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慎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居然在被救以后第一反應喊別人爸爸。

江游也愣住了，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黎慎，而后對著宋湮說，“你在喊我？”

宋湮估計是被嚇壞了，六神無主，滿眼都是淚，好像分不出區別來了，看見他這樣，江游也懶得責怪一個小孩子，人家剛被綁架從危險里掙，再去苛刻他又有什麼意義。

倒是黎慎表難看。

一邊的警察說，“家屬都是誰啊。”

江游和黎慎同時說道，“我！”

警察有些疑，目在江游和黎慎中間來回掃，“你倆一個是親生父親一個是繼父？”

“……”

江游覺得把這些給黎慎去解釋就行了，他只想知道溫經歷了什麼，于是對著宋湮說道，“剛才你說，他們還對溫做了什麼？”

宋湮一邊哭著一邊打嗝，將所有的事說了一遍，還加重了溫被這群人渣欺負的事，聽得江游怒火直直往上竄，他說當初怎麼就看見這個人急匆匆跑出門去，原來是為了救這個孩子！

江游對宋湮沒有覺，他還沒有將宋湮劃進自己的圈子里，所以在這個自私的男人眼里，宋湮的死活，和他沒有關系。

只是溫為此遭了無妄之災，一腦補這群男人對著溫手時的畫面，江游就止不住地憤怒，他看向黎慎，“好好看你惹出來的事！”

黎慎知道這事兒確實是他惹出來的在先，面對江游的怒火他也沒辦法說什麼，只能夠命令自己手下的人趕跟進況，江游站在那里看著溫抱著宋湮，就好像戰火時代幸存下來的可憐百姓，兩個人相依為命，滿衫。

一直到有警察的聲音傳江游的耳朵里。

“現場暫時無人死亡，都是失過多昏迷了。”

那一瞬間，眼前凄的畫面好像狠狠地山搖了一下。

江游腦子里掠過去一個想法，跟著他瞳仁驟然。

溫還是那副抱著宋湮的樣子，背繃得筆直，可是上的卻那樣刺人，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上這三種，而旁人，都是灰蒙蒙的，都是死的。

赤紅的，蒼白的臉，和人漆黑的眼。

天地蒼茫，無可逃。

江游有句話從嚨口浮上來，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警察將溫送上車，那邊黎慎也解釋完了親屬關系，兩個人跟著一起上了救護車，等在車里面的醫護人員也拿出儀開始給溫檢查，上也帶著些許刀疤，就好像是那群綁匪起爭執的時候順帶著傷到了。

整理傷口的時候，溫的眉都沒皺一下。

江游坐在溫的對面，看著這樣，終是沒忍住，“你怎麼可以一個人去面對這麼危險的事呢！”

他張說話就是訓斥，溫已經習慣了。

稍稍摟了宋湮，溫說，“綁匪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宋湮在哭，所以我想早點趕過去，有什麼不對嗎？”

“萬一你出點事呢！”

江游手指握拳頭，一個人怎麼可以如此冷靜地面對綁匪？那可是一群綁匪啊，但凡他們來晚一點，溫和宋湮就命懸一線了！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事了我——”江游話說到一半，卡住了。

他也想問自己，溫出事了，他會怎麼樣？

他自己都給不了自己答案。

倒是溫，繼續平靜地轉過臉來，看著江游，等著他說下去，“你會怎麼樣？來晚一步？你又什麼時候在我的人生里準時過？”

平淡的口吻背后似乎還帶著些許調笑。

怎麼能如此云淡風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他江游緒風起云涌，而溫了那個置事外的看客。

連面對自己命運里的惡意都那樣輕描淡寫。

“他們你哪了？”

江游深呼吸，將所有的思緒下去，“還有，那群人是怎麼樣昏迷的，宋湮是怎麼被綁架的……”

“我又被一個人留在街頭然后就被綁走了……”

不想看見江游問溫，宋湮就主說話了。

也是，宋湮的生母宋歡做出這種事不奇怪，畢竟上次也是一個人將宋湮留在甲板上落水了。

江游都好奇了，黎慎和宋歡到底在乎這個孩子嗎？

不過聽見宋湮這麼幫著溫，江游還稍微心平復一點。

這個小屁孩不算白眼狼，還幫著溫。

就是一想到這人是黎慎的兒子，喊著溫媽咪，這踏馬不是給黎慎占便宜嗎！

搞得好像溫是黎慎老婆似的！這事兒就是因為這樣被人誤會了才鬧出來的，否則綁匪又怎麼會去聯系溫？！

一群人心懷鬼胎地到了醫院，溫和宋湮被分開來檢查，臨別的時候宋湮哭著拽著溫不肯松手，黎慎在邊上臉都綠了，“那你要不要跟著他們倆過日子，老子把你過繼給他們得了！”

宋湮被黎慎一吼，又像是被嚇傻了似的，急得溫也跟著吼黎慎，“孩子不懂事你吼他做什麼！”

黎慎長這麼大，第一個吼他的人是江游，第二個人就是江游的前妻。

這tm都什麼事兒啊。

黎慎自知理虧，生生咬著牙憋住了，瞪了溫一眼。

那江游在邊上跟個保安似的，黎慎覺他再瞪一眼，江游一拳頭就要招呼上來了。

咬牙切齒領走了自己的孩子，江游也跟在溫后，四個人就像兩條線彼此錯開，一端是黎慎和宋湮，一端是溫和江游。

一個小時后，溫的檢查結束了，確實了傷，手臂上還有被刀砍傷的痕跡，背部也有烏青，想來是經歷了一場恐怖的施暴，醫生讓在醫院里好好休養。

“對了，那些武上的指紋報告出來了。”

跟著溫回了病房，江游站在門外，聽見醫生和警察在流案件的況。

“武上面全是那群歹徒的指紋，大概可以判定就是那個孩子說的那樣，估計是起了爭執，然后就變了一場暴，他們用武互砍了。”

“不過目前綁匪們都還沒有清醒過來，等到醒來可以再采集一下兩邊的證詞。”

“檢查的時候發現有好幾個歹徒的后腦勺曾經遭過重擊，這個力道使得他們可以在瞬間暈過去。”

“應該是子敲的。”

江游聽見這些眼神閃了閃，意味不明地看著病房里的溫。

男人全程低氣，跟所有人欠了他五百萬似的，站在門口好一會沒，一直到溫主開口，“你怎麼還不走？”

江游冷笑，“怎麼著，就盼我走？”

溫好像也聽見了外面那些流，睫了。

江游捕捉到了的細節，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部的聲音，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他們二人。

溫微微皺眉，看著上前的江游，“你要做什麼？”

江游瞇起眼睛，那一瞬間，刀劍影似乎從他的眼里掠過，溫心臟猛地跳一拍，有一種被看穿了的錯覺。

難道……

“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計劃之中。”

江游忽然開口，就好像是一把狙在遠的天臺猛地對準了溫的背，等待著時機給來上一擊致命。

溫轉過臉去，“聽不懂。”

“難怪當初在救護車上我說來晚一步的時候你會出那種煩躁的表。”江游的表那麼冷，瞳孔就如同一個黑，所有的一切都將凋零在他眼里，“你不是覺得我來晚了，你是覺得我們來早了。”

溫的臉猛地一變。

“從后腦勺攻擊，打暈一個人的力道，幾乎和打死一個人的力道是無異的。”

江游的話無比鋒利，幾乎在頃刻間就可以割開溫的面孔，“那些砍脖子導致人暈過去的橋段大概率只存在在古代電視劇里，事實上，溫，你下手的時候本無法判斷你這一下下去以后對方是會暈還是會死，而你還是這麼做了——你是下了死手的。”

“那一刻，你是真的覺得，就算眼前這群人死了也無所謂的。”

男人清冷低沉的聲音像是釘子，一顆一顆鑿進了溫的腔里。

鈍痛緩慢地在口鋪散開來。

溫下意識攥了下的床單。

“你了殺心的，溫。”

“你沒有證據證明我手了。”

“如果真的沒做的話你不應該這麼回答我，你這樣就像是在求證。”

江游笑了，眉眼驚心魄，他原來那麼聰明那麼強大，卻為何總是對的痛苦視而不見？

溫眼眶微紅，臉蒼白地看著江游。

“有些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

江游湊近了溫，兩個人對視，溫從他眼里看見了自己，可是那一刻，溫竟覺得自己就好像在照鏡子。

他瞳孔里的自己的臉，和他一樣麻木。

“你不應該把自己所有的指紋都了，太完了反而有些反常。”

江游咧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話，就會在這些武上留下些許自己的痕跡，這樣也能證明自己曾經被牽連進去，而不是……將所有自己的痕跡抹消掉，那樣太置事外了，溫，和你這一的傷疤渾然不符合。”

溫的心重重了一下！

那一刻，溫覺得自己就好像在看一個魔鬼。

與深淵對視，深淵也在著你。

江游，到底你是深淵，還是說……我也是深淵？

“那些人是你打暈的吧？你手上的疤是你自己砍傷用來偽裝的吧？”江游面無表的時候無端漂亮，將溫所有的黑暗面刺穿，“你想將這一切偽裝他們失去理智互相砍殺，卻在證據上將自己離得太完了，溫，下次做這種事還要修復一下小細節啊。”

溫呼吸紊，心臟狂跳。

隔了一會，對著江游笑，“我還嫌你們來得太早呢，再晚來一步，就不是他們互相砍傷昏迷了，而是砍殺過后失過多都死了。”

江游覺得眼前的人面容比魔鬼還要恐怖，可是明明長著一張天使般的臉。

住了溫的下，“你要他們都死？”

不為人知的那一面究竟有多迷人？江游竟覺得。

溫，你是骯臟的，那正合我意。

那一秒，溫直勾勾盯著江游的臉。

眼睛就像是刀子似的，刺了男人的。

許久，緩緩吐出兩個字。

“他們想害孩子。”

溫說。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