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和煦明,洋洋灑灑撲滿祁汐的課桌。

　也灑在桌前的年上。

　微小的塵粒浮在他周圍，跳出一種不真實的。

　祁汐仰面定定著陳焱，說不出來話，也移不開眼。

　忘了什麼時候,其實兀自好奇過：陳焱這種桀驁到骨子里的子,上學也會老老實實穿校服麼？

　他穿校服什麼樣啊？

　可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穿著附中的校服,站在面前。

　面袋子一樣的藍白校服，領口得不很平整,拉鏈也松松垮垮,依舊被男生穿出長闊肩的版型。

　標志的銀發不見了,一頭黑短寸干凈利落。

　毫無修飾的發型，反而更加彰顯他五的優勢。

　劍眉星目,意氣風發。

　教室里依舊雅雀無聲,所有人的目都在陳焱上。

　年宛如天降。

　祁汐怔然看他，思緒如滾水，心跳如鼓擂。

　陳焱也睨著，一貫漫不經心的姿態。

　他角好像是很輕地了下，倏爾向邁進一步。

　祁汐屏息——

　年略過，站到后側。

　“同學。”

　他跟后桌的生道,聲線磁淡，出懶勁兒。

　生完全沒料到陳焱會跟自己說話，人還愣著，臉已經刷地紅了。

　陳焱繼續：“換個座兒行麼。”

　生艱咽了下嗓子,開口時聲音都有點抖：“你,你坐哪兒？”

　陳焱淡淡偏了下下。

　半個班的人都順勢看過去。

　單人單桌的教室后排,還空出個位置。

　比生現在的座位靠后一排，但在正中間，視角更好。

　生也顧慮到這點，小聲提醒道：“我這邊看黑板……會反的。”

　“沒事兒。”陳焱視線掃向側。

　“我喜歡——”他頓住，邊又細不可察地翹起來。

　“靠窗。”

　所有人又都看向男生側的“窗”。

　“……”

　祁汐耳發熱，垂頭盯著桌面一不。

　上課的提示音樂恰時響起來。

　生神復雜地看了陳焱一眼，從桌兜里拿起書包，往中間后排的空座走去。

　陳焱扯了下椅背，大喇喇坐進去。

　前面的孩似是應到他的作，纖薄的肩膀不自然地了。

　他角的弧度更深。

　英語老師蹬蹬走進教室，手里拎著一摞卷子。

　怦地把卷子撂講臺上：“你們班是不覺著自己的英語均分高點，就了不得了？”

　不像別的老師還來個高三加油開場白，上來直接一頓呲：“想著你們別科作業多，兩天周末，我就留了一套題，就這，上來的人還沒一半多！”

　“不做是吧？行，我看著你們做！”老師把卷子分給第一排，依次往后傳，“做完再講，講不完晚自習我還來。”

　祁汐接過前桌傳下來的卷子，抿抿，側將試卷飛快地放在陳焱桌上。

　莫名的，不太敢看他，卻知道他的目一直在尋機和自己對視。

　頓了片刻，后才響起拿卷子的靜。

　祁汐稍吁口氣。

　拔開筆帽剛要做題，椅子突然被踢了一下。

　后背一僵，坐著沒彈。

　椅子又被踢了下。

　祁汐放下筆，拖著椅子往前挪了挪，以示抗議。

　陳焱沒有再蹬椅背了。

　下一刻，桌兜里很輕地嗡出一聲。

　祁汐往講臺上瞟了眼——老師正低頭翻看他們早上的作業。

　沒再猶豫，一手握著筆，另只手進桌肚，摁亮手機。

　盛夏炎火：

　【再裝】

　祁汐快速摁鍵盤：

　【我裝什麼了？】

　盛夏炎火：【不認識老子？】

　祁汐角彎了下。

　poris：【不是啊。】

　【我就是太吃驚了……沒想到你會突然轉來。】

　盛夏炎火：【哦】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

　【驚喜】

　祁汐睫了下，有種被一語中的覺。

　岔開話：

　【你什麼時候辦的轉學啊？怎麼之前都沒提過。】

　盛夏炎火：【昨天】

　祁汐目盈。

　昨天……

　是離開閣樓之后嗎？

　心里有了些猜測。

　也生出更多的悸和旖念……

　心笙搖，只回了個：

　【那還快的啊。】

　想當初辦轉學的時候，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久。媽媽從南都跑過來兩次，折騰得夠嗆。

　當然，陳焱和不一樣。他家那樣的況，轉來附中肯定不算難事……

　盛夏炎火：【不快點兒來不及】

　祁汐應和：

　【是啊，都正式開學了。】

　【不過你底子好，現在學也來得及_】

　盛夏炎火：【我是說，不抓點兒】

　【我怎麼陪你去北城看雪】

　看到這行消息的瞬間，祁汐大腦宕機。

　心底的某卻塌陷。

　又聲地開出一朵小花來……

　正盯著手機屏出神，教室里突然響起聲音，驚雷一般：

　“新同學！”

　祁汐渾一震，下意識摁住鎖屏鍵。

　抬頭看向講臺，英語老師正冷冷睇著。

　“你——”

　后響起椅子地面的聲音。

　陳焱站了起來。

　所有同學都停下筆，齊刷刷看他。

　連祁汐都不自覺向后側。

　英語老師自己都愣了，張張：“你是……今天轉來的？”

　陳焱立在桌后，不咸不淡“嗯”了聲。

　老師：“……”

　祁汐是補課時轉來的，存在一貫不高，英語課上更甚，老師一直習慣用“新同學”指代名字。

　……沒想到今天來了個更新的。

　英語老師審視般看著往槍口上撞的男生，抬手點了點講臺上的卷子：“做到哪兒了你？說下答案。”

　陳焱低眸睨桌上的試卷，緩聲開口：“cbadc”

　頓了兩秒，他繼續：“bbcda”

　祁汐已經拿起紅筆，自覺地照著他的答案訂自己的。

　這張卷子是單選特訓，相比和完形容易些。祁汐剛在聊天間隙做了八道，只錯了一道。

　陳焱還在往下念：“bad”

　“abcbd”

　“bcabd……”

　祁汐：“？”

　都在聊天，他怎麼能做這麼快。

　陳焱念完一面的答案，停下，單手嘩啦翻面。

　老師注視著他的作，發出同樣的疑問：“你是已經做完了嗎？”

　陳焱沉默片刻，舌尖刮了下腮側。

　“還沒做。”

　祁汐：“？？”

　祁汐轉頭看他的卷子。

　上面空空如也。

　“……”

　“…………”

　教室里不知道有誰氣音很輕地“臥槽”了一句。

　英語老師已經下了講臺蹬蹬走過來。刷地拿過陳焱的卷子，正正反反看了好幾遍。

　又難以置信地看他：“……你以前哪個學校的？”

　“八中。”

　“……”

　英語老師怔忪看著男生，哽住一般，臉上同時顯現震驚，不信，欣喜，無奈……表相當復雜。

　祁汐收回眼，角輕揚。

　知道這看起來有多離奇，可并不意外。

　因為他是陳焱。

　只要他愿意，所有人都會看見他的芒……

　英語老師也沒說什麼，要了張陳焱以前的卷子，讓他坐下了。

　看著老師站回講臺低頭看試卷，祁汐又出手機。

　poris：【[鼓掌][厲害]】

　盛夏炎火：【。】

　盛夏炎火：【放學去看小乖？】

　poris：【好啊！】

　發完祁汐就把手機塞回書包，打算繼續做題。

　手還沒拿出來，書包里又短促地震了下。

　有些無奈地第三次摁亮屏幕。

　盛夏炎火：【吃什麼？】

　祁汐：“……”

　poris：【都行。】

　不想這場閑聊無休止，又接著發了句：

　【這才第一節課，還早呢。先聽課。】

　盛夏炎火：【老子需要聽？】

　祁汐：“……”

　poris：【你不需要，我還要聽呢好吧！】

　盛夏炎火：【你也不需要】

　盛夏炎火：【你需要】

　【我】

　祁汐的心也跟著這樣的斷句，跳空兩拍。

　不知道回什麼，只對著手機屏笑。

　盛夏炎火：

　【聽課不如跟焱哥學】

　祁汐眨眨眼，想起什麼，點開相冊，把昨天完單詞任務的獎章截圖發了過去。

　poris：【我背完啦！！】

　——并且比原計劃快了近十天。

　十天呢！

　男生的回應很平淡：

　【哦】

　祁汐：“……”

　祁汐撇撇，退出對話框。

　背后的連帽似乎被很輕地了下。

　抬手向帽子，把里面的東西取出來。

　是一顆水果糖。

　菠蘿味的。

　盛夏炎火：【獎勵你】

　祁汐輕嘁了下，弧更深。

　poris：【3000個單詞呢！】

　poris：【就一個糖？】

　盛夏炎火：【那要什麼】

　盛夏炎火：【一個男朋友？】

　祁汐呼吸擱淺，打字的手指都抖了一下。

　心曲大不知所措時，對方又輕飄飄彈過來一條。

　盛夏炎火：

　【逗你的】

　祁汐：“……”

　祁汐咬了下邊，有些忿忿地回復：

　【知道。我也沒有當真。】

　盛夏炎火：【是麼】

　盛夏炎火：【那你耳朵怎麼紅了】

　祁汐稍愣，抬手啪地捂上耳廓。

　真的很熱。

　并且溫度還在繼續攀升……

　后響起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浪的，愉悅的。

　盛夏炎火：【還有獎，轉過來】

　祁汐睫了下，角的笑意微滯。

　在這家教室里轉看見過很不愉快的場景。在那之后很久，每次回頭，都會想起那天周圍同學打量的眼神。

　——敵對的，譏誚的，鄙夷的……

　明明只是一個短促微小的瞬間，可就是莫名忘不掉……

　祁汐眨眨眼切斷不快的記憶，稍稍側過。

　后桌的桌角放了一張過塑的照片。

　白雪溫降落，將紅墻金瓦盡數包裹。

　靜謐，厚重。

　飛雪的故宮，果真如畫卷。

　祁汐視線微下移，看見水筆寫的一行字：

　【明年，一起看實景】

　心弦扣，輕緩抬眸。

　——不會再看見那些不遜的眼了。

　對上的，唯有年深邃的眉目。

　勾兌窗外斑駁的，灼灼生輝。

　照亮了全部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