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煥臣追，又擔心水榭中的況，遲疑了一瞬，還是將追擊的任務給青霄等侍從，自己大步朝薛岑走去。

“把地上的琉璃杯收好，去太醫！快去！”

想到什麼，虞靈犀眼中的詫異漸漸變驚駭，向前一步道：“我那杯酒裡有‘百花殺’是不是？快吐出來！”

“來不及了。”薛岑只是輕輕搖首。

從阿兄故意拿虞靈犀和靜王的婚事反覆刺激他開始，他便有了懷疑，被至親背叛的絕擊破了他殘存的希冀。

他沒有別的辦法，與其換別人來對付虞靈犀，不如他自己冒險一趟。

薛岑眼角微紅，撐起一個溫和的笑來：“若不這樣，我沒機會將消息告知你。”

虞靈犀一時無言。

作為前未婚夫，薛岑此番登門有些突兀。

若是在上輩子，虞靈犀或許沒什麼心防。

應約見面，只是想著薛家如果像前世那樣，借薛岑的手來害和寧殷，便可順勢而為揪住薛嵩用“百花殺”殘殺異己的把柄。

可沒想到，薛岑竟會傻到自己吞下那杯毒酒。

虞靈犀被虞煥臣攙扶住的薛岑，勉強保持鎮定：“兄長，給他催吐。”

“阿岑，吐出來！”

虞煥臣面冷峻，指按薛岑的腹部位催吐，可本來不及。

沒人比虞靈犀更清楚百花殺的藥有多狠。

“不……不必管我。”

薛岑抓住虞煥臣的手，抬頭看向虞靈犀，倉促道，“他們做了兩手準備，在婚宴儀賓中亦埋了刺客，行刺靜王！此番我失敗，打草驚蛇，他們的行刺計劃必將提前……去幫他吧，快去。”

薛岑的眉眼溫潤依舊，只是多了幾分從容的決然。

虞靈犀後退一步，以眼神拜托兄長理眼前之事，而後飛快轉跑去。

夕收攏最後一余暉，薛岑微紅的眼中湮沒著寧靜。

“幸好……”

幸好這一次，他沒有來遲。

……

馬車自靜王府而出，朝永樂門行去。

案幾上熏香嫋散，寧殷屈指抵著額頭閉目小憩，垂下的睫在眼睫下投下一圈影。

他極做夢，這兩天卻反覆夢見自己走在一條悠長的黑道中，像是永遠沒有盡頭。

但這一次，他到了終點。

像是一扇門，用力推開，幽藍的微迎面而來。

是一間狹窄的鬥室，螢藍的的便是從鬥室中的冰床上散發出來。而那藍的中心，安靜地躺著一位烏發紅的人。

“靈犀。”

寧殷審視著冰床上睡的人，手去僵的角，卻隻到了一片冰冷。

心臟驀地劇痛。

察覺到什麼，屋簷上的灰隼驟然撲飛，尖利的隼鳴伴隨著破空的凌寒聲刺破夜空。

寧殷倏地睜眼，略一側首，森寒的刀刃便迎面刺過來。

冷映在眸中，一片霜寒。

片刻，行刺的儀賓手臂傳來一聲骨悚然脆響，繼而刺進馬車中的那柄刀刃飛出，貫穿了他的嚨。

刺客眼中還殘留著不可置信，如破布娃娃般，晃被釘在了坊牆上，綻開一片花。

“總算上鉤了。”

藏在暗的沉風松了口氣，又曲肘頂了頂側的折戟，“殿下為何不在王府裡置這群刺客，而要費力將他們引來此。”

折戟看了眼巷中的刀劍影，隻說了一句：“因為王府明天大婚。”

殿下是絕不會允許這些雜魚將王府的磚瓦染髒，他要乾乾淨淨地迎娶虞二姑娘。

“上。”

折戟反手取出背負的重劍，瞧準時機率先衝了出去。

牆頭的桃花灼然綻放，一片紅霞蔚。

微風淺，月影扶疏，桃花飄飄墜落在地，被汩汩蜿蜒的粘稠染詭譎的鮮紅。

寧殷蹙了蹙眉，嫌惡地拭去手上沾染的一點漬，睨向牆角四肢俱斷的刺客。

這是十名頂尖刺客中唯一的活口，卻也和死了差不多。

那刺客斷線木偶般癱坐在堆中，口鼻溢，卻仍笑得張狂。

“死到臨頭了，還囂張什麼？”

沉風嘀咕著，走向前道，“喂，你笑什麼？是不是還有什麼詭計？”

刺客嗬嗬兩聲，然後忽的噴出一口箭。

沫飛濺，有什麼畫面在寧殷腦中飛速掠過。

鮫綃榻上，有誰一口黑噴出，染了他雪的襟。

歲歲。

心口刺疼時，他茫然踉蹌了一步。

“殿下！”

折戟下意識想攙扶他。

寧殷卻是自己穩住了子，下間湧上的腥甜。

猜到什麼，他徑直越過侍從，翻上馬時，手中短刃狠狠刺馬，就這樣帶著一氣朝虞府疾馳而去。

“我曾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因此而死，留你一個人孤零零活在世上。”

是夢嗎？

如果只是夢，為何他的心會這麼疼。

如果不是夢……

馬匹吐著白沫嘶鳴，人立而起，寧殷看到了領著一隊侍衛準備出門的虞靈犀。

兩人隔著幾丈遠的距離對視，一時悄寂無聲。

“寧殷！”

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虞靈犀眼眸一亮，長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