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于得到之后再失去,哪怕他漂洋過海換了個份重新活過,也依然難以排遣丟了人的意難平。
是的,意難平。
縱使換了心臟,換了名字,換了他的往后余生的所有,擁有了特殊的所謂的尊貴份,依然意難平。
“主,當家的說,正在等您一起吃早餐。”見他半天不邁步,那個來敲門的傭再次小心翼翼地開口。
男人盯著,思緒拉回來,從斜對面的玻璃窗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臉——依然是陸翊的那張臉,只是消瘦蒼白了一點,他并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可不知道為什麼這里的傭人還有那個人的門徒,個個都十分敬畏他。
他好幾天了,他們的眼神看著他時,帶著怯。
“知道了。”于是,他開口,長朝房門口邁去。
 的唐人街,這棟樓姓白,中式古典建筑和裝修風格。
那個人也姓白,此刻正坐在餐桌的另一頭等他,穿著一款式古樸的旗袍,是緞子還是絨質地,他不清楚,的頭發也盤得一不茍,甚至全上下找不著一讓人詬病的地方,在外的皮也保養的不錯,從脖子到手,到眼角、邊的細紋,也許不了解的人還以為眼前的人不過四十歲。
然而,唯一讓人在意和好奇的是的左臉——
從額頭到下頜,戴著半張面,整好將左臉遮住,聽見腳步聲抬頭,清清冷冷地朝他看過來,放下了手中正在看的資料,笑了笑:“來了,昨晚睡得好嗎?”
的面似乎也跟著笑了,疏離卻又想表現慈。
“嗯,還不錯。”他于是在對面坐下,語氣也很清淡平常,沒有什麼溫度,他想起幾天前,初次來到這個陌生之地,見到這個陌生的人,只看著在外的半張臉,以及的眼睛,他就敢百分百確定……是他的生母。
他們長得很像,白璇沒有騙他。
他帶著怎樣的目的漂洋過海,他當時并不清楚,為了逃避一些罪責,也躲避一些無法挽回的過往,更多的,也許就是為了來找尋生母,問一問近三十年來,為什麼拋棄他,又為什麼在近三十年后卻想著來找他。
他此生的悲劇,并不是他一個人造的,不是嗎?他的生母得給出什麼樣的理由,他才能原諒……
白璇帶他,口風很,全程不曾半句他被丟棄的原因,他也在心里編織過不同版本的故事,想著那個人會丟給他哪一種。
“如你所見,我是你的媽媽,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初見面,白靈就開門見山地自我介紹。
那天,在只有他們母子的古典茶室里,親手給他泡茶,很嫻的茶道功夫,說著跟他的父親如何相識、相,又為何分離。
茶室里彌漫著清淡的茶香,他聽著故事,第一次從一個人的里聽到關于他父親的好話——
是的,陸興庭啊,那個錦城陸家的青年才俊,也曾有大好的前程,卻忽然誤歧途,敗了陸家的家業不說,最后還跟友雙雙橫死在不良場所,留下兩個無辜的兒子和洗不白的名聲。
“我們相識的時候,他是臥底……可惜,早就被我父親盯上了,他敢一個人來北山島攪局,按照我們白家的規矩,他連一個全尸都別想留下。”白靈笑著開場。
陵市分局刑偵大隊的警員們已經習慣許星不時來給他們老大送飯,對她表示敬意的同時紛紛違背良心道:“韓隊雖然看上冷漠不近人情,實際上既溫柔又體貼,絕對的居家好男人。”許星迴想起早上叫他起床的畫麵,有些疑惑地問:“他冷嗎”眾人一臉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痛苦搖頭。許星挑了挑眉。這時,有人從側麵樓梯拾階而下。光線透過門窗,繾綣地落在大廳。他摘了警帽,碎髮下漆黑深湛的眼裡清晰劃過抹笑意,聲音溫柔:“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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