，倒我記起當年的太后來了。”說話的是萬老太妃，資歷老，很人敬重，這話一出，自是無人敢辯駁。

“我老了，彈不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呀，顧家這丫頭就很不錯。”

有了太后這番話，等顧青影彈奏完時，自是滿堂喝彩。

懂箜篌的曉得造詣深，不懂的，也是順著太后的心思來，反正太后顯見是想抬舉良妃的，順著總沒錯。

人群里，隋國公夫人見男賓席上自個兒兒子心不在焉，很是蹙眉。

散宴回宮的路上，便正問道：“方才席間你怎麼失魂落魄的？若是當真想娶福安長公主，你比劍的時候倒還故意讓著作甚。”

王佑被揪著在馬車里問話，頗為無奈，“母親，我只是遵陛下的意思給那廬陵侯世子一點阻礙罷了，長公主心思可不在我這里。”

“那你后半席怎麼丟了魂兒似的？”王夫人瞪他。

王佑想起廊檐口到的那小姑娘來，就笑：“不是丟魂兒，那顧家二姑娘，兒子之前曾見過。”

“你何時見過了？”

“前些日子去南街買琴的時候遇上的，當時正給一個瘦弱乞兒饅頭吃，還要盯著人家吃完才走。”王佑想著就忍不住笑。

王夫人又瞪他，“你懂什麼，南街那麼多乞兒，那都是有組織的，討到東西了還得上的。那顧二姑娘是心善，怕那乞兒拿了饅頭，卻得不到吃。”

王佑恍然大悟，端了矮幾上的一杯熱茶就喝：“是兒子愚鈍了。”

王夫人覺得不對勁，就警告他，“你可別來，那位二姑娘還未及笄，又是良妃娘娘的嫡親妹妹，你要是敢招惹人家小姑娘，看我不打斷你的。”

風度翩翩的世子，在自家親娘眼里就是個浪公子，要是京城貴們曉得了，要集咬著絹帕哭的。

王佑險些一口茶沒吐出來，“母親想什麼呢，我又不是禽。”

那顧二姑娘足足小了他七八歲，他再，也不至于對這麼一個小姑娘下手。他就是覺得這小姑娘小小年紀卻老得很，瞧著有趣罷了。

他了角，放下茶盞，“不過兒子想及顧二姑娘所作，突然覺得自己涉世未深，不懂得世間疾苦。正好陛下要我去軍中歷練，兒子想，這歷練起碼也得三五年罷？母親就別給我張羅婚事了，免得耽誤好姑娘。”王佑嬉皮笑臉地起，“這馬車太和了，還是母親坐罷，兒子騎馬就好。”

說著在王夫人的怨念聲中一溜煙鉆出了馬車，從小廝手里牽過馬匹，翻上馬。

同一時間，巷口顧家的車架正好經過，風吹紗簾，出車顧青影溫婉的側臉。好似正在與顧夫人說話，眉眼彎著，端莊又俏麗。

王佑收回了眼，騎著馬“踢踢踏踏”地走進了街巷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