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青山笑道，“其實我就是開開眼。我又不想學做高仿，只是想明白怎麼回事兒，跟著長長眼力。”

　其實這個瓷傳世品的效果，或者說做舊追求的效果，看多了就明白了。不過，外行人因為沒對比過，可能解釋起來稍微困難點兒。

　大致是這麼回事兒，傳世品的瓷，歷經長時間的氧化，間或還有人的，所以釉面的覺就不會有那種帶有火氣的亮，它是一種溫潤的覺。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一張桌面剛上了油漆是一種覺，用了一年之后再看油漆表面，就是另外一種覺。不是不新了。

　當然，瓷的釉面變化不會那麼明顯，所以只能靠多看才能掌握。

　這種涂抹高錳酸鉀等配方藥的辦法，早期還會有人走眼，但是現在已經不大行了，除了再涂上泥漿做出土效果，基本沒啥大用了。

　“現在都是方藥，各家都不外傳，而且還會水煮，不同的時長有不同的效果。再比如，彩和五彩，需要營造蛤蜊的效果，有的藥里就會加上酒。”鬼叔介紹道，“有些爪紋的效果靠藥水不行，主要靠手藝，小錘敲擊，輕重分寸全在自己手上。這就是純技活兒了。”

　唐易嘿嘿一笑，“馮老爺子，鬼叔敲錘的本事，那可是一絕。”

　鬼叔擺擺手，“我算什麼，陸先生在出窯的時候，能迅速改變窯溫，直接出現效果。至于去除火，陸先生一塊牛皮就能做到！”

　馮青山對陸知行了解得不多，聽鬼叔這麼一說，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古玩市場經歷了幾個起伏，如今，眼力極高的人很，但是中等眼力的人卻越來越多，所以，一般的低端仿品，已經沒有什麼利潤了。不過好是走的薄利多銷的路子，出貨多，大量涌向各地的古玩市場，這些東西，要麼蒙蒙新手，要麼被人當工藝品買了玩玩。

　所以，真正暴利的，還是品高仿。

　有不古玩店主甚至拍賣公司，是瓷里村的老客戶，來采購的人能不知道是高仿麼？無所謂，能賺到錢就行了。除了頂級高手，沒人認出來，拍賣又不保真，你愿意賣，誰也攔不住。

　古玩行的特點就是這樣，靠眼力吃飯。所以，再妙的做局，在高明的眼力面前，一般是沒用，除非在過手之后再梁換柱。

　“走，帶你看幾件品。”鬼叔說著，帶著他們到了一家店鋪。店鋪老板本來正在計算上噼里啪啦算賬，一見鬼叔帶著兩個人來了，“鬼叔？好久不見，您可是不大回村里了。”

　鬼叔呵呵一笑，“帶兩個朋友來看看。”

　老板看了一眼唐易和馮青山，雖然是生面孔，但還是說道：“里邊請吧！”

　馮青山本來還在納悶，這店鋪外面擺的東西，都是些大路貨，這算什麼品？這才知道，原來好東西在里面。

　讓進里間，貨架上的東西就讓他眼前一亮了。這家店，主做康熙窯青花和明代民窯，是康熙窯青花筆筒，就擺了五六個，康熙青花將軍罐，桌上擺了三個。

　馮青山拿起一件康熙窯山水畫片的青花筆筒，“這個怎麼賣？”

　“您跟鬼叔一起來的，我還能要謊嗎？青花筆筒，五千一個，隨便挑！”老板很爽快地說道。

　馮青山仔細看了看，做工真是不錯，他看了半天，也只是有所猶疑，但卻找不出真正的病。這樣的窯筆筒，上拍的話，再怎麼著，也是幾十萬的東西。

　馮青山想了想，真掏了五千塊錢買了一個。他這進村以后，已經掏錢買了倆“康熙窯”的青花筆筒了，第一個幾百塊，這個五千塊。這倆一對比，工藝水準天上地下。不過，正是在這對比之中，才更能學到東西。

　鬼叔和唐易也沒阻攔，這種東西，買了玩玩，或者研究一下，行里人常這麼干。

　“看來您不是買了出手！”老板看了看馮青山，“前兩天，有個拍賣公司瓷雜部的主任，從我這里買了十幾件東西，我給打了個八折。”

　三人笑著離開，馮青山慨道，“我真有種劉姥姥進了大觀園的覺。”

　鬼叔的表變得嚴肅，“老兄，這事兒到你這兒就到頭了，你可得守住！”

　“放心放心，我這點兒數還沒有麼？！”

　走著走著，馮青山看到了前面一家掛著“舊瓷修復”的店鋪，“去看看？”

　“這是老六家的店鋪，現在老六不大上手了，都是他兒子小六來干。”鬼叔介紹道。

　正說著，小六出來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結實漢子，“哎呦，鬼叔，怎麼？有東西要‘增添彩’？”

　鬼叔拍了拍小六的肩膀，“你小子，帶客戶來看看你的手藝，以后有活兒就找你了！”

　“好說好說，里邊請。”小六把三人讓進店里，順手從柜子里拿出一件乾隆窯斗彩小盤，“喏，正好，這是有讓我修的，這斗彩填的，您老看還行吧？”

　唐易接過來看了看，的確是乾隆窯，不過之前的斗彩落，是后填的彩料再復火，出窯再做舊。活兒細，一般人一準兒就被蒙了。

　而且這瓷胎和青花勾邊那是真的，要是有人想鉆孔取料鑒定，還鑒定不出來！

　馮青山又接過來看了看，他更是一點兒破綻也看不出來！這一路走來，他都想回山州再看看自家店里那些個東西了！是不是也有問題？

　出了店，鬼叔又介紹道，“老六的絕活兒，是畫款兒，清代窯的底款兒，無一不。憑這個，他一年就有幾百萬的收！有一次，他替人畫一件頂級雍正琺瑯彩的款兒，出來那效果絕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雍正年制’四個字兒，筆畫一共才多筆？人家給了五十萬！合著一個筆畫，一秒鐘的事兒，過萬了！”

　底款確實是瓷高仿很關鍵的地方，看瓷先看底，這一關都過不了，其他的地方再高明也沒用。

　（本章完）