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犀也想爹娘的，可又舍不得小瘋子，眨眼笑道：“突然大發善心送我歸府，就不怕將來會想我？”

“歲歲未免高估自己了。”

寧殷彎出一抹極淺的笑意，意味深長道，“一天而已，我還是等得起的。”

“一天？”

虞靈犀總覺得他神捉不，不知又在醞釀什麼壞主意。

但很快，當馬車停在虞府大門前時，虞靈犀總算知道那句“一天”是何意思了。

虞府上下熱鬧無比，虞辛夷親自指揮仆從將紅綢花掛在正門的牌匾上，不時後退端詳道：“歪了，再往左一點。”

見到妹妹從靜王府的馬車上下來，叉腰笑道：“歲歲，回來了？尚局把吉服和冠送過來了，快去瞧瞧合不合適！”

“阿姐，這是……”

虞靈犀著滿府熱鬧的紅綢喜字，忽然猜到什麼似的，猛然扭頭看向側笑得恣意的寧殷。

“他沒告訴你？”

虞辛夷被妹妹的茫然反應嚇到了，震驚道，“不是吧，明天就是你大婚了，殿下真的沒和你說？”

盡管已經猜到了，虞靈犀仍是止不住心臟狂跳，驚喜加到了極致，便有了做夢般的虛幻。

“你最近就在忙這些？”

虞靈犀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惱，憋了半晌，向前擁住寧殷道，“你何時定下日子的，為何不同我說呀？”

要命，眼眶竟然有點酸。

虞靈犀轉腦袋，將那點甜的意全蹭在了他襟上。

虞辛夷著下看得正起勁，被虞煥臣給趕開了。

寧殷輕著虞靈犀的背脊，對此刻洶湧的驚喜與無措十分滿意。

溫水慢燉的甜，永遠不如瞬間的刺激那般刻骨銘心。

他天生壞種，沒有多道德觀，不親於他而言並無區別。

一紙婚姻對他並無約束，只要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即便不親也會一直疼；若是懶得理睬之人，娶進門也不過是件死。

但是，想讓開心。

想用盡一切或卑劣或正常的手段，將自己永遠地烙在虞靈犀的心上，讓每每想起今日都會心疊湧，至死不休。

“只要是歲歲的願，自是應該實現。”

寧殷了虞靈犀的後頸，垂眸近乎溫道，“把眼淚收一收，留到房夜再給本王嘗。”

“沒哭。”

虞靈犀深吸一口氣抬首，彎彎的杏眸中湧著細碎瀲灩的。

寧殷抬指蹭了蹭微紅的眼角，緩聲道：“明日，我來接你。”

這次，是真的接回家了。

他們的家。

虞靈犀穿過熱鬧的庭院，滿目紅綢喜字。

回到閨房，亦是布置得煥然一新，桌上擺著對的喜燭，窗扇上著大紅的窗花喜字，厚的嫁妝堆積盈地。

最中間的木架上，掛著一套絳紅繡金的吉服，冠釵飾一字排開，琳瑯滿目，比之前那場潦草應付的賜婚不知規格高出多倍，每一件都是極致的珍品。

虞靈犀手了絳紅上的雲紋，角不勾出一泓淺笑。

這是等了兩輩子的，真正的嫁。

用過午膳，便有宮中的嬤嬤過來給虞靈犀講解婚宴流程和注意事宜。

等到一切安排妥當，已是日落黃昏。

虞靈犀累得一手指都抬不起來了，可還是興，恨不能明日快些到來。

坐在榻上小憩，看著屋中華的嫁出神，便見胡桃快步而來，言又止道：“小姐……”

虞靈犀回神，問道：“何事？”

胡桃支吾了一會兒，回答道：“薛二公子來了，說是……有樣東西要給您。”

虞靈犀一頓，眼裡的笑意淡了淡。

“他在哪兒？”虞靈犀問。

“人來人往的，奴婢怕別人瞧見了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言，就請他先去水榭坐著。”

胡桃小聲問，“小姐，要奴婢將他打發走麼？”

虞靈犀垂下纖長的眼睫，著杯盞中浮沉的茶葉，思忖許久。

“不必。”

擱下杯盞道，“你去告訴兄長一聲……”

耳語囑咐幾句，虞靈犀方起出門，朝水榭行去。

春寒料峭，夕斜斜灑在平整的池面上，沒有半點波瀾。

虞靈犀站在棧橋盡頭，一眼就看見了水榭中那道佇立的月白影子。

水榭中還站了個陌生的小廝。

中間的石桌上，擱著一對包裝致的琉璃酒杯，並一壺清酒。

聽到輕巧靠近的腳步聲，薛岑頓了頓，方轉過來。

四目相對，他明顯清瘦了些，溫潤的眉眼中有殘存未化的憂鬱，倒有幾分前世最後一次相見時的樣子。

“二妹……”

意識到稱呼的不妥，他結了，微笑著改口道，“聞二姑娘新婚大喜，特備薄禮登門道賀。”

第86章 噩夢

“記得兒時，我與阿臣時常在此泛舟遊樂，談天說地。”

薛岑看向水面尚未芽的嶙峋枯荷，像是憶及遙遠的過去，“彼時二姑娘子不好，便在這水榭中遠遠地看著。”

虞靈犀以為薛岑多會有點怨懟，或者像前世最後一次相見那般清高自傲，憤世嫉俗。

出乎意料的，他很平靜，平靜得近乎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