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四個字是：國泰民安。下面的四個字是：萬世清平。

　這個青花的發很艷麗，藍中帶紫。這種，文字不太好表述，如果形象一點兒，有點兒像紫藥水發亮的那種覺。這是嘉靖朝青花發的一個典型特征，行里俗稱“佛頭青”。

　這是嘉靖青花使用西域所產的回青料出現的效果。當然了，并不是所有的嘉靖青花都有這個效果，因為嘉靖朝同時所用過的青料有三種，還有陂塘青和石子青，很多時候都是摻乎著來。

　這個佛頭青，是最上等的發。

　青花瓷是古玩中很關注的一個小類，喜歡青花瓷的玩家都知道，明代的青花瓷發，早中晚三期，基本出現了從濃重艷麗到舒雅清淡，再回到濃重艷麗這麼一個過程。

　早期的代表就是永樂宣德，中期的代表就是化弘治，晚期的代表，就是嘉靖萬歷。到了明晚期，商品經濟已經很發達了，這有點兒像西方同時期的資本主義萌芽。只是我們的萌芽不僅沒長，后來又被相對落后的后金鐵騎踐踏，清末又從封建王朝又淪落到了半封建半民地。

　因為明晚期商品經濟發達，藝品的熱烈就有可尋了。

　司馬六看了一會兒，立即把唐易了過來，低聲音，“看真啊！”

　唐易仔細瞅了瞅，微微點頭，然后招呼伙計，指了指葫蘆瓶的底部。

　伙計知道這是想看底，兩人一起上來，扶住瓶，準備讓他們看看。這個要求很正常，看瓷很重要的就是看底，雖然東西重，但是也得讓人家看仔細了。

　這時候，微胖老板好似忙完了，走上前來，笑道，“沒款兒，不過上了亮青釉。”

　唐易一聽，就知道這老板是個行家。嘉靖青花，窯的，底部多施亮青釉，但是窯絕大多數是帶款兒的。民窯呢，不帶款兒的多，但是底部理往往比較枝大葉一些，胎的況更為多見。

　既施了亮青釉，又不帶款兒，這個正常來說是有點兒矛盾的，但也有不正常的況，要麼是窯特殊的無款況，要麼是民窯罕見的作況。

　因為“搭民燒”在嘉靖朝實行過，所以民窯作也是有基礎的，個別民窯品從胎釉到發，都能和窯比上一比。

　但再也是民窯，單從市場行上來說，窯民窯當然不能同日而語。

　能看到的況，老板自然不會騙人，看了底部之后，就和他說的一樣。

　唐易看了看司馬六，司馬六也回了唐易一個眼神，看這意思，是想買的。

　“釉有點兒不通，倒像是民窯的品。”唐易掏出煙，分別派給司馬六和老板。

　老板擺擺手，笑道，“嘉靖窯青花主要看發，釉在晚期出現稍微點兒的工，也正常。而且，不帶款兒的窯，也不是沒有。”

　司馬六立即接口道，“要是窯，老板也不會就這麼擺著吧？”

　“實不相瞞，本來是擺在這里的！”老板手一指旁邊的立柜，果然，中間最顯眼的帶玻璃封鎖的格子是空著的，“有個客戶，本來說下午來詳細看看，所以我就提前拿出來了。”

　“人家定了，我們還能買麼？”唐易了一口煙問道。

　“他只說詳細看看，也沒說買，也沒定金。”老板微微一笑，接了原先的話題，“我們在這里討論窯民窯沒有意義，就算我承認是民窯，但開價太高，您一定也不會買。如果我認定是窯，但是價錢合適，您也同樣會買。不是麼？”

　唐易聽了，也是微微一笑，但沒有說話。這個老板不僅懂行，而且很會做生意。這時候唐易不能問價，因為很顯然是司馬六想買，唐易是個幫手，這個得司馬六來問，到時候唐易還可以“質疑”或者“阻攔”一下。

　司馬六想了想，卻也沒有直接問，“聽老板這意思，價兒應該是不高。”

　老板笑容不變，“這葫蘆的瓷制式，是嘉靖開創的，這一件型大、發好，是難得的品。高與不高，都是相對的，再就是要看您有多喜歡這東西了！”

　老板說的沒錯，明代葫蘆瓶的窯瓷，是嘉靖開創的。雖然他們還沒有對這件葫蘆瓶是窯還是民窯達一致。

　窯瓷，是很正式的，開創新樣式也是很嚴肅的事。弄一個葫蘆樣的瓶子，的確是顯得有點兒不夠端莊雅正。

　但是嘉靖是皇帝，他信道重道，葫蘆是道教的典型，所以一聲令下，必須來點兒葫蘆樣式的！同時呢，嘉靖還追求吉祥用語，瓷上也要來上一些。這個葫蘆瓶上的國泰民安、萬世清平，就是這麼來的。

　一個這樣的皇帝，在瓷上反應出來的風格，除了葫蘆瓶，紋飾上還出現了許多八卦、靈芝、云鶴之類的東西。

　就和清代很多皇帝信佛，瓷上出現了很多與佛教相關的紋飾一樣。

　一般來說，信佛的人信來生，信道的人講現世。嘉靖皇帝不是皇帝的兒子，而是前面說過的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堂弟，他朱厚熜。因為朱厚照沒兒子，所以本來應該是王爺的他被迎進京城當了皇帝。

　所以他之前，本沒想到過自己可能當皇帝，結果現世就得來了突然間的黃袍加。

　同時呢，他不僅沒有思想準備，實際上也沒過要當皇帝的“訓練”。他父王的封地，是在楚地，靠著武當山很近，道教繁盛，他從小到了道教的影響。

　嘉靖皇帝本來就信道，而且在嘉靖二十年的時候，還出過一次事兒，很離奇，有宮竟然想用繩子勒死他。不過倒是沒完全得逞，嘉靖只是暈了過去。這事兒正史沒說原因，野史七八糟，很難說清楚。但是有一點，這個差點兒死了，不管是對什麼人，影響都是很大的。

　從此之后，嘉靖皇帝移居西苑，也不上朝了，主要干什麼呢？煉丹。

　之前他是個重道的皇帝，此后簡直就了皇帝份的道士。

　當然，唐易早就看明白這東西了。但他沒想到司馬六沒直接問價，聽完老板含糊的回答，不由朝司馬六咳嗽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