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r/>柳樹是一連兩晚都同他男人『房"，每天睡得四仰八叉的，天不亮醒來，屋前屋后開始幹活，屋裡活其實沒啥好乾的，阿和婆母是勤快乾淨的人，都收拾好了。

嚴家人不多，比他家還輕鬆些。

自然這個時候還沒農忙起來，等農忙了，柳樹就不說這話了。

第三天回門，阿收拾了兩樣禮，一塊一塊糖，讓兩人帶著回去，一邊跟孫兒代，「去了小樹家裡，你不說話那就勤快些，多幹些活。」

「知道了阿。」嚴謹信答應下來。

柳樹拎著竹籃子，同他男人出了院——嚴家院子沒院牆和大門，就是夯實的土院子。兩人是一路結伴走，嚴謹信沒說話，柳樹是一邊走一邊叭叭，就沒閑下來，都快走出村裡了，柳樹才想起來一件事。

「壞了，我忘了拿二姐的裳了。」

柳樹有些懊惱，他都把裳洗乾淨疊好了，說是出門帶上的，結果愣是給忘了，這個豬腦子——

「你拿著籃子，在這兒等我我回去拿。」又得來回跑一趟。

嚴謹信沒接籃子，柳樹一看，想著是他忘大忘了拿裳，他男人懶得拿籃子就算了，他拿著跑一趟就跑一趟吧，就聽男人說：「你坐樹下等我。」

「啊？」柳樹正懵著，就看男人已經返回去了。

男人的背影有些消瘦，走的很快，一會就看不見了。柳樹拎著竹籃子，找到一塊土石頭上坐著，只是著家裡方向，裂開出個笑。

「不說話就不說吧。」

以前在村裡，要是一家子出遠門去鎮上，就是走出村口家裡人忘了拿啥，那得挨著男人訓，還得自己跑一趟。起碼他男人沒訓他，還讓他坐著歇著。

柳樹坐著一會，遲遲不見他男人影，又嘀咕：「該不會是故意丟了我，自己回家歇著吧？」

這話剛嘀咕完，大老遠就有人影了。

嚴謹信手裡拎著一塊打了補丁的包袱，不過外頭的布洗的乾乾淨淨的，走到了小樹跟前，說：「走吧。」

「還包起來了？就說去這麼久，我剛還想岔了，想你是不是生我氣，故意把我丟這兒，讓我也跑一趟你……」

「不會。」嚴謹通道。

柳樹自說自話半晌，才反應過來男人那倆『不會"是說啥，頓時笑的特別開心，說：「我跟你說，我家裡人多，上次匆匆見過一次，你不說話，一回到我家了，你就看我的……」

走了一上午，晌午吃飯時終於到了柳家坡，此時村裡沒啥人，家家戶戶都回家吃飯了。

柳樹帶著男人往他家走，還沒走到，老遠就看到小六，小六見了他撒丫子往回跑，柳樹看了就來火，「這臭小子，看到了都不過來打個招呼接一下。」

「爹、娘，我阿哥回來了。」

「哥夫也回來了。」

柳樹阿娘聞音忙是出來，屋裡飯早做好了，就等著小樹和哥婿回來，這會先是拍了下小六腦袋，說：「在哪呢？」

小六指路外頭。

「你這孩子，都不知道接著。」柳樹阿娘忙出了院門。

柳樹回一趟家，全家人都待他好，大嫂三嫂不讓他幹活，除了到家時走了一路洗把手臉，真是半點水沒沾，大家對他可熱可好了，拿回去的也炒了做了，還給他吃大片的，小六都只分了一點。

用了晌午飯，說了會話歇了會，也沒敢多留，就要回嚴家。

路遠，回去怕天晚了路上有危險。

柳樹出了家門時，一大家子在後頭送他，他娘了眼，說：「回吧回吧，別耽誤了，路上走慢些，別耽誤天黑了，回吧。」

「知道了。」柳樹沒心沒肺的揮揮手，同男人走的快，半點都沒回頭，一直出了村，一張沒心沒肺的臉才垮了下來，念叨說：「我娘肯定罵我心大忘家貨。」

嚴謹信沒吱聲。

柳樹從小到大都是痛快爽利子，此時難得有些愁雲，踢著路上的土疙瘩，低著頭說：「真了親戚了，還有點不習慣。」

以前在家裡，哪能坐著等飯吃，他娘指定要罵他了，可今個回來，大家待他熱，他是端個碗進個灶屋，大嫂也不讓他干。

為啥啊，不就是因為他現在是嚴家的人了，是客人，是親戚。

沒有讓親戚幹活的道理。

「我爹娘今天可客氣了。」柳樹腳下將土疙瘩踢到麥田裡去。

嚴謹信看了眼，說：「你想回來就回來。」

「哈哈。」柳樹聽到男人話，先是笑，眉眼一掃剛才的愁緒，像個小機靈鬼似得，叉著腰說：「當親戚也好的，我吃不幹活多好，這是福了，我才不難過的，再說一來一回就為了吃頓飯，可別把我走累死了。」

「回了回家了。」

柳樹走在前頭腳步快，背影看著沒半點傷心憂愁，還是痛痛快快的。

柳樹小的時候，村裡人說柳樹看著眉眼機靈樣咋是個憨的，再長大點，他娘也說小樹是個缺心肝沒心沒肺的知道傻樂吃，十三四歲時，村裡口氣又換了，了柳樹是個厲害旁人占不了便宜的。

到了嫁人前夕，了潑辣厲害的媳婦兒誰家敢要啊。

柳樹這子，外人各有各說的，但也有一點，改變不了的，柳樹心大適應的快，很快就把日子過得痛快樂呵起來。

柳家坡沒了柳樹，嚴家村多了個新媳婦柳樹。

三朝回門后，柳樹像是在嚴家扎了，一株小樹苗慢慢的長開了。

……就『房"還是那般。

這話說起來，柳樹回門時，他娘還問了，柳樹不覺得害臊，說：「娘你代的，我都聽了，就是吹蠟燭裳湊過去——」

話還沒說完，柳樹娘先拍這兒子胳膊，大白天的咋個沒沒躁說這話。

「你知道就好了。」柳樹娘了嗓子說：「這事可不能拿到外頭胡咧咧，不然人家笑話你新媳婦不知。」

「知道了。」

柳樹點點頭明白了，他又不是傻子。

這一打岔，柳樹娘就沒聽到兒子下面的話——抱著睡有些扯不開。

當初柳樹出嫁，前一日，娘家長輩得教一下『房"這事的，可這炕上事，還是當阿娘的咋跟孩子掰扯的清，柳樹娘就說：「夜裡你們躺下了，一滅黑乎乎的，裳沒了你湊過去……」

柳樹娘想，這哥婿是木頭都知道咋做了。可沒想，家柳樹和哥婿還真是抱一起睡了快一個月，純抱著，啥也沒幹，柳樹還嫌扯不開，那麼大的炕，非得讓他睡在他男人上，這得他男人也不啊。

「你是不是膀子麻了？」柳樹從炕上爬起來，一看自家男人膀子，過去給，一邊說：「你辛苦辛苦，咱們得生娃娃，不然我年紀大了不好生了。」

想了下，柳樹覺得房都一個月了，是個人也得歇一歇，就好心給男人許諾說：「這樣吧，天熱起來了，今個兒之後就不房了，等天涼快了再睡。」

男人就跟大火爐似得，柳樹抱著也辛苦啊，熱的渾汗，還老有啥著他的，這男人睡覺上炕也帶筆？

今晚就能一人一頭睡了，那麼大的炕總算是能扯開了。

嚴謹信看了眼小樹的眼，嗯了聲，答應了。

其實之後也歇不了幾天，地里活多了，花生、冬麥子連著下來了。柳樹在家時也做過地里活，不過不是出大力的主要幫手，就是給家裡爹大哥三個搭把手，扛個麥捆啥的。

今年是柳樹在嚴家收麥子第一年，這一年嚴謹信還在家裡。

火辣辣的日頭，柳樹下了兩天地，腰都直不起來了，可他家公爹手有些問題使不上勁兒，阿年紀又大，婆母干一會就眼前發暈，整個地里就柳樹和男人當主力。

每每他覺得累了，想要歇會，可一看地頭的男人，那就是沒停過，他還懶——

柳樹是沒啥抱怨的，嫁給嚴家他早就知道，嚴家窮，人，地里莊稼賣了銀錢要供男人讀書，地里活就得他干，今年男人還給他幹了。

咬咬牙干吧。

等幹完了，柳樹也曬黑了一圈，蛻皮厲害，人也消瘦了圈，氣神像是耗完了，夜裡躺下站在炕的一邊靠著牆就呼呼大睡，躬著一團，一條夾著被子，臉都瘦的小小一掌。

黑夜裡，嚴謹信躺在炕的另一邊，隔著距離，著柳樹的臉。

嚴謹信失眠了，遲遲未睡，第二日起來就跟爹娘說了要去鎮上念書。

那就去吧。

家裡攢了銀錢，還有收的麥子和花生，換了錢正好給鎮上夫子束脩錢。

嚴謹信去了鎮上念書了，柳樹送自家男人出村頭去鎮上，男人說不讓他送了，柳樹就說：「要是家裡有個啥事，我都不知道去鎮上哪找你。」

「……那走吧。」嚴謹信背著竹籠說。

到了鎮上，嚴謹信銀錢不多，租了鎮上一戶人家的柴房度日。柳樹看著心裡不是滋味，著破的瓦片頂，說：「這下雨了不得雨，還有颳風冷死人了，你吃啥喝啥啊？」

「小事。」嚴謹信著妻子的臉，「家裡辛苦你了。」

柳樹嗯了聲，「是苦的，不過習慣了就好。」地里活他現在想起來都怕。

嚴謹信未說話，送小樹回去時，花三文錢買了個包子遞給小樹。

「路上吃。」

柳樹得了包子，饞的咽口水，可他看了眼男人，一口咬了包子，遞到男人邊，含糊不清說：「你趕咬一口，你吃了我就回，不然耽誤了時候天要黑了。」

嚴謹信就順著那月牙口咬了一小口。

柳樹又是一大口，香噴噴的包子，繼續遞到男人邊，嚴謹信又是一小口，最後一口柳樹吃了。

這下滿足滿意了，回家！

柳樹才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呢。

他可是遞給男人吃了，誰讓男人吃的小口！不怪他！

之後的日子還有秋收，柳樹和公爹扎在田頭忙活，婆母阿也下田來干，他家收東西比村裡人都晚幾天，沒法子，好在沒下雨，平平安安的收完了。

柳樹是累的不不的，好不容易農閑了，能扎在村頭跟人拉閑話，結果聽到了他的閑話——

「我說還是娶個哥兒頂事，又是屋裡又是地里活，這嚴家賺了。」

「小樹榦活是麻利也下苦力，比村裡男娃娃還能出力氣。」

這時柳樹還不覺得啥，覺得誇他呢，他就是比男娃娃強。

「小嚴這一走有三四個月了吧底走的，這會快十一月底了，誒呀快半年了，這日子快的，你說小嚴一走，這麼久，就擱著他媳婦兒在家裡，就不怕那啥嗎？」

「這話可不敢說，小樹是正經人家。」

有嬸子就笑，「我也沒說旁的，這漢子娶了新媳婦不得多熱乎幾天，柳樹剛進嚴家門是也算水靈，這幾次忙下來，你瞅瞅都快瘦的沒法看了，難不是嫌柳樹模樣不秀了，這才躲著？」

「也是，哥兒哪裡有娃好抱，這走的道旱的……」

「誒呦大白天的說這話。」有個大娘聽不下去，忙是岔開了話。

柳樹是好奇，啥是旱道？瞧著像是害臊那方面的事，不就是房嗎。

「有啥不好說的，就嚴謹信那模樣，還念啥書，生生的拖垮了嚴家，要是我家娃兒，我早都不讓讀了，就不是那塊料子。」

「一人跑到鎮上說是念書，誰知道幹啥勾當是不是樂去了，放了他家媳婦兒在村裡，瞅著吧，幾年不回來，老嚴頭夫妻倆老實，老太婆耳朵也不好使，這小媳婦沒準勾勾搭搭旁的去了，這地里活辛苦，可不得找個漢子搭把手給幹了，干著干著誰知道幹了啥勾當。」

躲在牆后的柳樹這會是跳出來了，一口唾沫啐到了那嬸子腳下，上大罵：「放你娘的屁，看我今個不撕了你的，一張抹了豬糞是不是……」手就撕扯開來了。

嚴家在村裡地位低，誰都瞧不起，可這嬸子兌罵柳樹，也是以前家借嚴家農，以前嚴家都給借，只是每次借了不主還，用的也不惜，這年不是柳樹在嘛，直接上門給要回來了不說，還在那家狠狠磨了鋤頭刃，裡說都給他家用卷了，沒下次了不借了以後。

以前做了千萬件好事，如今柳樹不讓佔便宜了，不得記上了。

裡不清不楚的，還不是欺負嚴家老實，嚴謹信這年輕壯丁又不在家，即便是在，難不還能手打不？往地上一趟，誰敢？

可沒想，嚴家一窩的老實窩囊人，出了個柳樹，上去就是干架，一邊干架一邊罵，誰來拉不好使，柳樹是哥兒力氣也大，打完了，不得那嬸子躺著哭，自個先嗷嗷的說委屈，說要拉著嬸子去見村長主持公道。

村裡婦人夫郎鮮不會罵仗哭墳的，柳樹自小耳濡目染學的可像了。

這婦人夫郎手罵仗的事，可沒哪家漢子敢上手的——這就不要臉了，村裡人會說道的，一個大男人還起手欺負旁家的小媳婦了？

要是鬧大了，鬧到村長那兒，那就是各家長輩來領人，各大板和稀泥。然後回去各家長輩教訓小輩。

柳樹這一架在嚴家村是出了名，自此後村裡人也收斂了，沒人想去惹嚴家了——嚴家窮哈哈的，佔便宜也占不了啥，何苦讓柳樹聽見撓你一臉，撕你頭髮呢。

嚴家長輩看著兒媳婦/孫媳婦，是面面複雜又帶點羨慕的。

反正沒咋教訓。

嚴阿還誇了誇小樹，給小樹煮了個蛋吃，「辛苦我娃兒了，不過以後還是別了，咱們在村裡安分些，謹信在外頭，不能老來這出。」

柳樹啃著蛋點頭答應下來，只是心裡想，要是下次再敢胡咧咧，他還敢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旱道到底是啥？

房是不是哪一步驟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