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封了昭海伯。」

「真的假的？」

「咱們昭州衙門口告示了，能有假的？」

「我去瞧瞧，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王老闆該得的。」

「我也去，一同一同。」

這日大早上的，昭州街道百姓便傳開了，後來往衙門前一看，師爺正講著，仔細一聽果然是，當即百姓們高興的不得了，尤其是昭州城的婦人們最為高興了，王老闆在昭州城婦人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去年回來了，聽說帶了好多東西，這一去整整四年，我想起來就是提心弔膽的心，回來了一顆心總算是落回去了，想是立了功勞，但沒想皇帝老爺竟給王老闆封了伯。」

「這伯是啥啊？」

婦人不懂問師爺。昭州的師爺聽這問題角直，見大傢伙都看他，當即說：「我看你們樂呵呵說好，還以為你們知道，敢你們都不知道昭海伯是什麼。」

「都是平頭百姓的，哪裏懂這些，師爺您給講講？」

「是不是做的？」

「不可能，哥兒咋能做。」

「那是啥？我只知道王爺，戲文里講過。」

大傢伙七八舌的，師爺對此也見怪不怪了，他們昭州百姓膽子大，說話議論政事也不是沒有過得，反正風氣就這麼來了，他以前覺得荒唐，如今習慣了倒也好，熱鬧近人的。

「普天之下，最高的那便是聖上，皇帝了。皇帝的手足封親王，也就是王爺，之後便是郡王，這些都是沾著皇家脈的。」

百姓這個懂，那是皇帝老爺一家人，一人當皇帝，兄弟姊妹就是親王郡王公主郡主啥的。

「這伯是不是不是沾親的法？」有婦人問。

師爺著鬍鬚點頭，一口氣說了，「一品的那是公，兩郡戎州那邊的鎮南公孟大將軍——」

這個百姓都知道，是顧大人的義子孟將軍，以前還經常護送福寶上學，路上遇見了，同福寶爺打招呼，孟見雲也會多看你兩眼的，俊俏清秀的小郎。

沒想以後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那鎮南公封了后，昭州百姓談了近一年，早被科普過了，是那一頂一的，有封地有祿米銀兩，是整個南邊最大的了，就是那大老爺見了都得行禮。

「之後就是候，這是正二品，接下來就是伯，正三品，聖上還賜了名諱，昭海伯，封地就是咱們昭州這邊，有品階、祿米、銀兩供奉，有昭海伯鎮著咱們昭州，不怕有什麼宵小來擾了。」師爺道。

自然現在也沒有不長眼的來擾。

百姓聽聞頓時驚訝，「竟這麼有來頭。」

「梁大人，昭海伯就三品，可真是厲害。」

早些年，昭州知州陳大人陳翁退了，梁大人頂替了位置了知州，如今的。有這麼一對比，百姓們頓時明白哪個大哪個小，王老闆如今地位在哪裏。

倒是沒什麼人酸的，更多的是痛快。

尤其是昭州的婦人們，皆是鼓掌喝彩好的，過去這麼多年，廠子開的好，生意旺盛，有時候一些廠里工人的家事難，只要是求到王老闆那兒，能解決的都解決，還有廠里的福利，每年蹴鞠大賽對參加婦人的獎勵，樁樁件件的，王老闆就了昭州婦人、夫郎的主心骨榜樣一般。

有人是替王老闆記著仇，如今聽了好消息，不由痛快兌王家幾句。

「呵！讓王宏貴那老傢伙後悔去吧。」

王宏貴就是王堅的父親。

「當年黎老闆一家前腳剛走，王老闆分了一半份錢財，那也是黎老闆給的，關王宏貴屁事，後腳就不要臉上門，先是求又是哭，還讓姨娘上門求，說什麼你一個哥兒掌管這麼多錢財到頭都是外人的……你聽聽這是人話嗎，就非得給王宏貴手裏，才不是外的錢財了？」

這事昭州百姓早知道了，可每次說起來還能痛快聊半晌。

有人接說：「不就是想哄了王老闆手裏大筆錢財份，那王夫人還說給王老闆介紹好的人家，聽聽這屁話，我要是王老闆有錢有份，還嫁什麼人。」

「要是個十幾歲的小年輕指定就被騙了。」

那時候王家全家員，千方百計，又是拿輿論孝道王堅，又是威嚇唬王堅，甚至連詛咒的話都說出來了。

因為王堅拒絕了，六親不認，公事公辦。

王家討要不，半點好沒占上，那幾個嫡親的哥哥就說，他們倒是要看看，王堅以後指定孤獨終老斷子絕孫沒人送終凄慘一輩子。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現在可好了，王老闆了昭海伯，還在皇帝老爺那兒掛了臉面，誰還敢欺負？王家那些人，還說什麼嫡親的瞧不上王老闆，這會吧，看看，到底是誰貴誰賤。」

婦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說的暢快淋漓，能高興一整天。

「……就是不知昭海伯啥時候回來？」

師爺也不知，只說：「去歲的消息，昭海伯進京護送東西，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

「那都是去年了，這會開了春，應當快了吧？」

「也不一定，京里有黎老闆在，幾年沒見，王老闆指定要親近親近黎老闆，好好說說話敘敘舊……」

這倒是。

結果第二日衙門前又堵了人，才知道哥兒能科舉了，這下又是一通討論。

「也不知道福寶爺考不考？」

「定是考的吧？福寶爺聰慧，肯定不會錯過。」

「這政令是去歲下的，走到了如今才到昭州，要是福寶科舉考試，那我說王老闆肯定回來的晚些，得看了福寶科舉才。」

眾人都這般想，樂呵呵的，還有給福寶爺求福的，全昭州都不急，可有人家急啊，能把王家愁懷急死了，就盼著昭海伯早早回來過去迎接。

王家。

王宏貴年歲大了，早些年把生意給嫡子打理，但是這兄弟倆是榆木腦袋，對生意不開竅，有他看著，和沾著王堅的名聲，守還行，再往上就不了。

還不能教，教了是面上說聽明白了，實際上背後惱。

這倆兄弟，老是盼著王堅生意敗落倒大霉，好上前落井下石說句：「該，讓你當初不聽我們的，把銀錢份到王家手裏，活該了吧。」

可這一日沒等到，王堅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以致後來和府合作出海，王家兄弟還酸溜溜了一回，又被這個庶出的哥兒了風頭，等後來出海一年、兩年，半點風聲也沒，王家兄弟幸災樂禍，同母親說話時，聊起來也要說句：「我早說了，哥兒能管什麼生意買賣，還是那般大的。」

「可不是嘛，這都兩年沒音信，沒準死外頭了。」

當年為了王堅出份，各種手段出盡了卻沒得到，本是一家人現在早撕破臉，昭州城都知道黎府的王老闆和王家是兩家，兩回事。

整個王家嫡庶分明，幾位姨娘為了討夫人的好，還去王堅姨娘的心窩子，說孩子葬大海死了回不來了，王堅姨娘每每聽了就是哭，可也沒法子。

王宏貴還留了餘地，沒讓夫人去刻薄王堅姨娘。

就這麼又過了兩年，後來王宏貴都覺得王堅死外頭了，自詡看清真相，唏噓一個哥兒跳那麼高幹什麼，人家黎老闆後頭有當的，你有什麼，當了黎老闆的棋子咯。

后宅不顯磋磨人的法子多著，還讓你有苦難言。

王堅姨娘老了許多，老爺也不去那個院子，越發是消沉沒什麼指，人一沒指希，日子過得沒奔頭，久而久之人就差不多廢了。

……就在這時，下人急急忙忙來報了。

「姨娘大喜事，老闆他沒事，還被皇上封了昭海伯！」

下人知道能報信了，那正院也早知道了。姨娘的院子又了熱灶，連著幾年沒踏足的王宏貴也來了，是喜上眉梢，說：「你聽說了沒？咱們堅兒了昭海伯了……」

有功名在是一回事——不就是個當的，還分大小，有些窮書生考出來沒門路銀錢不過是個九品，過的也寒酸。封了爵就不一樣了，那是貴人，能興旺一族的——爵位可襲。

王老爺要是要臉的人，當年也不會把自家哥兒送到黎老闆跟前侍奉。

在巨大利益跟前，父子能翻臉反目，在全族子嗣興旺後代沾了『貴"字上，折服低頭彎腰又有何難？

於是王家全家盼著昭海伯回昭州，連著沾了一關係的旁支也上門來了，皆是誇王家出了個好哥兒，有本事，誇王夫人養孩子養的好，連著姨娘也跟著誇了，說姨娘生的好。

就這麼等啊盼啊，候了一年，王堅也沒回來。

王家人最初的興、喜慶，等著王堅回來如何服，怎麼擺佈安排都想好了，可武十年一整年，王堅也沒回來，倒是一些東西送回來了，還有聽說去吉汀建昭海伯府的。

這可是家的人，王家嫡兄弟攀親想顯擺下昭海伯哥哥名頭，結果蓋府邸的管事可不認，直接讓人趕了出來，不耐煩說：「什麼哥哥？昭海伯早另立門戶獨一份了，沒什麼哥哥弟弟的趕走，再來搗，就把你押了送去衙門。」

「奉勸你們幾句好，今時不同往日，你以為我就是個蓋府邸的？本管事也是領皇家祿米，有品階的。」雖不高，就是個正八品，但那和尋常百姓能一樣嗎。

王家兄弟一聽，當即愣住不敢造次，這蓋宅子的還是個當的？

「你們以為呢，封了爵那就是貴人，府邸也是有規制的，你以為是你們家隨便拉圈一塊地就蓋的？」

石料、木材、花紋、雕塑諸如此類，那都是有講究的。

有錢鄉紳老闆的宅子圈地再大面積再廣，在專門給皇家蓋府邸的管事眼中，那就是屋、是宅子，能稱一個伯府邸？

昭州百姓聽到那宅子都是京里人下來蓋的，也是一愣一愣的。

「我以前以為幾個老闆家裏蓋的氣派，府，沒想原來真是有說法的。」

「聽說用東西，越了品階規矩，真查下來要抄家砍頭的。」

「這般嚴重？」

「自然了，聖上封了賞了那才有資格用，沒封沒賞平頭百姓你敢用皇家才能用的東西？不想要腦袋了。」

這一番科普，嚇得整個昭州富商鄉紳紛紛關著門自查自家哪裏越了規矩，就是幾大商，也是收斂了不，穿都穿綢戴玉了，規規矩矩的。

封了伯與普通富商，還真是天差地別。

百姓們總算是到了皇家威嚴。

武十一年春，吉汀碼頭大船緩緩到了。

昭海伯王堅回來了。

此時府邸大致落，裏頭的花園、佈景、傢等還沒收拾，自是不能住，起碼快了還得一年。

王堅便起回昭州，繼續住黎府中。

昭州城門大開，州城出城相迎，梁大人與其副手見了昭海伯回來，同時作揖行禮，王堅笑著拱了拱手，說：「梁大人、趙大人多禮了。」

闊多了，這是昭州百姓再次見到王老闆。

怎麼說呢。

王老闆變了，變化可大了。

「貴氣了。」

「更是穩重雍容了，以前有點像黎老闆行事作風，今天看著，明明同梁大人也沒多說幾句話，可覺更威嚴了。」

「啥威不威嚴的我看不出來，我瞧著樣貌沒咋變，不是說出海回來曬得黝黑黝黑的，怎麼王老闆看著沒那麼黑？」

「這都啥時候了？王老闆還在京里留了一年，估養回來了。」

「人還是年輕的，王老闆今年多歲了？」

「三十三四了吧？」

「差不多。」

「如今得改口伯爺了，說起這個來，王家前一年一直熱臉期盼著伯爺回來，沒準就是打的這個如意算盤，伯爺沒子嗣，沒人襲爵，王家肯定想這個，那倆前頭的還想生了孩子給伯爺抱過去。」

「我就說嘛，王二郎他媳婦兒都三十好幾快四十的人了，還要生孩子，原來打著這個主意。」

「真是沒皮沒臉的東西。」

「得提醒伯爺小心些——」

「我瞧著不用，伯爺手段厲害著，當年黎老闆走了，王家都沒能在伯爺手上討過一分便宜，更別提現在了，而且你瞧見沒？剛伯爺城跟梁大人說話，旁邊那大塊頭可是跟前跟後的，沒準伯爺也有了、妃？」

說著說著就不著調，記著戲文里王妃了。

伯爺的妃啥？

有人說：「肯定不妃子，那是皇帝老爺王爺家夫人這麼的，伯爺的話那就是伯夫人？」

「管他啥，反正我看戲文里，王爺都能有個正側妃，還有通房侍妾，到了伯爺怎麼說也得給多配幾個。」

「誒呦你這話說起來不嫌害臊啊？伯爺他畢竟是哥兒，咋還能娶好幾個。」

「啥哥兒不哥兒的，皇帝老爺都封了王老闆伯爺了，那就是得按規制來，戲文里規制不得多給配幾個？府邸都蓋的有稜有角的，現在那是哥兒嗎，那可是伯爺，皇帝金口玉言開的，可跟一般哥兒夫郎不一樣了。」

眾人聽婦人說的信誓旦旦，關鍵是一琢磨還真是有道理。

那伯爺能是一般哥兒嗎？

肯定不是呀。

家裏有俊俏兒郎的就想，「那伯爺是不是還要選、選伯夫人？」

「應當吧？回頭聽伯爺章程。」

有人聽了，總是哪裏怪怪的，可也挑不出病來，只是想以前在昭州，王老闆是好，賺的多，可到了婚論嫁這兒，背後編排的多了，嫌這嫌那的，就是王夫人給安排的『好婚事"，外頭是溜溜裏頭一團糟的爛人，如今是顛倒過來了，想求、想嫁進昭海伯府，那先要伯爺挑。

嘿，還真是不一樣，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