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殷垂眸,視線落在捧著糖袋的白指尖上,手挑了顆椒鹽梅子。
虞靈犀記得他不能吃辣,忙不迭阻止:“這個是辣……”
然而已經晚了,寧殷將梅子含中,輕輕一咬。
虞靈犀眼睜睜看著他的眼尾迅速漫上一縷薄紅,像是被人欺負過似的,平添脆弱的豔。
先是驚愕,繼而蹙眉道:“哎,我都說了這是辣的,你怎還吃進去啊?”
寧殷細細品嘗著虞靈犀的癖好,帶著近乎自的愉悅,虞靈犀便知這小瘋子是故意搶食。
無奈,瞪了他一眼,便走開了。
寧殷不疾不徐地跟在後,半晌低低道:“小姐的說法,我並不茍同。”
“什麼?”虞靈犀停住腳步,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寧殷漫不經心道:“喜歡的東西,就該永遠保存起來,怎舍得埋在黑暗的地底,腐化生蛆?”
虞靈犀驚異與他的歪理,又想起前世自己的下場,半晌無言。
“若是不能和一起死,便該將的凍起來,藏在深。”
寧殷輕輕嘖了聲,像是在構建一個極的設想,“即便死了也要讓留在邊,日日相見……豈不更?”
風穿廊而來,吹開記憶的塵埃。
虞靈犀宛若過電,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第46章 說
虞靈犀想起了上輩子的冰床。
怔怔地著寧殷,瓣微啟,問出了長久以來的疑:“人死燈滅,土為安。難道不是憎惡一個人,才會將其封麼?”
寧殷面輕蔑,那是俗人庸人的做法。
“真正所厭之人,要活著折騰才好玩。若是來不及折騰便死了,就直接梟首戮,再丟出去喂狗。”
寧殷用最輕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語,嗤地反問,“封在邊添堵,不蠢麼?”
仔細回想,前世的確如此。
虞靈犀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些:“所以若你將一個死人冰封在室,其實是……舍不得?”
寧殷細細咽下辛辣的梅子,殷瓣和眼角浮現一層綺麗。
那眼神分明是在問:用得稱心的東西,不就應該鎖起來嗎?
恣睢偏執,但的確是寧殷的風格。
虞靈犀心中浮出一個荒謬的想法,又覺得不太可能。
死後的的確被封存於室之中,可寧殷也就那日飲醉來了一趟,之後便將室封鎖起來,不許任何人提及。
並沒有他方才所說的,日日相見。
唯一能確定的,是寧殷並不恨。哪怕,是刺殺他的帶毒皿。
虞靈犀尚未想清楚,這其中的矛盾之從何而來。
“怕了?”寧殷俯,輕笑自耳畔傳來。
他垂眸掃著虞靈犀複雜的神,抬手朝的發頂去。
影遮下,虞靈犀眼睫一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寧殷卻只是撚走鬟發上沾染的一片紫薇花瓣,指腹挲著的花瓣,輕淡道:“怕什麼,我這人最怕麻煩。能讓我費這般心思的,眼下還未出現。”
低沉緩慢的語調,頗為意味深長。
虞靈犀睜眼,著寧殷浴在中的漆黑眼眸,輕而堅定道:“我不是在害怕,寧殷。”
說的是寧殷。
這個名字從裡說出,總有種越時空、橫亙生死的溫堅定。
寧殷看了許久,角一,再抬手。
這一次,修長有力的手掌輕輕覆在了的發頂,像是在一隻貓。
回到廂房,虞靈犀坐在鋪著玉簟的床榻上,向筆架上那支筆鋒墨黑的剔紅梅花筆。
許久,輕輕了跳的心口。那裡熱熱的,有些許酸脹。
月上中天,罩房沒有點燈。
寧殷穿著松散的中倚在榻頭,杏白的飄帶繞在他修長的指間,在繾綣的月影下白得發。
榻旁矮櫃的暗格大開,裡頭安靜躺著一隻斷翅修複的紙鳶,以及過了時令的五長命縷。
……
虞夫人擔心新兒媳初嫁過來,會不適應,便囑咐虞靈犀得空常去和解悶兒。
即便阿娘不說,虞靈犀也會如此。
畢竟由於前世的緣故,虞靈犀對新嫂子的印象極佳,何況兄姊皆有公務在,在府中難得覓得一個聊得來的同齡人。
“如何?”
蘇莞綰著新婦的小髻,貓兒似的大眼睛撲閃撲閃,頗為期許地等待小姑子的反應。
虞靈犀撚著蘇莞親手做的紅豆花糕,細細咬了一口。
清甜漫上舌尖,足以掃所有的心事。
虞靈犀頷首,由衷讚歎:“好吃的!”
蘇莞便心滿意足地笑了,又給虞靈犀夾了一塊花糕,方將剩下的擱在食盒中保存,準備等會送給虞煥臣品嘗。
見到虞靈犀杯盞裡的椒鹽梅子,蘇莞滿心好奇,小聲問:“妹妹嗜酸?”
“是辣的。”虞靈犀解釋。
“那,我能嘗嘗麼?”蘇莞問。
虞靈犀想了想,解下腰間的小荷包,另夾了顆椒鹽梅子擱在茶盞中,待味道化開了,便遞給蘇莞。
蘇莞嗅了嗅,頗為秀氣地小抿一口,眨眨眼,以帕掩道:“微酸而辣,很特別的味道。”
“是吧?”虞靈犀笑了起來。
孩兒們換了喜好後,總是會格外親近些,兩條凳子越挨越近,最後索坐在一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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