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十

八個月後。

京都第一婦保健醫院。

黎家、顧家都來人了，守在產房外面，顧兆進去了，周周躺在床上，剛打了麻藥，穿著病服，人神還好，反倒是顧兆臉已經有些白了，還強作鎮定，握著周周的手說：「別怕，我問過醫生了，半小時后麻藥大概起作用，我跟你聊會天說說話，咱不怕。」

黎周周：「……」

「嗯，不怕。」

「疼不疼？我剛算了下，間隔八分鐘陣痛大概四十六秒。」

黎周周：「……」

兆兆是真的擔心他。黎周周其實並不太怕，自從懷了以後，每次產檢，兆兆都陪他，各項指標都很好，沒過高沒過糖高的，這一胎懷的穩穩噹噹的，就是前三個月孕吐折騰了些，瘦了許多，後面補回來了。

到了後期，別的孕夫手腳浮腫厲害，其實他的還好。

更別提現在醫療水平多好，胎兒也不大——

黎周周了兆兆的手背，閑聊說：「要是不是福寶呢？」他當初生福寶的時候都二十六七了，現在才二十五。

因為這茬，加上哥兒不好孕，所以倆人是理所當然的想二十七歲福寶就來了，當初度月顧著快樂開心，也沒做措施，結果過完年沒多久就發現了。

就是月時種下的種子。

「……應當不會吧。」顧兆說的底氣不足，這事他其實嘀咕過，就怕周周低落緒不對，從來沒在周周跟前說過，結果沒想到周周也這麼想。

福寶是他倆的孩子，哪怕顧兆說現代社會新的份新的開始，可有了孩子后，倆人充滿了喜悅，腦子第一個念頭就是福寶那張臉，一歲、兩歲、三歲，一直到長大。

這是沒辦法磨滅的。

他們的孩子就是福寶。

「我還以為兆兆你會說，要是不是，那就起個小名招福。」黎周周玩笑。

顧兆反應過來了，周周拿他開玩笑，肯定是看出他張來了，這哪能讓周周擔心他，便緩了下，臉上也輕鬆了，說：「我覺得這一胎福福提前到了。」

「你看二哥和小樹沒了記憶，但也走到了一起，緣分註定的事，兜兜轉轉，哪怕晚了，還是會到的。」

黎周周一想，嗯了聲。

顧兆又添了句：「肯定的父子緣分。」

等進手室了，顧兆也在手臺旁陪著，黎周周是局部麻醉，兩人還能聊聊天說說話，黎周周拉著顧兆的手，說：「兆兆你看著我的眼睛。」

「好。」

黎周周不想兆兆看他手。

手很順利，醫生取出了孩子，護士掉了孩子上的羊水污，顧兆還拉著周周的手說話，直到嬰兒第一聲啼哭，特別響亮。

顧兆有些忐忑，一直不想問，想等周周合好了再說其他的。

「問問吧，我想知道，都是我們的孩子。」黎周周輕輕搖了下兆兆的手。

顧兆才問：「是哥兒嗎？」

「是哥兒，長得可漂亮了，我還沒見過生下來這麼白，胎髮這麼黑的，那哥兒痣長在左眼角下，真是漂亮……」

黎周周聽到了，笑了，說：「兆兆說得對，註定的父子緣分。」

「可不是嘛，我就說了，福福有福氣，又托生到我們跟前了。」顧兆了周周額頭，低頭親了親，說：「你現在放心了。」

黎周周：「彼此彼此。」

兩人都淺淺笑了。

孩子也不用「招福」了。後來等黎周周出了醫院，回到了莊園別墅養，顧兆是有了玩興，對著嬰兒床里的小嬰兒，還開玩笑說：「招福這名這麼好，白想了咯~」

小嬰兒才半個月大，是更白乾淨漂亮了，本來乖乖巧巧躺床上不哭不鬧的，這會聽到他爸爸的話，小了抿了抿，一個小口水泡泡就出來了。

「哈哈你也喜歡這名是不是？不然就招福好了。」顧兆逗孩子小手。

三太進來看孩子，聽到這沒頭沒腦的話，聲說：「招什麼福，咱們福寶生下來就是福蛋蛋，不用招了，這麼土的名，你聽，乾脆你媽我給你改了，別顧兆顧招福好了。」

顧兆：……

玩玩都不行嗎！

「媽。」黎周周坐在沙發上看書，此時放下手裡書打招呼人。也幸虧他放的早，三太一看周周書放下了，把剛要說的話改了，「看書要適當，你還在月子里，好好護眼睛。」

黎周周笑說：「知道了媽，那我看看窗外風景。」

「好。」三太可溫了，一邊白顧招福，說：「還是周周好，我說的話，你什麼時候聽進去。」

顧兆：「我怎麼不聽了？」

「你還不死心想給福寶招福，多難聽啊，以後不許背地裡了，別看他只是個十五天大的小嬰兒，其實都能聽懂。」

顧兆才不信，十五天大的嬰兒懂什麼。

就是十八歲的黎照曦站在他跟前，他當爹的還開不了玩笑了？！

此時也就黎照曦沒長大，顧兆這位當爹的才能大放厥詞，之前孩子初高中年紀的時候，顧兆可沒抓耳撓腮想辦法，怎麼不驚又委婉還能打探打探——

總而言之，做人爹的不簡單吶。

然後倆夫夫一起看窗外風景。

黎周周是科學坐月子，坐滿了六十天，因為很科學，其實比之前休假日子還要舒服一些——更養了，他那一百多的度數，好像都好了一些。

可能是心理原因吧。

滿月的時候，黎家是在莊園別墅辦的，黎總蘇蘇只請了商業好友夥伴，顧兆是嚴信之還有柳教授夫婦和幾位同學，黎周周就是小樹還有幾位朋友，顧家來人多一些，幾乎都到了。

小福寶是九月十八的生人，滿月到十月十八了，京都一到秋天氣溫降得快，十月初還下了好幾天雨，結果滿月宴前幾天太一日比一日好，到了那日，天朗氣清艷高照又不曬人。

三太逢人就誇，說家福寶有福氣，老天爺都疼呢。

四太余秀蘭背著人跟二太說閑話，「什麼家的福寶，那是蘇明明的嗎，那是人家黎家的孩子，顧兆都上門贅了，還什麼家。」

「可不是嘛，張狂什麼勁兒。」二太本來就討厭三太，如今是又酸又嫉妒更討厭了。

世上沒不風的話，反正後來傳到三太耳朵里，三太一冷笑，說：「倆就是羨慕嫉妒我唄，現在你大哥在公司得了你爸重用，你和周周日子又過的這麼好，你也上進，福寶不是我孫子，難不是余秀蘭的孫子？」

「老頭在外頭還有人私生子，這姓顧值什麼驕傲的了？」

「我倒要看看顧澤能給余秀蘭生個什麼。」

顧兆：……顧澤男的生不了孩子，算了，別惹媽火頭上了。

三太是年紀真上去了些，以前顧兆還在家時，三太還有心思打扮——往顧竑喜好那方面收拾，也樂的跟幾房斗，跟顧竑外頭的人別苗頭，現如今就一副咋咋地，對顧竑都是一口一個老頭的。

說福寶有福氣，三太那可能是戴了外婆濾鏡，自家孫孫怎麼看怎麼好，怎麼誇都不為過，但是那日滿月酒送禮，可真讓顧家幾房對三太更是酸了。

有書香畫作的，也有奢侈品高定嬰兒服傢的，還有做百家的，反正貴的、高雅的、風俗的都有，這些是客人送的，心意到就，顧家觀禮的也是客氣笑笑，還沒放在眼裡。

可到黎總和蘇蘇出手，那就鎮住了。

給小福寶辦了信託基金，其實這個常規作，顧家每個被認回來的孩子都有，不過每年收益跟公司盈利掛鉤，可能有個四五百萬左右。

小福寶這就翻十倍了。

這且不說，還給顧兆送了一座島。

不是，小黎總生的孩子，給顧兆送島幹什麼。

「……那時候小兆在家裡就嘀咕，說周周肚子里這個是個漂亮小哥兒，我們那時候不信，還笑小兆，說萬一要是個男孩怎麼辦？你們是沒見，小兆臉垮的掉下來了，一副害怕模樣。」黎總提起來都是樂呵。

蘇蘇就接話，「給小兆驚，虛驚一場，我們小福寶生的就是漂亮。」

「是這樣的，以後小家庭出去玩散散心。」黎總拍小兆胳膊，「你呀，那時候嚇得不，還不讓我和你阿爸在周周跟前說這些。」

黎周周輕輕看兆兆，顧兆出乖巧笑來，「福寶到家了。」

可不是嘛。

顧兆本來是想辦休學陪產的，黎周周不讓，不過黎總以前躲懶，公司給周周打理，現如今重舊業上崗，黎周周只負責幾條線的生意，一下清閑不。

黎總那時候嘆說：「看來我還得再幹些年。」

蘇蘇就拍拍黎總略略起來的肚子，說：「可不是嘛，你在家閑這幾年，肚子都快起來了，快去幹活吧，要是胖了發福大肚子油膩了，我就不要了。」

嚇得黎總熱上班起來，也開始健鍛煉了。

不能閑咯。

黎周周懷孕時就住在華大教授小別墅中，周末倆人回莊園。現在孩子生了，過了一個冬天，年過完了，天氣暖了，黎周周帶著福寶和顧兆又回到了小別墅那兒。

柳樹以前閑下來，寒暑假回去追歌舞劇、追漫展，現在是除了特別喜歡的，其他時間都留下來，拉著木頭去小別墅找周周哥。

「你是有學問要和顧兆談論，我們也不是來玩的。」柳樹跟嚴信之教。

嚴信之說：「師母那邊我會好好解釋的，你去黎先生那邊也不是去玩的。」

「我當然不是玩，我要幫周周哥看福寶的。」

「福寶多可啊。」

「不過現在還不會說話，周周哥說等一周歲不到，大概八-九個月的時候，應該會人了，到時候我就是小樹叔叔了。」

春天的梧桐樹道上，兩個年輕人，一人嘰嘰喳喳揚著腦袋開心說話，另一人就聽著看著，只是心裡想，小樹原來這麼喜歡孩子呀——卻不敢往下想了，一想他和小樹，就像是會被自己燙傷一般。

嚴信之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如此沛灼熱。

……可能只是對小樹如此吧。

時日匆匆，轉眼就是暑來冬去。

「福寶，你坐在這裡吃豆豆，爸爸出去一趟，有什麼事就喊阿姨知道嗎？」顧兆臨時有事要去一趟學校，周周這些日子特別忙，顧兆都想乾脆回莊園住一些時間，他來迴路上遠一些就遠了。

雖然家裡有阿姨在，但顧兆還是不放心。

「阿姨，飯先別做了，著福寶些。」顧兆跟阿姨又強調了遍。

阿姨還沒說什麼，坐在兒小板凳上的福寶著一豆皮，抬著小腦袋一雙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無語的看著他爹，舉著手裡豆皮晃了晃，「沒呀。」

「……你還小吃不了豆豆，咂咂豆皮就好了，都是鹽水煮的有個味。」顧兆越說，發現福寶給他嘟，一手就了下，「小樣的，還想給我噗噗口水呢？」

福寶：「唔唔唔！」

「誒沒用，噗不到。」顧兆鬆開了手，又把福寶腦袋衝天揪薅了一把，忙背著書包出門，說：「好好跟姨姨坐這兒，別給他真吃豆子，咂個皮味就了。」

阿姨應是，豆子這玩意當然不敢給福寶嘗了，小孩子嚨細，怕噎到。也是天氣熱了，生生豆下來了，黎先生有一天想吃鹽滷水豆，還給教了法子，試著煮了一鍋，果然味道不錯。

黎先生和顧先生都吃，小福寶坐在寶寶椅上急了，指著自己長得大大的，還啊的示意，聲氣說福福也要吃。

當然沒敢喂，小福寶跟前跟後的，小顧先生就說吃完了，明天給你煮。

明天是煮了，不過到福寶手裡了豆皮了，豆子全被小顧先生吃了。

福寶黑頭髮梳了個朝天揪揪——他爹手筆，上穿著長袖T恤，套了個牛仔背帶，口那兒綉了只小黃，是個小口袋，此時小口袋裡全裝著豆皮。

「氣洗福福啦！」

福寶嘟嘟臉頰鼓著，小手握著拳頭叉腰氣呼呼的。

他爹咋還是這樣的！！！

凈糊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